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醉，轻醉......”一个身穿护士服的女孩大叫着，从医务人员中里跑出来，正是郭新云，她在人群里看见了许轻醉。

    “新云！”

    看到郭新云，许轻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

    “轻醉？”楚二狗有些不解地看着许轻醉，又看看跑过来的郭新云，有些懵，“长官，您，这位护士是叫您吗？”

    “哦，她是我同乡，也是中学同学，我字轻醉，所以......”许轻醉连忙对楚二狗解释。

    “哦......”楚二狗懂了，知道好友都是这样称呼的，看着郭新云一脸因初见而惊喜的样子，他知道长官见的这位，绝不仅仅是同学加老乡这么简单，于是知趣的朝另外两个士兵努努嘴，三人去招呼大家稍微休息几分钟。

    从出来到现在没有休息过，伤兵们早就吃不消了，闻言都找地方或坐或躺着抓紧休息，医务人员趁机给他们检查伤口有没有因为疾行而崩裂。

    楚二狗和刘大胆带领几名士兵担任警戒，他们也看出伤兵们需要休息。

    许轻醉跑过去一把抓住郭新云的手：“新云，你可把我吓死了。”

    郭新云有些害羞，霞腮绯红，低眉看着脚尖，过了会轻轻抽出手，内心却是甜蜜：“那么多人……轻醉，我听说你们黄埔军校几天前就离开了，你怎么还留在南京啊？”

    许轻醉心说装，继续装。

    但他又想郭新云的同事都在，她害羞也是正常，于是笑道：“新云，我正要去学校接你，没想到在这遇见你了。刚才可把我担心坏了。”

    郭新云奇道：“轻醉，你，你知道我没有回家啊？为什么不早来找我，我也一直很担心你，昨天我听说你们军校早就撤离了，我才放心。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没有跟军校一起走呢？是专门留下来等我的吗？”

    郭新云瘦了两圈，黑眼圈很严重，显得很憔悴，但见到许轻醉亲自来接自己，她芳心暗喜。

    面对郭新云一连串的问号，许轻醉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看郭新云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许轻醉低声道：“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话，你忘记了？”他差点脱口说，你还偷偷把带血的白布塞我口袋里呢。

    “那天晚上？哪天晚上？你跟我说什么了？”郭新云更加好奇了，许轻醉的话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在你宿舍的那晚，你忘记了？”许轻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丫头不像是因为害羞而装作不知道。

    “我都快五天没有在宿舍睡过觉了，你，你去我宿舍找过我？”郭新云瞪大眼睛。

    许轻醉内心一动：“哦，那晚你们老师的宿舍招贼了，我去过你们宿舍楼查看过，那天晚上你不在吗？”

    郭新云奇道：“你来过我们学校我居然会不知道，去了我的宿舍楼我也不知道。你跟我说过什么话？你当时是不是看错人了？这几天我几乎没回过宿舍，每天都在手术台边给医生做助手，累极了就随便找地趴一会。”

    许轻醉内心狂跳：“你们宿舍招贼的那天夜里，你没有回宿舍吗？”

    “那晚我值班到天亮。”郭新云想了想道，“对了，那夜我们宿舍楼招贼，保卫科长因抓贼而殉职，听说当时他和贼人一路打斗到了淑珍的寝室里，把屋里破坏的不成样子，于是淑珍就去我的房间住了。”

    许轻醉愣了。

    “那夜，唐淑珍去，去你床上睡觉了？”许轻醉问道……

    “轻醉，你怎么了？”郭新云奇道，“那夜淑珍的房间损坏的没法睡了，于是就去我房间睡了。”

    “你们几个女老师都出来了吗？”许轻醉的手有些颤抖，他看到了另外几名女老师，却没有看见唐淑珍。

    郭新云觉得许轻醉的言行有些古怪，但想到刚才他双手拎枪，浑身是血，知道他肯定是和鬼子遭遇过，难免会有紧张，行为有些古怪也属正常，闻言撇嘴笑道：

    “淑珍这家伙隐瞒的够深的，我们临行时才知道她有了男朋友，她非要留在学校宿舍里等男朋友去接她，说这是他们约定好了的。”

    难道那夜和我在一起的是唐淑珍......许轻醉呆立原地。

    他想起来了，那天晚上的云雨中，郭新云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痛时哼的也是咬着唇，黑暗中自己确实没看清她的脸，而且她的脸一直藏在自己胸前或脖颈边......

    “轻醉，你这是怎么了？”郭新云见许轻醉呆立，有些担心的问道。

    “哦，我在想现在回到学校，还能不能找到汉奸留下的蛛丝马迹，”许轻醉一把抓住郭新云的手，带着内疚，带着复杂的心，“新云，你跟大伙儿先走，我得回学校去一趟，然后我会回来追上你们。记住，我现在叫王立恒，字轻醉，别的不要跟这些军人说。”

    说着他把楚二狗拉到一边：“二狗，我想起来了，学校里还有敌特留下的证据，我得回去一趟，你帮我照顾好我同学，我拿到证据后就回来跟你们会和。还有，不要跟她说我在学校抓敌特的事，那是我们军统的秘密。拜托！”说完转身就走。

    楚二狗一把拉住许轻醉：“长官，学校不能回去了，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现在日军已经到了学校附近，和负责阻击的部队交火，甚至已攻入学校，你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许轻醉不理，掉头就走，十几步后回头：“二狗，给我一把步枪。”他刚才在路上遭遇几个日军，因为距离远而无法射杀。

    楚二狗闻言从一个伤兵手里拿过一把汉阳造扔了过去，他知道许轻醉决心已定，也就不再多说话。

    许轻醉接过步枪，双手就像变戏法似的卸下子弹，看枪膛都很干净，调好准星后飞快装上子弹，舞了个枪花扛在肩上，动作一气呵成，既帅又英气逼人，看的女医生们暗自羡慕郭新云。

    许轻醉从路边拎起一辆被抛弃的自行车，向南疾驰。

    ......

    志远中学——

    看着楚二狗带领一个班的士兵，护着伤兵们渐远的背影，无法远行的二百多重伤兵的脸上写满哀伤，他们已从撤退部队那里知道，日军进城后见人就杀，特别是俘虏和伤兵绝不放过。

    看着楚二狗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撤退的洪流里，重伤员们相互扶持着关上大门，从校门开始布置诡雷。

    相对来说伤势最轻的伤兵们，留在楚二狗为他们构筑的第一道防线里。

    十几名枪法好的伤兵在大家的帮助下上屋顶，做狙击手。

    伤势次重的士兵退到第二防线，散入各个教室里。

    剩下的重伤员退进大楼。

    一名双腿截肢坐轮椅的上尉和一名只有一条腿的老兵，一起升起军旗。

    他们热爱这个国家，热爱脚下的这片土地，虽然国党将他们抛弃了，但他们绝不会向鬼子低头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