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醉红着眼，拉着哭个不停的唐淑珍走出大楼的门，冷风迎面吹来，让他清醒了很多，暗暗告诉自己需要理智。

    “别哭了淑珍，面对现实吧，咱们真的带不走他们，以后多杀鬼子，给他们报仇。”

    唐淑珍点点头，虽然内心难过，但确实无能为力，只能永远记着他们，感激他们，想到这里，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许轻醉默默的递给她手绢，她默默地接过。

    二人就这样沉默了几秒，许轻醉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道：“走吧。”

    唐淑珍点点头，此时被他牵着手，心里为伤兵们难过的同时也有甜蜜和害羞，他不来想他来，现在手被他牵着，她却不敢看他，见他的胳膊还在流血，心疼的道：“你胳膊还在流血，稍等我一下，我去拿针把伤口缝上。”

    “只是皮肉伤不打紧，不妨碍开枪。现在形势紧急，没有时间缝针，得先出去再说，如果这片区域被鬼子围死就出不去了。”许轻醉说着挥了挥左胳膊，虽然痛，但没有伤到筋骨，这种痛反而让他的注意力更加集中。

    他把狙击步枪背在身后，右手拎枪，他带来的那把汉阳造一枪未放，留给了伤兵。

    狙击枪是刺客，在短兵相接，乱战，巷战时可能不如汉阳造，当然，这得要看它是在谁的手里。

    这枪的就是由三八大盖改装，去掉狙击镜就当步枪用，即便是不带狙击镜，精准度和稳定性也强于三八大盖。

    “那我也得给你扎紧一点止血。”唐淑珍不由分说，拿出绷带在他伤口上方缠了几道，手法十分娴熟。

    看着她白皙如脂的脖颈，想起那天晚上的缠绵，他内心一动，但下一秒郭新云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里。

    似乎察觉到许轻醉的眼神不善，唐淑珍不由的脸发烫，连脖子也红了，把脸扭到一边，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声道：“好了。”

    “跟在我身后。”许轻醉说着收起复杂的心，拎枪向前。

    看着躺在门口的两个鬼子的尸体，许轻醉内心一动，将两具尸体的军装扒下来，把头盔挂在车把上，见外面没人，带着唐淑珍出门。

    没走多远二人就冷汗淋漓，只见大街上小巷里到处都是尸体，其中绝大部分是普通百姓，小至婴儿，大至耄耋都有。

    许轻醉内心一颤，老成他们用命换来的的情报是真的，鬼子果然举起屠刀了，可惜司令部没有采纳并重视，不然完全可以避免这一悲剧发生的。

    这一刻，许轻醉再一次对国党产生失望。

    他深呼吸，将所有的思绪抛到脑后，当下活命要紧。

    他找到自己藏起来的自行车，载着唐淑珍避开枪声密集的地方，朝自己住的地方飞驰而去，他得把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唐淑珍藏好，才能去找郭新云，当下郭新云和楚二狗他们在一起，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此时已近中午，正是中饭时间，往日喧闹的大街上没有了行人，只有一具具鲜活而冰冷的尸体，地上到处都是凝固或没有凝固的血液，在白雪的映衬下恐怖而萧杀。

    没有人喂食的猫狗在街上穿行。瘦骨嶙峋，受到惊吓夹着尾巴的狗从旮旯里钻出来，可能还不知道活人和死人的区别，看着地上到处躺着人，它们只敢远远望着，嗅着，见没有危险，饥饿便推着它们开始舔舐地上的血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敢对尸体下口了。

    一路上经过无数人家，十户有九户人去楼空，没有走的横尸在家。

    人们已经知道鬼子进城后丧心病狂到令人发指，除了无法行动的老人和残疾人，能走的人都收拾好细软，纷纷涌向下关码头。

    此时信息闭塞，再加上大家都往西北方向跑，没人敢迎着鬼子南下，所以没几人知道下关码头几乎瘫痪，去反而不如不去。

    大家现在都在想着如何逃命，就算有人知道下关码头已经走不掉了，也没有时间和心情去通知别人。

    “淑珍，我给你的枪呢？”一路上许轻醉十分警惕，频繁回头。

    唐淑珍拉着许轻醉的衣服，也是一直警惕地看着身后，闻言道：“在我身上呢。”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用？”

    “我不会。”唐淑珍低声道，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那天晚上我把枪给你时，问你会不会用，你点点头？”许轻醉只是问问，他没有想那么多。

    唐淑珍没有说话，心说真是个傻子。

    “你要学会用枪，关键时刻能保命。”许轻醉说着手脚并用刹住车，“坐到前面来，我边走边教你怎么用枪。”

    这乱世，他得教会她自保，他才能安心去找郭新云。

    唐淑珍想坐在前面，但想到又要被他抱着就有些害羞，想到自己那天夜里被他抱着既甜蜜又脸红，毕竟自己还是个大姑娘，那天夜里鬼使神差的突然就那么主动，她现在想起来也有些后悔，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她轻浮。

    她以前常听过来人说，这男人天性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不珍惜轻易得到的女人，自己更是送上门的，他会不会......

    见唐淑珍还在后座上不肯过来，许轻醉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柔声道：“听话，学会开枪，你在后面能让我安心很多。”

    说完他心想，这男人和女人一旦突破了那层界限，为什么关系一下子就变得微妙起来，亲密了许多呢？

    一句“听话”让唐淑珍感受到了温柔，羞答答地侧身坐到了自行车的大梁上，短发拂着他的脸。

    许轻醉三下五除二的，把自己那晚上给唐淑珍的枪里的子弹退完，然后用受伤的左手扶着车把向前，右手把手的教她瞄准，扣动扳机，装弹换弹，以及如何防止后坐力和跳枪。

    他教的好，聪慧的唐淑珍学的也快。

    许轻醉把子弹装好，她开了一枪后兴奋的又连续开了几枪。

    忽然，许轻醉看见，在前方的路口出现了一小队的鬼子，听到枪声，朝这边看过来。

    “花姑娘。”

    鬼子们看见了身穿白衣的唐淑珍，大叫着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