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阳寒春

第七章 :得脱

    火筒能够坚持五十天,已经远远超出了宁遥的预料。扔掉火筒,宁遥掏出了青银手环。手环之中的青色宝石莹莹之光闪耀,光亮能够辐射颇远的距离。

    “如此实在危险,未见妖魔,倒先暴露自己,”宁遥心中不禁感叹。他撕下上衣一块布条,盖住手环上镶嵌的青石。在接下来的路段当中,除非在极其黑暗难以摸索之地,否则宁遥轻易不会露出青银手环。

    宁遥的方向一直是向上,但奈何洞窟的错综复杂和路途的无数阻断,他不得不一次次调整自己的路线,在洞窟中不断的选择,无法直接向上攀爬。有时候,他面对着垂直向上却无比光滑无数着力的石壁叹息;有时候,他看着蜿蜒向上却尽是尖刺挂满了被毒杀的植物摇头;有时候,他明明找到一条直接向上的通道,却闻着刺鼻的妖魔气息望而却步;但最多的时候,是一条路走到尽头,才发现是死胡同,不得不原路折返;整个行程中近七成的时间都是如此浪费掉的。

    他还要一路小心妖魔,道士所设下的诸多陷阱。想来应该是觉得窟野河不可能有凡俗进入,所以全部陷阱都不针对凡俗,即便闯入,也就是一番挣扎便可脱困。但其中,依然会浪费不少时间。

    时间来到第八十天,这里是一处怪石嶙峋,长满紫黑色植物的荒原。宁遥转出洞窟,骤然看到这一片人高的树丛时,着实吓了一跳。

    没敢使用青银手环照亮的他,还以为闯入了妖魔的老巢,远处影影绰绰密密麻麻的树影,像极了列阵的妖魔。

    半晌见对方毫无动静,才敢凑近,亮出青银手环照明,方知是些草树。

    宁遥苦笑,这段时间,他的神经实在太紧绷了。

    他无心观察这些死物,转身继续自己回家的路。却不知,就是那短暂的光亮,引动了暗处两双邪恶的眼睛。

    “道士!”,一个厚重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恨意。

    “不,那道泽是手环发出的。那是,一个凡俗人类。”,另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回答,言语间,伴随着吞咽的声响。

    “血食!这窟野河洞窟竟然会有凡俗!我真是好运气哈哈哈!好久没有吃到人肉了!”,咕隆隆的声音伴随着言语不断传出,显然已经按耐不住。

    “蠢货!这是逃出的机会!别光顾着吃!”,沙哑的声音满是不屑。

    “啊,啊对,我都忘了,实在是饿的太久了!都忘了逃离此地才是第一要事!嘿嘿”,厚重的声音说着,仿佛在检讨自己的糊涂。“可是,唔,人类只有一个,咱妖兄弟俩,唔,怎么分啊?”,厚重声音询问,烦躁的声调透着愚蠢。

    “很简单,剩一个不就行了”,沙哑声音说着。

    黑暗中只听见“噗”的一声,紧跟着响起厚重声音断断续续的怒音:“蒙巴萨,你,额…你这杂碎…额”,噗通一声倒地,黑暗中走出一头犬妖,舔舐着自己的利爪,笑的狰狞。

    宁遥走着,忽觉脊背汗毛立起。

    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武者的磨砺经验告诉他,这代表自己被盯上,成为了狩猎的目标。

    八十天,终于还是被盯上了,已经算是幸运了。虽然遇到,但决不能坐以待毙,等死,不是宁遥的性格。他立时去掉青银手环的遮掩,四周顷刻间清晰可见。认准一条道路,宁遥拔腿飞奔。他动,身后的犬妖也知自己已被察觉,立刻放弃隐藏,直接现身追赶。

    宁遥只在窟野河八十天,可这犬妖,被困更久。如今仙霖道院封禁窟野河,所有妖魔不得出,说不准什么时候道院大军就会杀入,彻底清剿此间,涤荡群妖,那时只有死路一条。如今让它时来运转,得此人族凡俗,正好借助这副皮囊,逃脱此处,外界天高海阔,都可去得?

