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昨天的事实在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那两人好像是商量好了，异口同声地说道，但却此起彼伏你快我慢的，根本没在一个频道上，口音还不一样。

    “饶了你们？！”宛天宇一时也蒙圈了，他压根就没把他俩当回事过，根本就谈不上什么饶不饶的，但此刻他仍是理智地诘问道：“饶了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吗？别浪费我时间。”

    “大侠，我们是来拜师的！只要您愿意收我俩为徒，我俩就给您当牛做马，刀山火海，在所不辞。”青龙壮汉立即磕头，大声喊道，“还望大侠能教我们些武功心法，这样我们就能更好地为师父您做事了。”

    “你们两个人还真是厚颜无耻，昨天刚威吓过我们，今天就来求饶拜师，我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王倩宁坐在马上趾高气昂地说道。

    “求师娘宽恕啊！昨天实在是我俩被猪油蒙了心，一时竟冲撞了师娘！”青龙壮汉立即大喊道，语毕，两名壮汉一齐对王倩宁磕头认起了错。

    “这也不能全怪俺俩，俺俩八辈子也没碰见过师娘这么漂亮的人呐！谁见了不想内个一下呢——”黑虎壮汉一边磕头还一边结巴地解释着。

    此刻，宛天宇正一脸青，王倩宁正一脸红，相互瞥了瞥，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于是，宛天宇只好把这一腔愤慨转化为满腔怒火向着那两名壮汉喷涌倾泻而去。轻轻放下缰绳，宛天宇缓缓走向了那两名壮汉，然后慢慢扶起了他们，让他们站直了身体，随后走到他们身前站住，冷冷地看着他们微笑的嘴脸，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大声喊道：“滚——”真可谓是震天动地、惊魂骇魄，宛天宇这一声“滚”吓得路边林子里的鸟都飞走了，树木也微微摇晃起来，王倩宁立马堵上了耳朵，而离他最近的这两名壮汉则猛地跪倒在地痛苦的挣扎了起来。

    走回去牵起了缰绳，宛天宇依旧一脸青，却没敢再抬头去看王倩宁了。而此刻他的心情，既忐忑，又舒畅。

    “立君哥哥，你没事吧？不会是喊破了嗓子，所以脸色才不好看的吧？”王倩宁见宛天宇眼也不抬地就牵上马要走了，心里有些担心地关心道。

    “没有，只是真气一下子使用过度，缓一缓就好了。”其实宛天宇单纯就是被气得，但又不好明说，所以这才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哦，原来是这样啊。”王倩宁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就别走了，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

    “一个多时辰，我们才走了不到三十里路，倩宁，我们真的得抓紧了！”宛天宇现在真的很想骂人，甚至有点后悔把她从火场里救出来，更后悔答应送她回家，但是错误已经酿成，他一点反悔的底气也没有，或者说不敢有，所以只好良言相劝。想他武林第一才俊，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可这一肚子气他也只能自己独自消化，于是越想越气，终于他深刻地明晰了那句俗话：女人是世上最可怕的生物。

    “好吧！那你注意调息身体哦！不要累着了。”王倩宁有些困窘地小声关心道，但却听得宛天宇心头一颤一颤的。

    走到那两名趴倒在地的壮汉前，宛天宇只冷冷地瞥了一眼，王倩宁却捂嘴惊讶地问道：“他们不会死了吧？立君哥哥。”

    “没什么大碍，最多就是恍惚一阵儿，我收着力呢！”宛天宇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那就这么随便把他们丢在这里，万一有人路过怎么办？”

    “嗯，你说的对，这好像的确是个问题！”宛天宇站住沉思了一会儿，商量式地对王倩宁说道，“要不往旁边挪挪？”

    “不行，这样会被野兽叼走的。”王倩宁一脸担忧地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

    “等他们醒，然后我们再离开，刚好你也能休息一下，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哪里两全其美了？”宛天宇真一时没忍住，不好气地反问道。

