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间谍的传统手法
许轻醉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这时炉子上的水烧开了,冒着水蒸气,他将开水装入热水瓶里,拎着空壶去水龙头下接水,却发现水龙头冻住了。
今年的南京是真冷啊!
许轻醉拎着水桶去院子里的井里打水,看着水井,他内心一动,能不能把钱藏在井里?
他回屋拿来手电筒,见这口井和大多人家的井一样,四周用砖头和石头垒砌,缝隙里没有用水泥封上。
南京的冬天虽冷,但井里是不结冰的,到了半夜和早上,井里还朝外冒着雾汽。
等外面警报声响起,所有人家都吹灯上床,生死凭天的时候,许轻醉嘴里含着手电筒,手脚并施,顺着井壁的砖缝和石头缝轻易就下了井,很快就在距离水面有两米的井壁上,取下几块砖头和石块,在里面掏了个洞。
他回屋分几次把用几层油纸和牛皮纸包裹好,做了实验不漏水的英镑和大黄鱼,运送到挖好的洞里,然后再用那几块砖头和石块把洞口堵上,严丝合缝的看不出任何端倪,即便是有人下井,也看不出这里藏了东西。
一直忙活到小半夜,终于把钱藏好,许轻醉长舒了一口气,这钱终于是落实在自己手里了。
想到等以后取出这笔钱,回家给父母在城里买个小洋房,再买几间店铺收租,让父母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想好父母的下半生生活,他再次想到了郭新云,脸上不由得浮出笑容,决定等有机会,就去向郭新云表白。
果然,金钱是万能的。
除掉汉奸,把钱藏好,他在南京就没了后顾之忧,他身上还有在渡边家拿的一千多法币,以及夏仲高给他留的钱,另外他拿出五百英镑在身边以备急需,还有存在上海银行的那张两千块钱支票,就算南京的物价涨到天上,这些钱也足够他舒舒坦坦花上几年的了。
许轻醉喝了几口茶,然后点燃一根烟躺在躺椅上,摊开四肢,让自己彻底放松的同时,把这两天的经历做一个总结。
首先,作为一个间谍,永远保持一颗怀疑的心固然没错,但无休止的怀疑也不是好事,这个过程中就需要有强大的辨别真伪的能力,而自己在这一系列的惩奸过程中常常自以为是,如果不是运气好,估计早就是个死人了。
就比如在金峰宾馆监视叛徒代珂善,在知道他住3楼319的情况下,自己完全可以选择一间距离319远一点,能够看到他进出门的房间进行监视,然后再伺机除奸。
而自己偏偏自以为是的住在他隔壁监视,还用喝醉酒的方法来迷惑对方放松警惕,如果不是在踹门时自己反应快,运气好,听出手雷拉线落地发出的熟悉声音,估计现在靠墙被胸口写上“汉奸叛徒”的尸体就是自己了。
经过这几次行动,他认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当下几乎所有间谍用的都是传统类型的手法,更多依赖的是间谍的专业性和接头人之间的链接,而不是依赖工具达成所愿,这就注定间谍在工作时所承受的危险性,一点也不比战场上真刀真枪的低。
许轻醉认为,自己应该另辟蹊径,寻找一种以人为主,工具为辅的工作方式,尽量减少与敌人的正面短兵相接。
比如营救河神时,如果自己身上有迷香之类的,至少能让屋里的敌人行动变得迟缓,然后再踹门而入,增加胜算,减少自身的危险。
如果今天自己能在叛徒代珂善的饭菜里下毒,就不必要冒如此大的风险踹门而入,差点被他布置在门后的手雷炸死。
迷香,下毒之类的虽然是下九流人用的下三滥手段,但特工有时不就是干一些偷偷摸摸的事吗?哪个特工没干过下三滥的事?
无论什么手段,只要能帮助自己战胜对手,能减少自己暴露在危险环境中,就是好手段。
想到河神和枫叶,他不由的想知道河神和枫叶用命换来的那份情报,有没有被送到唐生智的手里,他更好奇是什么样的情报能事关几十万人的命运。
想到自己能够参与到这个情报的传递工作中,他还是感到自豪,这也是自己为南京人们做的一件好事。
虽然这件好事他做了以后不敢留名,但作为一个中国人,他为自己感到自豪。
还有,自己的格斗能力和枪法还都需要加强,特别是枪法,在学校里是神枪手,真到了实战,到了生死关头,差的火候不是一点半点。
虽然开枪击中代珂善的肩膀,但在后来的追击过程中自己也是险象环生,如果第一枪就击中其要害,会为自己减少很多危险。
当时自己站在三楼窗户前,代珂善刚顺着床单做成的绳子滑到楼下,跑出去也就三十米不到的距离,自己居然没能将其一枪毙命。
作为一个特工、一个孤独的潜伏者、刺客,时刻处于危险之中,自己的命很贵,容不得任何一点大意。自己当下就是一匹孤狼,没有任何帮手,那就想办法制造一些帮手。
他在校期间就喜欢研究武器弹药,曾经他做出过延迟炸弹,引起校领导的关注,但由于安全性不合格,他的这项研究被否定,但他从没停止过研究。
想到制造一些帮手,许轻醉决定明天去大树根76号一趟,那栋房子的地下室下面还有一个暗室,里面藏着各种武器和弹药,这个地方之前是备用总部,知道的人没有几个,不然也不会被中统撤离时指定为留守秘密总部。
决定明天去一趟秘密总部后,许轻醉把从代珂善身上搜出来的所有物品放到桌子上。
这个叛徒逃跑时带在身上的东西,对他来说是有价值的,留在宾馆的那些都是可弃之物。他应该另有住处,金峰宾馆有可能只是他发现枫叶后,为了方便和渡边联系的暂时落脚点。
桌上有一串钥匙,一个钱包,一块怀表,还有一块崭新的女士手表和一支钢笔。
钥匙串上有四把钥匙,那个大的应该是开大门上的大锁,那把房门的钥匙和普通人家的都差不多大,还有一把钥匙很小,但另一把钥匙引起了许轻醉的注意。
这把钥匙看上去应该是某个寄存处的钥匙,有可能是澡堂的,也有可能是车站码头的,看上去很普通,绝不是银行的。
许轻醉拿起钱包,里面有二百多法币和一张女人的上半身黑白照片。
这个女人的眼睛很媚,嘴唇丰满,大波浪头,身材很好,胸脯鼓鼓的,穿着旗袍,一看就不是普通女人。
怀表是随身携带看时间的,很普通,查看几遍没有什么价值。
钢笔被许轻醉拆成了几块,没有什么发现。
倒是那块崭新的女表引起了许轻醉的兴趣,这块表虽不是名表,但一般家庭的女人戴不起。
照片上的这个女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秀色可餐,面相天生带着一股勾引男人的骚媚劲儿,不可能是代珂善的老婆,更不会是他女儿。
所有男人的最大软肋是女儿,更何况代珂善是个叛徒,最害怕自己的家人受牵连,他不大可能、也不敢把他女儿的照片放在钱包里。
极有可能这个女人是他的情人或姘头之类的。
许轻醉推测,这块手表,就是代珂善买给照片上这个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