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桂又失踪了。

    虽然秦昊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机场，还是没能抓到她的尾巴。

    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不好使用负担太大的技艺，就算是飞，都得把速度压制在音速之下。

    因此，隔着机场还有十里地时，秦昊用天心意识探过去一扫，就知道这趟白跑了。

    就在他准备调头折返时，罗希出声了。

    “那个，我想去看看千语，可以吗？”

    【她应该不愿意被你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只要远远的，偷偷看一眼就行。”

    【……好吧。】

    秦昊依了宿主的心愿，隐匿身形跟上了运送秦千语的救护车，保持着与之平行的飞行速度，从车窗望进去。

    车内担架上，龙女拿被单蒙着头，一动不动。

    要不是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上的血管还在跳动，简直像是尸体。

    【她胳膊被烧得好红，不会全身都变成这样了吧！】

    【很漂亮的颜色，火候不错。】

    【秦先生，我早就想说了，你对千语，对自己的女儿是不是有些太……】

    【太狠？太严厉？】

    【有这么点意思，但不完全……嗯，就是那种，像是不知道该怎么亲近自己喜欢的女孩，就拼命欺负她的感觉。】

    【……你还真会举例。】

    秦昊暗中咋舌，这小马娘还真特娘的敏锐。

    的确，他现在有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秦千语这个根本不在计划中的女儿。

    因为，他不想做敌人希望他要做的事。

    所以，他目前倾向于消除这条世界线，至少也会取消锚定，让未来归于薛定谔状态。

    那样的话，他就没有必要和秦千语相认，遑论修补亲子关系。

    现在，被罗希指了出来，秦昊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多看了躺尸的秦千语两眼。

    然后就有了新发现。

    【她被诅咒了。】

    【诅咒？】

    【很奇特的诅咒，不如说是标记。】

    【不管是什么，肯定是有害的东西吧！您能消除吗？】

    【别急，让我感受一下。】

    秦昊用天心意识覆盖住秦千语的身体，一层层渗透进去，从皮肉到骨髓，由神经至大脑，仔细检查后得出结论。

    【这个诅咒，只有一个害处，就是会降低她与天地元气的亲和度。好处也有一个，会让低级的能量生命不敢靠近。】

    【这听上去……】

    【简单来说，只要挂着这个诅咒，千语她在武道方面的修行上限就被锁死了，终身无望天位，但从此不用担心走夜路撞鬼。】

    【那怎么行！秦先生您赶快把它祛除掉啊！】

    【别急，你还记得我说了这个诅咒很奇特吗？因为它的根底，就不是诅咒，而是加护，是一种神术。只是改造这个神术的人，把加护的目标判定给扭曲并放大了，让它不仅可以驱鬼，还会驱散受术者身周的天地元气。】

    罗希听懂了，但她一点也不关心原理，只关心一件事。

    【您就说能不能祛除吧！】

    【可以，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因为这是很典型的邪神加护，所以……】

    罗希打了个冷颤，她感受到了秦昊元神散发出的冷冽而肃杀的波动。

    【好不容易才逮到的狐狸尾巴，怎么可以轻易放手。】

    【不会让千语等太久吧？】

    【会很快的……走起。】

    说话间，秦昊已经顺着诅咒的标记，反向溯源，定位了施术者的位置，转向加速，破空而去。

    骊山地下，绣衣卫总部。

    “直指大人，根据那位……”

    秘书顿了一下，含糊了对闯入者的称呼，接着说。

    “……提供的情报，我们查对户籍发现，劫机者香桂是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失踪的邪神献祭事件受害人。”

    郑注从部下手中接过文件，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眉头大皱：“死亡人数9221，失踪9人，没有伤者……竟然是这件案子的关系人吗？”

