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月前，你叩开了史莱克学院的大门。宿舍门前，你注意到了我这个不起眼的老头，而我也在那场你与王冬的斗殴中注意到了你。”霍雨浩与穆恩的嘴角不约而同地勾勒出一抹笑意，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下午。

    “在之后的十个月中，我一直在默默观察你，你的天赋在常人看来并不亮眼。但心脏是最强壮的肌肉，我从你身上看到你那与生俱来的强者气质。”

    “一切都还要归于你新生赛夺冠的那个下午，即使做到了一切，但还是没能收获别人的认可，那种感觉，很无力是吗？”

    霍雨浩心神一颤，那过往人生中始终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的无力感，竟被穆恩一语道破。

    “但你终究没有被这种无力感压垮，但此番过后，我从你的眼神中读取出了一种对权威的怀疑与漠然。也正是这一刻，你已是我心目中该项计划的最佳人选。”

    “你可能会怀疑，武魂系对你的羞辱会不会与我有关甚至是我一手操纵，毕竟我是所谓的海神阁阁主。对此，我只能说我已脱离学院教育已久，武魂系的内部决策与我无关，也不能代表武魂系向你传达任何歉意。”

    “而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你在史莱克的一切经历都是水到渠成，我们只是纯粹的旁观者。”

    “这项计划的最初宗旨是将你培养成一条严格掌控在史莱克学院之下的毒蛇，但我却更希望你成为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最终兵器。”

    “回到你提出的那三个问题，谁是敌人，谁来定义敌人，你会成为谁的附庸，一切都将由你自己来回答。我们完全不排除你倒戈叛变的可能，因此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是我以史莱克乃至斗罗三国作赌注与霍雨浩你进行的一场豪赌。

    “而至于我为什么敢赌，我能从你身上读出内心深处普世的善良，而且相信你能驾驭自己的仇恨，哪怕你总是对周围一切表现得漠不在乎。”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霍雨浩先生，这项计划，将由你来选择接受与否。”

    房间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在场上唯有霍雨浩站立着，让他看上去像是剧场表演中的主角。此刻，海量的信息正朝霍雨浩奔涌而来——

    穆恩相中了我的武魂天赋，会不会是我的百万年魂环已然暴露？

    既然穆恩声称自己与武魂系之间的独立，那么将由谁来负责我的武魂修炼？

    帆羽与钱多多始终保持着缄默，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其实并不完全赞同穆恩的做法，而仍然试图掌控我？

    我的内心深处真的有穆恩所说的善良吗？脑海中浮现出王冬等人的身影，才发现他的一生其实并不乏来自他人的温暖。但对他人善意的回报真的等同于善良吗？霍雨浩自己也没有答案，也终于能理解为什么说这是一场豪赌。

    ……

    思忖着，一切似乎再一次回到了原点，回到了那个悲伤的冬日，他在一个不知名的山丘埋葬了他的母亲，思绪最终定格。

    成为魂师强者，复仇白虎公爵。

    他身上仿佛弥漫出彻骨的寒意，以一种毅然决然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选择接受。”

    他抬起头看向同样正与他对视的穆恩，他此刻已然站起，但却没有霍雨浩想象中的那种兴奋，唯独脸上浮现出一种“蒙娜丽莎式”的神秘微笑。

    他不是迫切希望我选择接受吗？霍雨浩脸上现出一丝疑惑。

    穆恩走上前来握住霍雨浩的手，淡淡地说道：“雨浩，虽然我们最终都等到了这样的回答，但其实计划中还有一个有趣的细节——”

    “就是无论你选择接受与否，计划从敲定你为候选人那一天就早已开启。换句话说，你的回答并不重要，只要你尚在史莱克中学习，我们都会按照‘极限单兵’计划的规格对你进行培养……”

    霍雨浩恍然，终于知道帆羽在这段时间的教学为何一直如此怪异，但也在内心中泛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今天的会面，究竟是要约，还是对他的提醒——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一直保持沉默的帆羽终于开口向霍雨浩说道：“霍雨浩，由于身份的特殊，你的二级魂导师资格的考核内容将会是，结合‘极限单兵’计划的内容，制作一件二级魂导器。”虽然帆羽在魂导系的行政级别并不低，同时也是计划的最初提出者，但由于该项计划级别可谓史莱克之最，所以三人最终决定由钱多多与穆恩进行阐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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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雨浩搀扶着穆恩走在校道上，天已完全暗了下来，秋风拂过，甚是飒爽。

    “前辈，我现在该如何称呼您呢？老爷爷？穆恩？还是穆老？”霍雨浩时不时看向穆恩，发现这个老头已然恢复往日的慈祥随和，而不再是那个不怒自威的“龙神斗罗”穆恩。这让霍雨浩不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哈哈，这世上有资格直呼我名讳的可不多，不过怎么称呼倒是随你的心意了。”穆恩笑道，他倒是不担心霍雨浩嘴里会吐出些什么不礼貌的称呼，毕竟他每天出入宿舍楼都会热情地向他问好。

    “那我就称呼你为‘老师’好了。”还在钱多多办公室的时候，他们向他阐述了计划进行的更进一步细节，将由穆恩调动学院的资源辅助他进行武魂修炼，并作为他的指导老师。

    “不错，我这辈子确实收过学生，但不多，你是其中最特别的。”

    ……

    霍雨浩将穆恩送至宿舍楼下他专属的那折叠竹椅，据他所说他喜欢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孩子在他面前晃悠。

    霍雨浩问出了他今晚的最后一个问题：“老师，这个计划为什么以‘极限单兵’作为命名。”

    穆恩坐下，眉头轻轻一挑，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名叫《极限单兵》的书，其上署上了作者的笔名“唐家少爷”，指着说道：“从书上看来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让小钱他们把计划的名字改成‘绝世兵王’……”

    他又从抽屉里拿起一本名叫《绝世兵王》的书，在霍雨浩面前晃了晃。这么随意吗？霍雨浩听到如此回答，不由得眼眶睁大，倒吸一口凉气。

    他回到房间，发现王冬竟趴在书桌上，嘴上哼着小曲儿，饶有兴致地看着一本名叫《霸道特种兵爱上我》的地摊小说，一看就知道是从校园集市里掏过来的。霍雨浩用手在王冬和书中间晃了晃，打断了他的阅读。

    “怎么，你不是说要在下一次开学的时候魂力等级超过戴华斌吗？还有功夫看闲书呢。”霍雨浩揶揄道。

    “这不有浩冬之力嘛。有你这个成天拉着我上炕修炼的‘催命鬼’在，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我们的修炼速度。”王冬朝霍雨浩白了一眼说道，“说吧，今天打算啥时候开始。”

    “冲个凉洗干净身子就来……”

    霍雨浩依靠在阳台栏杆边上，看着手里穆恩交予他的镶着金边，刻着巨龙图案的黑卡，其上蕴含着穆恩附加的浓郁的光明属性魂力。这张卡意味着史莱克学院99.9%的机密古籍将向他开放，近乎无限的校内消费额度……甚至当他成为史莱克内院弟子的时候，他可以凭借这张卡，以旁听者的身份，出席海神阁会议。

    他摩挲把玩着，就这样平淡地结束了他一生中极为重要的一天。

    而他不知道的是，不远处坐在长椅上的穆恩重重地吐出了一口黑血，他的脸庞此时遍布着碧绿的纹路，他猛地调动全身的光明魂力压制身体的不适，片刻后终于恢复了正常，但神色也是苍老了几分。他喃喃道：“我想，我已经做完了我该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