    “这哪里不两全其美了？哼！立君哥哥就是嫌弃倩宁，想快点儿打发了倩宁，呜……”王倩宁歪过头去哭了起来，很委屈地娇嗔道。

    “诶，你别哭哇！”宛天宇叕被弄得束手无策，开始手忙脚乱起来，慌不择言地说道，“你别哭，我答应你，等他们醒了我们再上路。”

    “真的吗？”王倩宁转回了脑袋，两眼汪汪地看向宛天宇，可怜兮兮地问道，搞得宛天宇更愧疚了。

    “真的。”宛天宇根本来不及思考，马上就答应了。

    “立君哥哥人真好。”王倩宁骤然就转变了表情，甜美地笑道。

    虽然头有些大，但宛天宇还是理智地深呼吸调整好心绪，从马袋里拿出水囊，往里面注入了适量玄冰真气，然后走到那两名壮汉旁边就打开水囊往他们身上浇起冰水了。

    “立君哥哥，这样他们醒了会生气的吧？而且他们可能会感冒的。”王倩宁驾马缓缓临近，满腔悲怜地同情道。

    “没事，我能治！”宛天宇话音刚落，两名壮汉就噗噗地咳嗽了起来，立即睁开了眼。瞄到宛天宇正往他们脸上浇水，两名壮汉猛地挣扎起来，一齐向宛天宇磕头求饶，那青龙壮汉还大声补充道：“大侠饶命啊！不知道小的哪里又得罪了您，还请大侠开恩，不要杀我们俩，我俩还有血海深仇未报，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好了，他们醒了，我们走吧！”没有理会他俩，宛天宇收好水囊，牵起缰绳就准备要上路了。

    “啊，这么快？你还没有休息呢？”王倩宁捂起嘴有些惊讶又有些关切地轻声说道。

    “休息好了。”

    “那就不管他们俩了？”

    “醒都醒了，还有什么好管的？赶紧上路了。”

    王倩宁闷恼地低下了头，两手扶着鞍桥，没再说话了。牵马绕过那两名壮汉，宛天宇头也不回地就沿着官道往前走。风吹过树隙，阳光落成圈圈点点，小鸟又飞回在枝丫间扑腾，马蹄踏落是行人足迹。

    “大侠，您要是实在不愿收我俩为徒，就算只是让我俩跟着您，等您心情好了再指点我们一二，我们也唯您马首是瞻。”那青龙壮汉歇斯底里地喊着，黑虎壮汉也在旁哭嚎附和，“我们想跟您学武，只为了找那琅琊山寨报血海深仇，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做坏事了。”

    “立君哥哥，你听，他们两个好可怜哦！要不你就收了他们吧？这样你也能休息一下，不用这么辛苦了。”见宛天宇一点反应都没有，王倩宁怯怯地说道。

    宛天宇没有回答王倩宁的请求，而是冷漠地问道：“你知道这江湖上什么最危险吗？”

    王倩宁单手扶住鞍桥，右手食指抵住太阳穴，思忖了片刻后怀疑地回答道：“坏人！”

    “错，是悲悯和真诚。”

    “啊？倩宁没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因为你本就不属于江湖。”宛天宇突然停下了脚步，放下缰绳，他转身走到那两名壮汉身前站住，厉声说道：“还能动就马上站起来——我还着急赶路呢！”

    闻声，两名壮汉立即站起了身，凉风吹过他们赤裸的上身使他们瑟瑟发抖，宛天宇平抬右手并指隔空向他们输出真气，缓解了他们的伤痛，青龙壮汉喜极而泣地问道：“大侠愿意收下我俩了？”

    “我叫宛天宇，你们可以暂时跟着我，但是别再叫我那什么大侠了，我当不起。”语罢，宛天宇直接转身走了回去。

    “好的，师父！”那青龙壮汉和黑虎壮汉一前一后道。

    小跑着跟到宛天宇后面，那黑虎壮汉笑呵呵地问道：“师父诶，你是几品高手？”

    没有理会这呆头呆脑的黑虎壮汉，宛天宇翻身上了马，高冷地说道：“你俩就在前面给我们牵马，等我心情好了兴许能指点你们几招，但是我可没答应要收你们为徒，更何况光凭长相很明显你俩可要比我大上不少，都能当我师父了。”

