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隔着房门李玄檀就听见了金百万的抱怨：“我说算命的，你下回调酒能不能悠着点，你这酒里掺的品种也太多了，我现在脑袋就像让人劈了似的。”

    李玄檀自己也不好受，这酒劲儿实在太大了，昨天那一大坛子酒几乎都让他俩和酒馆老板仨人喝了。等他歪着头打开了房门，迎面进来的就是金百万同样歪着的大脑袋，哥俩一个朝左，一个朝右，一对视，什么都不耽误。

    李玄檀走到走廊中，一边回身关上房门，一边歪着头苦笑：“毕竟不是自己酿的酒，用量不太能把握的住。”

    柳飞燕拉着小雨精神饱满的走了过来，看见李玄檀的模样，俏皮一笑：“算命的，昨天的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胖子之前吹嘘的看来是一点不假呀，谪仙，李先生。”

    小雨凑过来：“狐狸先生，昨天你喝多了，非要去飞燕姐姐房里睡，我们拉了好半天才把你拽出来。”李玄檀听的一阵紧张，心想不应该呀，虽然也经常喝成这样，但是自控力他应该还是有的。

    柳飞燕敲了一下小雨的脑袋：“你听她胡说呢。”

    李玄檀心里一松，看来是童言无忌。

    金百万突然说道：“算命的，昨天你那坛子酒整的咱俩热血沸腾的，就那阵仗，你不得跟之前的小剑仙似的，弄个借机破镜什么。”

    李玄檀想了想，握了握拳，神秘一笑：“你想试试？”

    金百万本来就开个玩笑，一看李玄檀的这个表情，赶紧摆好拳架，深吸一口气，张开右手郑重道：“来吧。”

    李玄檀抖了抖手，做了一个十指托天的起势：“我谪仙李先生，凡人境三阶十年，今天就让你见识点不一样的。”

    随着李玄檀的言语，一阵旋风围绕着他刮起来，浑身气息鼓荡，竟然吹的衣袖猎猎作响。

    柳飞燕一惊：“上品境，罡气！”这个算命的李玄檀一张嘴从来没个准数儿，现在看来还是有压箱底的东西，她赶紧把小雨护在身后，然后焦急的看向了金百万。

    金百万见李玄檀眼里闪动着森森寒意。完了，这算命的，玩真的，这气息他从心里感觉的熟悉。也来不及多想，金百万把浑身的气力都调动了起来，右臂更是鼓胀到了极限。

    下一瞬间，李玄檀从所有人的视线中消失了。但也只是一瞬，李玄檀又出现了，直接出现在了金百万的眼前。

    “啪！”

    金百万惊讶的看着自己右手接住的拳，一瞬间劲风消散，眼里只有李玄檀故作睥睨的一笑：“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李先生凡人境三阶的第十一年，哈哈。”说完李玄檀还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手。

    金百万先是呆立，然后是震惊，继而是狂喜：“刚才是！”

    李玄檀点了点，微笑。

    金百万一把就环抱住了李玄檀：“我就说那个气息怎么那么熟悉，你道心恢复了！兄弟！”

    李玄檀拍了拍金百万的后背：“嗯，恢复了，放心吧。”

    金百万的眼角竟然有些湿润：“行行行，恢复就行恢复就行。这么多年而来，我真是怕你一直那个样子，吓唬吓唬马匪都会晕倒，跟人打个架都坚持不住，我真是，我能想到办法都想过了，你要是真一辈子都好不了，我，唉，我。”

    小雨叹了口气：“唉，男人的感情呀，真烫，飞燕姐姐，你看，胖子好像要哭了，他好丑。”

    柳飞燕阻止了小雨继续说下去，她不知道缘由，但是看到这场景，也有点眼圈湿润。

    金百万赶紧松开李玄檀，偷偷摸了一把眼泪：“我，我真是怕你以后好不了了，没了挣钱的手段，到时候天天来我家蹭吃蹭喝，我还得管你一辈子，想想都肉疼。现在好啦，省钱了。你这人，光喝酒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李玄檀目光灼灼的看着金百万：“现在好了，昨天突然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就感觉一瞬间有什么断掉的东西串联起来了。而且好像这几年的经历也是有益处的，一个人习惯了从一个角度看事情，怎么会想起来从另一个角度看呢？所以，好像好多法门用起来比以前更顺手了。”

    柳飞燕诧异的问：“所以刚才是？”

    李玄檀点了点头：“道法，哈哈，玄门法术。”

    柳飞燕不知道的是，修术法的人和习武这种外练筋骨皮不同。修道的人主要靠借助天地之间的阴阳五行的力量。更加需要对于思想磨练，对于世界的见解越接近大道，越可以理解和运用万物。这点上比较类似于大儒的言出法随，可以说道法的运用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认知的高度。

    但是多年以前，当本身就心力交瘁又重伤在身的李玄檀回到自己在西湖旁的家中，推开门发现自己日夜想念的人已经离开了时。本身就已经愤闷至极的李玄檀，心态一下就跌至了谷底。那一刻李玄檀的世界观崩塌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所谓的道心崩碎。这就相当于武夫直接被废去了四肢。

    后来金百万带着浑浑噩噩的李玄檀去了宣虎城，换了个样子生活，这么多年来，打卦看相这种方法层面的事情李玄檀还可以应对，但是玄门法术几乎是废了，就连使用出障眼法都已经是极限了，更不用说调用自然的气息。以前李玄檀凡人境三阶能行走江湖，全靠一身说的过去的道法保命，后来他形同废人的这几年，金百万对这一切一直很揪心，让金顺子四处打探方法，甚至去龙虎山找到了当年很李玄檀很聊的来的那个道长，道长听闻李玄檀道心崩碎，十分惋惜，但也无计可施。因为道心是本源，是自己的认识，如果李玄檀自己没法破了心中的障，什么外力也没有办法。正所谓破山中贼易，而破心中贼难。今天看李玄檀终于重拾了道心，金百万可以说是除了李玄檀以外最高兴的人。

    金百万拍了拍李玄檀的肩膀：“行了，恢复了就行，走咱们吃早饭去，算命的，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真是个好日子。”

    李玄檀一笑：“是啊，好久没有这么好的天气了。”

    坐在桌前，金百万像个孩子：“酸儒，你知道为什么我兄弟叫做谪仙你知道么。”

    欧阳玉堂琢磨了半天。“啊，这。”

    金百万一拍酸儒的脑门儿：“这都不知道，我兄弟会呼风唤雨！”

    李玄檀很配合一挥，一阵清风拂面，风里金百万得意的冲着欧阳玉堂笑，但他的眼睛里却又好像压根没有酸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