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睡着了。”

    在特需病房里醒来的秦千语有些愣然。

    之前检查完成后，她还想着出院，被医生护士轮番劝说才勉强答应留院观察一天。

    本以为经历了那么丢脸的事，自己会失眠，没想到住进病房没多久，自己就睡得跟猪一样香了。

    ——啧，该不会是医生让护士在我用的药里加料了吧？

    秦千语怀疑地扫过床头柜和输液架，现在上面都没东西，无法验证她的猜想。

    这时，她隐约听到门外有人声。

    “……我们并没有公开伤员的房号，这位同学，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呃，就是凭感觉，我和千语曾经是室友，很熟的。”

    ——这个声音，还有这个台词。

    秦千语下床打开房门，对正在盘问来访者的医院保安说道：“她的确是我的同学，让她进来吧。”

    有本人做证，罗希终于得以进到病房，刚放下果篮，就听见秦千语发出了冰冷的声音。

    “你就这么急于看到我的丑态？”

    “不是，我……”

    罗希转身想要解释，但在看见秦千语的光头后，又赶紧转过头，小嘴很不体面地张大，左右活动了一下，同时握紧拳头，用指甲狠掐了掌心，这才压抑住那忍不住的笑。

    “我是来还你东西的。”

    待调整好情绪，她取下玉牌递了过去。

    “收回去！”

    秦千语厉声喝道，她的眼中仿佛要喷出怒火。

    “我说过了——失去的东西，我会亲手拿回来！”

    马娘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期期艾艾地说：“那你来拿。”

    龙女气乐了：“你少在这里给我装不懂，有意思吗？”

    罗希下意识地反驳：“我觉得我们继续这样下去才没意思。”

    “你不过赢了我一次，就觉得没意思了？”

    “是觉得我没什么东西可以输给你了？”

    “我是不会让你赢了就跑的！”

    秦千语的怒声贯穿门板，惊得保安敲了敲门：“秦小姐，要帮忙吗？”

    “不用！”秦千语一口回绝，“我只是在和她讲道理。”

    保安一边腹诽“吵架就吵架，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一边往边上走了两步，离门远了一点。

    打发了热心的保安后，秦千语重新回头瞪着罗希：“我最后再说一次，收起你的怜悯。”

    “我不是在可怜你！”罗希也有些生气了，“我是在可怜我自己，可怜我自己没爹没娘，还要做你们这对别扭父女修复亲子关系的道具。”

    这一下，轮到秦千语尴尬了：“你、你都知道了什么？”

    罗希抖了抖玉牌：“射手先生，是你的父亲吧！”

    秦千语说不出话来了，原本因愤怒胀红的脸蛋，渐渐泛白。

    罗希用力伸直手臂：“拿去。”

    秦千语还在犹豫。

    罗希索性松手。

    秦千语下意识地抬手接住玉牌。

    罗希松了口气，越过她向门口走去：“你们之间的问题，还是你们自己去解决吧。如果你们能好起来，那我们也可以再坐下来聊聊。”

    秦千语怔怔地捧着玉牌，听着房门在身后打开又关上，眼睛有些酸涩。

    【你的女友真不错。】

    “她不是我的女友。”

    秦千语下意识地反驳后，才发现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声音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

    【女性朋友，简称女友有问题吗？】

    “问题很大好吗？我……你……”

    秦千语哭笑不得，她怎么也没想到，和亲生父亲第一次交流的打开方式居然这么无厘头。

    她想严肃一点，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不管是父亲、爸爸还是老爹，都很难叫出口。

    但要和之前一样用“射手先生”这种称呼，感觉也很奇怪。

    秦昊同样纠结，他可没想到罗希会如此干脆地把自己交还给秦千语。

    我可是能够帮她大开眼界，提升修为的随身老爷爷耶！

    居然就被她这么干脆利落地抛弃了。

    这份恬淡的心性就很与众不同。

    不愧是别人家的孩子。

    但是这么一来，压力直接给到自己了。

    秦千语并不知道秦昊也在纠结，在称呼上左右为难了半天，她一咬牙，拿出了自己莽就完了的本性，单刀直入地问道：“我问你，你就是我的父亲吗？”

    【嗯，如果非要叫得那么正式的话，那应该就是了。】

    “什么叫应该啊？”

    得到意料之外答复的龙女叫了起来。

    【应该就是，我能在你身上感受到血脉的共鸣，但你的存在，对我来说缺乏真实感。我想，你应该也一样吧。】

    “说的也是。”秦千语深有同感。

    【很高兴我们能达成共识。】

    少女脑海中的声音仿佛在叹息，又似乎很是感慨。

    【眼睛一闭一睁，半个世纪就过去了。一刻都来不及为时光的跳跃惋惜，突然就发现自己有了个女儿。那么问题就来了……我是什么时候和你妈有了你？】

    “呃，老妈也没告诉过我。”秦千语挠了挠脸，忽然发现有些不对，“等一下，虽然说龙族的孕期很长，但半个世纪这也太久了吧？”

    【我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包括当年我是怎么消失的。】

    秦昊乘机把话题带往自己想要了解的方向。

    【所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呃，就是在学校后山……”

    秦千语把对敖晖洁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最后忍不住吐槽。

    “父亲你怎么连自己是怎么……藏起来的都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太逊了？”

    她其实想问的是“父亲你怎么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怕太刺激老父亲的自尊心，万一从玉牌里跳出来打自己怎么办？

    秦昊当然听出来了，也是无语，这女儿是真的缺心眼啊！

    【这一看就是在做窝，这么直的钩你也咬……算了，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了意义。你带我回现场看看吧。】

    秦千语望了眼窗外，太阳已经下山。

    “要不再晚点吧，那样我溜出医院才不容易被发现。”

    【那就……不，算了，不用去了。】

    “为什么？”

    【黄金十二宫有着始皇帝与银月女士联手布下的结界，作为黑妖精一族的试炼场，为了不打一次就修一次，内设有重置功能。日月交替之后，所有破损都会恢复原状。】

    “啊，是有这么个功能。”

    秦千语也想起来了。

    “那怎么办？”

    【你先休息吧，我也需要时间思考。】

    说完这句话，秦昊的声音沉寂下去，秦千语试着又呼唤了几声，见没有反应，只好作罢。

    下线回到本体的秦昊，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窗边，望向骊山。

    ——在未来被秦千语发现的射手金人，现在是不是就藏在射手宫的密室内？

    他先试着隔空感应了一下，没感觉到什么。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幕后黑手就算是利用了灯下黑的原理藏东西，也不会不上手段遮蔽自己的感知。

    还是直接去做现场勘查吧。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身时，察觉到了另一件古怪的事——

    狮子宫的金人怎么又不在神位上了？

    祂这是……在飞吗？

    那个方向是……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