    “这会有啥子？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生在我后面，但只要武功比我厉害，就能当我的师父。”这青龙壮汉牵起王倩宁那只栗色壮马的缰绳，走在前面说道。

    “是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王倩宁笑嘻嘻地提醒道。

    “对，师娘说的对，就是这么说的。”青龙壮汉道。

    “都说了，我不是你师父，她更不是你们师娘，我们也才刚认识不久。”宛天宇有些气恼的说道，“这样，我们直接相互叫名字就行，你俩叫什么？”

    “我叫青龙。”

    “我叫白虎。”

    “哈哈，他叫青龙我还能理解，你身上明明纹的就是黑色的老虎吗，为什么叫白虎？”虽然心里有一点点失落感，但王倩宁也没有过分在意，而是马上回到了他们的话题上。

    “因为白色的不好纹，要加钱。”白虎前面牵着宛天宇骑的这只黑色母马，呆愣地回头看向王倩宁说道。

    “这样啊！”王倩宁不明其意地笑着，“你们好，我叫王倩宁，倩秀的倩，安宁的宁。”

    “师娘好！”白虎傻呵呵地笑道，但却突然感到身后有一股威压降下，便立马扭过头去捂住了嘴。

    “师父——哦，不对……宛大侠。诶！又不对……但总之我们要是直接叫您名字，好像是不合规矩的，我们自己叫着也别扭啊！”青龙磕磕绊绊地说道。

    “你可以叫我小姐，叫他少侠，其他人都这么称呼的。”

    “这样可以，王小姐真是冰雪聪明。”青龙笑夸道，王倩宁也开心地扬起了嘴角。

    “侠者，当锄强扶弱、为国为民，我可不敢当——那都是旁人的谬称。”宛天宇依然坚决地拒绝道，“既然叫你小姐，那就叫我公子吧！”

    “好，宛公子。”青龙道。

    “宛公子！”白虎道。

    ……

    “立君哥哥，其实我也挺好奇的，你究竟是什么品级的高手啊？”不多时，他们从姓甚名谁聊到江湖武学上，而白虎一直在好奇宛天宇的武功品级，这也引起了王倩宁的兴趣，所以她才好奇地问道。

    “超一品！”

    “比一品还要厉害？”青龙突然惊叹地说道，“那就是大宗师了！”

    “算不上，已知整个九州就只有两位大宗师，你们应该都知道的。”

    “谁啊？我不知道。”王倩宁一脸好奇地问道。

    “这江湖上说啊！九州一共有东剑、西刀、南俊、北艳和中天绝五位顶级高手，而那赫赫有名的东剑上官隐和中天绝独孤天绝便是大宗师。此外，西刀扎格和北艳陌瑶则都是一品里的顶尖高手，而那南俊却最为神秘，好像是去年暮春时在仙居一招击败了曾经的南傲宫灵匀后才取代其成为南俊的，并且江湖上至今还不知道他的名字？”青龙绘声绘影地说着，很是自豪的样子。

    “我就是那南俊，还有人说我是什么武林第一才俊，但这都有些言过其实，我除了打架，就实在没什么才，更谈不上什么俊了！”宛天宇平静地说着，“这些个江湖传言，大部分都当不得真，最好还是别信，就比如我和宫灵匀那一战，其实是用了一拳和一剑，此前我们还以真气对冲了许久，否则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输给我。”

    宛天宇这一番话，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反而他们好像都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果然是都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

    “所以宫灵匀是顶尖一品，宛公子您是超一品！”青龙道。

    “差不多。”

    “什么意思？其实你们说的这个品级到底怎么划分的我都不明白。”王倩宁突然有些尴尬地问道。

    “具体是怎么划分的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就跟为官的品级差不多，但江湖可没有皇帝，更没有选拔官员的机构，所以只能在刀剑上见真招！”宛天宇解释道。