    宁遥顾不得路线,七扭八拐,逢路便走,有洞就钻,只为摆脱身后的追杀。他不知道对方是妖是魔,但知道独自面对,生机渺茫。

    凡俗武者再强,在妖魔面前,也只是点心。

    “我蒙巴萨今日遇此机缘,绝不可任其溜掉!”,犬妖放开四肢,奋力猛追。他的嗅觉十分灵敏,无论宁遥如何乱窜,他都能精准追击,且越来越近。

    宁遥心中越来越沉,他知道对方速度比自己快,且能紧紧跟住自己,甩掉的几率微乎其微。

    索性,他心下一横,拼个死活。

    他放弃了逃跑,抽出匕首,如今他也只有匕首了,不过即便长刀在身,也无差别了。

    几息之间,他便看到一头体型魁梧的犬妖,奔腾到自己的面前站定,伸出血红的舌头,咧着嘴看着他狞笑。

    “人类,好久没见到人类了,哈哈哈。”,机缘巧合遇到凡俗武者,逃出有望,这类好运气让蒙巴萨心中大悦。

    宁遥并不说话,将匕首横于身前。看着犬妖满目狰狞,围着自己打转,一副玩弄掌中猎物的姿态。

    对方好好地审视了一番宁遥,却并不攻击。正在宁遥纳闷之际,对方开口了。

    “人类,放心,我不吃你。”,蒙巴萨嘿嘿的笑着,双眼露出奸诈的光,宁遥仍然提防,人类他尚且不尽信,更遑论这妖族。

    “嘿嘿,我确实想吃了你,但现在不是时候,你对我,有用处。”蒙巴萨见宁遥满是防备,干脆坐下来,一副完全无心攻击的样子。“你可以把手中的玩具收起来了,哈哈哈,可笑,那玩意连本大爷的皮毛都划不开。”,宁遥的战斗姿态,看得蒙巴萨想笑。但凡对道士妖魔的实力有丝毫了解的凡俗,都不会愚蠢到认为自己提一把刀便可与之一战。

    宁遥闻言,想到了当初那两头刚刚成妖入魔的金翼虎和金翼犼,自己确实毫无还手之力,眼前这头不知道化妖多久的存在。他心中生起悲哀,有些绝望的放下了匕首。

    “哼哼,本该如此。”蒙巴萨笑的更开心了,充满了对弱小的嘲讽。

    “要我做什么?”,宁遥盯着眼前的犬妖,说道。

    “很简单,以你的血肉之躯,带我脱离这里。”,蒙巴萨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道。

    “你为妖魔,谋我肉身,何故商量?要杀便杀就是。”宁遥冷语。

    “本该如此,但你运气好,有人给了你那玩意!”,蒙巴萨抬起一根利爪,向宁遥手腕指了指。“给你这玩意的人,必是一位颇有修为的道士。这玩意虽然无法抵挡兵刃利爪,但却能抵抗妖魔的神魂的侵染。有这手环在,我无法进驻你的肉身。况且,我也舍不得我这身体。”蒙巴萨摇了摇头,显得很无奈。

    “但是,纵然不夺你肉身,只要你愿与我合作,我们也尽可脱离此界。”蒙巴萨坐正,不再咧着嘴笑,而是露出一脸严肃真诚。

    “怎么做?”,宁遥问道。

    “聪明人,没有问什么怎么相信你这类狗屁问题,直接问办法,我喜欢聪明人。”,蒙巴萨双爪搓着,又笑了。

    “跟着我走,我知道一条路,可直通洞窟之外。临近外界,我变换身量,掩盖妖气,躲进你的贴身衣物中。以你凡俗的血气遮掩,你我二人尽可自由。”,蒙巴萨摊摊手,表示计划天衣无缝。

    宁遥不语。

    “小家伙,你在这洞窟中,也已经浪费诸多时日了吧,也一直在寻找脱身之路吧?遇到我,还可以谈合作,你我共同脱困。若是遇到一些只知填饱口腹之欲的妖魔,你还有命生还?”蒙巴萨看穿了宁遥,一个人类凡俗,在广阔无尽,迷途一般的洞窟中,只身行走,会不时时思归?会不紧绷神经?

    宁遥承认,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宁遥回答。

    “哈哈,聪明的小家伙,来,我们走”,蒙巴萨立起,晃荡着强悍的身躯,从宁遥身边走过,巨大的尾巴左右摇摆,宁遥乖乖跟上。

    一路走,蒙巴萨一路解释,它心情大好,希望就在眼前。起初它走在前面,之后让宁遥走先,他断后,用巨大的尾巴掩盖两人的脚印,也扫清气味,以免引得其他妖魔觊觎它来之不易的机缘。

    宁遥跟着蒙巴萨一路前行,随着前进,宁遥明白自己之前的探寻出路为何这般艰难:几乎所有通往外界的路,都被刻意的堵塞了。或用石头堵住,或用藤蔓遮掩,让路过者以为这就是一处藤蔓丛生之地,并无生路。

    想来也是,三道中无数存在在此磨砺,谁都想生路掌握在自己手中,却又不想猎物逃脱。

    随着前进,七扭八拐,仅仅两天时间,宁遥就觉得这高度远远超过自己过往八十天上升高度的总和。

    “嘿嘿,惊讶吧,跟着我蒙巴萨大爷,就能活哈哈哈”,蒙巴萨颇为得意,一路上对宁遥也是表现得十分友好:它也害怕宁遥鱼死网破。

    这一路,哪里有陷阱,是谁布置的,哪里常出现妖魔,实力如何,它尽皆与宁遥讲述。反正就要离开了,聊聊又何妨。但它不允许宁遥离他太远,以免妖气无法掩盖人气,招致其他妖魔争夺。

