子时。

    元灵门并不鼓励在夜间进行修行。

    因为他们认为月色是有毒的。

    所以在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弟子要么像凡人一样睡过去了。

    要么在洞天里琢磨一些法术技巧。

    和道侣一起。

    “啊！”

    安霞猛地抬起头，左侧的脸颊还印着书卷的笔直痕迹。

    又做梦了。

    她揉了揉脸，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我竟然还会做梦？”

    合体修士的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属于大脑的无意义活动了。

    那是聆听天道后获得的启示。

    非常稀有。

    “圣女，您醒了。”

    门外的阿乐听到了动静，轻轻的推门进来。

    “韩有益想见您。”

    “他说，他想明白了，愿意把叶长老的一些事情告诉你。”

    她把一枚脏兮兮的令牌捧在手里，递到了安霞身边。

    韩有益。

    安霞微微侧着头，思考好一会，最终还是从叶长老这个腌臜名词出发，联想起一个人。

    好像是一个被关押在元灵门山牢下的元婴修士？

    ...

    “叶老婢，你不得好死！”

    “你当年光说让我放你的人进来，你是一点都不谈还有个大能站在圣女背后啊！”

    地牢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得到狭窄墙壁两侧里有气无力的呻吟。

    还有一个扯着嗓子嘶吼的苍老声音。

    在灵火的指引下，安霞见到了那个四肢被锁在困仙石里面的老修士。

    乱糟糟的长发犹如肆意生长的藤蔓，爬在他的背上。

    皮抱着骨骼，眼球瞪出了眼眶。

    “韩有益？”

    很陌生，没啥印象。

    安霞试探着问道。

    “圣女，圣女。”

    听到了安霞的声音，韩有益挣扎着想要爬过来，但是又被石头锁住，动弹不得。

    他瞎了，瞳孔模糊一片。

    “那位大能姓柯，柯前辈是吗？他刚刚通过梦境联系我了。”

    “他还没有身陨，依旧在注视着这一切。”

    柯前辈？

    安霞皱起了眉头。

    这家伙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哪有什么柯前辈。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被炼油蒙了心，才会想着去接受叶老婢的贿赂。”

    “那份回春丹，千真万确是天道奇迹啊！”

    “圣女，不知可否，让老人再见见柯前辈一眼？还请他原谅我，还请他原谅我啊！”

    安霞沉默着没有说话。

    姓柯，难道他说的是柯良？

    但是她自己都还没找到柯良呢，这老修士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那份回春丹的丹方明明是柯良的，自己只是...

    咦？

    怎么回事。

    回春丹的丹方是柯良研发的，但是怎么会在自己手里宣扬出去。

    明明那个时候柯良给予自己的只是一枚成丹...

    那个时候？是哪个时候。

    “呜。”

    安霞揉着头发出轻声悲鸣。

    思绪如潮水般来势汹涌，哪怕是合体修士，也做不到立刻将其一一捋清。

    她想起来了。

    在一百五十年前，阿虎遭到袭击濒临死亡的时候。

    柯良借助回春丹把他从生死边缘救了回来。

    光靠一枚丹药就能够让金丹巅峰的兽修从半只脚入土给拉了回来。

    哪怕是元婴修士出手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这还是由‘筑基修士’出品的丹药。

    惊为天人。

    柯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在那枚丹药之后，自己根据他的口述丹方，仿制出来的回春丹也成功炼制出不少。

    但都没有这种逆天的效果。

    “圣女？”

    看着安霞光顾着揉着头，没有搭理自己，韩有益又轻声问道。

    唯恐说话声音大了些惹怒了面前的合体大能。

    “当年那女人以上品灵石百余，魂级灵草数株为价。”

    “要求我们最大程度的放宽会场检查要求，保持和她的联系，再放几个外门金丹修士进来。”

    “我真的只是想着，几个金丹修士应该闹不出什么事，就让他们进来了。”

    “真不知道他们会去惹怒柯前辈啊。”

    贪污成性，然后突然醒悟了吗。

    这种人安霞见过的多了去了。

    “够了，别说了。”

    她摇了摇头，示意韩有益闭嘴。

    开口闭口柯前辈的，搞得他和柯良很熟一样。

    明明自己才是...

    似乎想起来一些故事，安霞的脸颊飘上一层淡淡的红润。

    【“安霞，你也快突破合体了，是时候找个道侣了。”】

    记忆里的宗主慈祥的表情又一次浮了上来。

    但是在黑漆漆的山牢里，没人看得见她的表情。

    ...

    第一次遭遇天穹瞳的时候，在贪腐不堪的天药宗大会上。

    甚至在一百二十年前的落神事件里，似乎也有他的身影。

    尽管某些令人有些在意细节透露着微妙的奇异。

    但合体境界的记忆如铁证般确凿无疑。

    无疑，那是同一人，同一缕魂魄。

    安霞揉了揉侧额头，试图让回忆更加清楚一些。

    “死而复生？”

    他绝对不是魔修，应该是某种自己不曾了解过的奇术。

    好神奇的人。

    “柯良…”

    在将记忆回想起来之后。

    她和韩有益在某个角度上达成共识。

    柯良现在绝对没有死，至少不会死在当年叶长老的手里。

    或许只是和她之前一样，忘记了彼此。

    才这么多年没来找她。

    安霞昂着头，看着低矮天花板上的苔藓思绪连篇。

    突然好想见那个呆子一面...

    “圣女...您不会，也找不到柯前辈了吧。”

    听到面前半天没有动静，韩有益于是轻声问道。

    “我都说让你闭嘴了！”

    被打断了思绪，又或者是被戳到了心中痛处。

    安霞有些恼羞成怒。

    她刚想抬手给这个叶长老的内细来几下教训，却又犹豫着松开了白绫。

    柯良不喜欢以武服人，他说要讲道理，做事要三思。

    “您还记得吗？当年柯前辈在天药宗的奇宝上留下了名字。”

    “那是他的真名，具备契约效力的，可以通过奇宝来寻找柯前辈。”

    “如果这种行为不会让柯前辈感到冒犯的话。”

    韩有益自然是看不到安霞的动作的。

    他只是快速的解释自己的方法。

    用真名去追溯？

    天药宗的奇宝，安霞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上面还记录着柯良的真名。

    但是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他了，自己就这么找过去，会不会让他感到不适...

    但是...

    真的好想再见他。

    那就这么定了。

    “你能带我接触到天药宗奇宝吗？”

    安霞的声音都似乎微微变得柔软了些。

    韩有益一愣，然后大喜着点点头。

    困仙石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当然，我在天药宗曾提拔了一些弟子，他们现在应该是长老了。”

    “我的几分薄面，应该管用。”

    黑暗里，两人的脸上都流露出笑容。

    只是谁也看不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