    “不过这武学还是有三个大境界的区分的，比如七品以上能修真气，四品以上能释放真气，大宗师能以真气御物。”青龙煞有介事地补充道。

    “你说的可不绝对，不修真气的一品高手实在不少，而五四品就能释放真气的人更不少，御物也不一定就要到大宗师级别才行。”宛天宇反驳道，“像我这样没有练过御物却可以匹敌大宗师的，一般就被称为超一品，而像我一样的超一品高手，在这九州至少还隐藏着一双手的数。”

    “真的假的，那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白虎楞问着。

    “你们没听过的事多了。”宛天宇不禁出口怼道，“他们要么是已经退隐了，要么就在一些秘密组织，你能听说才怪。”

    ……

    ……

    一路走走停停、东拉西扯，这边儿玩一玩、那边儿转一转，再加以王倩宁嗜睡，本来就只有一两日的马程，他们足足走了一旬有余才到，气得宛天宇肝都不疼了。

    他们到绍兴府的时间是九月初三的午未之交，城外远远望去就能看见那里一片繁华的景象，和他们一路走过住过的村庄和客栈大不相同。许久未见过城墙，再见时，便突然会觉得它比记忆中更加宏伟高大，比想象中更加固若金汤。

    “我们先找一家客栈住下，然后在这儿逛两天再走吧！”一进城门，王倩宁立即兴奋地提议道，青龙白虎纷纷点头。

    “不行！最多玩一天，明天早上我们就走。”宛天宇坚决地拒绝道，瞪了青龙白虎一眼。

    “立君哥哥，马上就要到临安城了，你就再陪我多玩几天吗！”王倩宁走近牵住宛天宇的衣袖，一边摇晃一边撒娇道。

    “不行！到了临安城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经过这几天的磨炼，宛天宇的意志力已经有所提升，不会再被撒娇这种小伎俩给糊弄了，“我的银子也快花光了，再玩就得饿肚子了。”

    “啊！要不我和白虎去打工挣钱，公子和小姐就在城里慢慢玩？”青龙立即愧叹道。

    “一两天你俩能挣几个钱？省着点还是够我们到临安的，所以明天我们必须得走。”宛天宇毅然决然地否驳了他们荒谬的提议，牵着马走到街道内一个偏僻的客栈前，让小二停好马，四人便进入坐下了，“现在不是玩的时候，等到了临安再说。”

    “立君哥哥的意思是，等到了临安就能陪倩宁好好玩了，是不是？”王倩宁期盼地小声询问道，宛天宇微微颔首，虽然主观上想马上摆脱了这个麻烦，但总感觉心有愧疚。

    “好耶！”

    ……

    客栈里吃过午饭，订好了房间，他们就准备到街上逛逛。

    挽着宛天宇的手，王倩宁兴冲冲地就往外跑了，但刚走到客栈门口，宛天宇就立即注意到四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巡吏正按刀向他们走来，而他心头却忽地莫名松了一口气，缓缓举起了双手。

    阳光耀照，街巷里一片嘈杂，围观的人群只远远地盼着，周围细细碎碎地揣测，隔街的乐闹依然，城里的秋风带着人烟气，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这是咋了？”白虎懵然地问道，挠了挠后脑勺。

    “侦查司办案，请两位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一位中年巡吏上前，手举侦查司令牌朝向宛天宇和王倩宁，口中正气凛然地说道。

    “好。”宛天宇又缓缓放下手，淡淡地回道。

    “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王倩宁有些许慌张，小声地询问宛天宇道。

    “不太确定。”

    “难道我们就这么束手就擒了？抓人不是要讲证据的吗？”

    “这是侦查司，不是治安所，抓人从来就不需要什么证据。”宛天宇轻声答道，“放心，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请！”那四位巡吏立即前后左右把他俩围住，青龙白虎后面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宛天宇眼神制止了，此刻他们正往府衙慢慢走去。

    “逃不掉吗？”

    “我可以，但是你不行，这附近至少还有数十个侦查司的人在盯着我们。”宛天宇紧紧挨着王倩宁轻声说道，“如果真有什么大事，你就说明自己的身份，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好！”王倩宁紧张地回应道，四周都是凑热闹的目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