    他怎么可能没印象，“苍黎路商圈血祭事件”是促成绣衣卫由临时组建的专案组转变为正式机构的最大推手。

    只是说来惭愧，虽然它是绣衣卫的零号案件，却一直悬而未破。

    事件现场被邪神舔得太干净了，除了失踪者外，一个能喘气的活物和一块灵魂碎片都没有，也没有发现任何仪轨用具的残留物。

    没有目击者，没有嫌疑人，没有物证，也没有办法利用法术提取非物质线索。

    甚至连降临的邪神是哪个崽种都无法确认。

    完完全全就是个死局。

    绣衣卫这个机构开门第一炮，就放了个哑弹，从此成为全卫上下最不愿意提起的黑历史。

    “身份可以确定吗？”

    “虽然录像中的女子有蒙面，但装饰意味大于遮掩作用。对比户籍档案中的照片，还有历史录像，专家们认为有九成可能，劫机的蒙面女子就是香桂。”

    “派人去她的旧居了吗？”

    “老克勒大人已经带队出发，也提前打了电话给旧居所在社区的贼曹，请他们调动游徼在远处布控监视。”

    秘书条理分明地汇报，但郑注觉得还不够。

    “机场那边大局已定，留一个璃伽坐镇就够了，让羽鬼、祁浩和可塞因去支援老克勒。”

    “喏。”

    秘书领命而去，郑注心却定不下来。

    这可是零号案件的新线索啊！

    要不是因为总部刚被人闯进来一回，他很想亲自赶往现场指挥。

    现在却不得不担当留守，以安人心。

    “唉！”

    就在郑注深恨自己为身份所困，长嘘短叹的时候，秦昊已经飞到咸阳城，降落在秦都区团结路南段XX号的小院内。

    五十年过去，这座小楼应该早就换了主人，但从窗中飘出的饭菜香气，却是秦昊熟悉的味道。

    【东坡肉和酒酿馒头，还有麻婆豆腐。】

    【秦先生您鼻子真灵。】

    秦昊自然不会说这是因为自己才吃过没几天。

    【我的鼻子不就是你的鼻子吗？】

    【也是啊。】

    他拾级直上二楼，敲门三下。

    “你回来了。”

    稍待片刻，身穿立领袄裙的少女开门相迎，未语先笑。

    秦昊没接她的话，只是盯着香桂的脸看了又看，感慨道：“几日不见，香桂小姐你的变化真大。”

    “只有几天吗？我怎么觉得，已经好久不见了？”

    香桂退后两步，让出通道。

    秦昊迈过门槛，问了一声。

    “有多久？”

    “至少也有五十年了吧，也可能五百年都不止。”

    香桂大大方方地转身回到饭桌边，开始盛饭。

    【她在说什么啊？】

    罗希听得犯迷糊。

    秦昊却听明白了。

    “难怪你突然就有了一身好枪术，还精通法术。”

    他在桌边坐下，看着熟悉的饭菜，咽了口唾沫。

    这却不是他嘴馋，而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对好吃的东西有了反应。

    【你不吃吗？】

    “已经可以吃了哦。”

    秦昊听到脑海里和现实中两句首尾衔接的台词，有点想笑，又有点难过。

    他拿起筷子，忽然又听见香桂在问：“戴着头盔吃饭不方便吧？”

    “我现在是借用别人的身体，你真的想看吗？”

    “那还是算了吧。”

    香桂遗憾地摇头，拿起了勺子。

    秦昊给自己夹了一块东坡肉，就着酒酿馒头开吃。

    见他动了筷子，香桂才舀起一勺麻婆豆腐浇到自己碗里的米饭上。

    两人安静地吃着东西，直到饭菜将尽，秦昊才重新开口。

    “你的手艺还和以前一样。”

    “你喜欢就好。”

    “何止我喜欢，人字街的田铁嘴不也很喜欢？还帮你做了好多免费宣传。”

    “哎呀，我其实更希望他能把嘴巴闭上，这样我就不会三天两头被德掌柜找麻烦了。哪有让女孩子去酒馆后厨掌勺的道理嘛！”

    “你还有见过他们吗？”

    秦昊图穷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