    “这可是个宝贝啊!”,蒙巴萨心中想着。

    “前面那个区域,是阵法遍布,妖魔频繁出现的地方,你过来,躲在我的披风之下,决不能出声。”蒙巴萨变化出一件巨大的衣袍,给自己披在肩上,将宁遥掩盖在衣袍之中,向前走去。

    这一片地下空间被纵横的三气和多年的争斗冲击的千疮百孔,有倒悬的山峰,凹陷的洼地,纵横的河流,平坦的荒野,茂密的树丛等等,地貌十分复杂。宁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无法想象在窟野河地下竟然有这样的空间。

    “我们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通过这里,你紧紧地跟着我。”,蒙巴萨低声叮嘱,宁遥清楚它在担心什么,因为仅仅半个时辰,他就看到了不止十头妖魔。那些妖魔远远看了眼蒙巴萨,或注视了一会,便转身离开。

    一路上,蒙巴萨和宁遥都提心吊胆,此刻,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谁都不想节外生枝。若是宁遥在此地被发现,众妖群魔的争抢很可能会将宁遥撕成碎片。

    好在一路平稳,他们走出了这片妖魔频出的地界,走进了一处广袤的峡谷。

    揭去披风的刹那,带动了宁遥手环上的破布,绿宝石闪亮一下便立刻被宁遥用手遮住,小心系好布条后,一人一妖继续上路。

    照例是蒙巴萨走在前方,他还是言语不停。宁遥跟在身后,也不答言。

    可是忽然,宁遥的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人类凡俗,吾乃修士桐云,你怎会在在这里,还跟随一头妖物?

    宁遥诧异,看看蒙巴萨,还在自言自语,随即认为自己劳累多日,出现了幻觉,不再理会。

    “你无需担心,这犬妖感受不到我的存在。”,这一句,宁遥无法不再理会了。这明显不是幻觉,就是有人在和他讲话。可他无法回答,只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这犬妖化形时日不短,能够感受到你的异动,所以你不必做什么。”声音再次响起,宁遥再次点头。但对方说自己是道士,宁遥却无法肯定,不知对方是真是假。

    “你可能对我心存怀疑,无妨,我在你前方不远,你路过我处,我会显露真身,同时遮掩这犬妖灵觉,只有你一人得见我。之后依我计划行事,我可保你安全脱离此界”,声音再次响起,宁遥轻咬嘴唇,之后点了点头。

    他不知对方真假,但既然在前方,那么到时一看便知。何况如果对方要害自己,也不会告知自己他的存在。

    蒙巴萨全然不知这一切,依然兴致高昂的带着宁遥向前走着。

    约莫百米距离之后,在某个刹那,宁遥竟然猛地看见,一位白衣修士就这么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坐在路边。只是,他脸色苍白,腹部有血迹渗出,此刻,正对着宁遥微笑。

    而蒙巴萨,仿佛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宁遥看出他腰间令牌,与仙霖道院截然不同,说明他不是仙霖道院子弟。

    “看到了吧,我叫桐云,是游历于此的修士,进入窟野河磨砺,遇强敌重伤,无法前行。若可以,劳你之手,带我一信物出去,便会有我同门前来接应。当然,我定有厚报,也会以宝物护你一路周全。”桐云拱手,神情恳切。

    对同类天生的亲近感,让宁遥对桐云本就不太戒备;腰间的令牌显示并非仙霖道院,更是引动宁遥的恻隐之心。

    他瞥了眼蒙巴萨,桐云立刻心领神会:“不用担心这犬妖,你且拾起我身旁那金镖。”,桐云指了指身侧,那里有一金色飞镖。“放心,在这犬妖看来,你就是捡起了一块石头。”

    宁遥心中大定,走路的他忽然转向路边。

    “做甚?”,蒙巴萨立刻转身询问。

    “小解”,宁遥回答,走向路边,一通操作之后,系好腰带,转身之际,好似稀奇一般,弯腰拾起了一物。

    蒙巴萨撇了一眼,见是一块石头,便不再理会,转过身去,抬腿就要继续向前。

    “噗”,一道金光闪现,宁遥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再抬头,蒙巴萨的脑袋已经开了一个大洞,透过光来。

    噗通,蒙巴萨倒底气绝,血水流淌满地。

    “过来,快。”桐云的声音再次响起,宁遥赶紧走到他的身边,在桐云的示意下,坐在他的身边。

    “别发出声响,这是在我阵法之中,外界看不见。”桐云叮嘱。

    几乎只在几息之后,数头妖魔出现在当场,分食了蒙巴萨的尸身,之后离去。

    又有迟到者,什么都没有分到,只满口骂骂咧咧,悻悻而去。

    待一切消停之后。

    “我叫桐云,是卫武堂的修士,不知兄弟怎么称呼?”,桐云抱拳道。

    “宁遥”,宁遥回答。

    “宁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桐云满是疑惑。

    “道院考核,被妖魔追赶,跳下窟野河。”萍水相逢,宁遥不可能将过去和盘托出,更何况他隐约觉得那次考核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不能轻易透露,只大概讲述,以免横生枝节。

    “哈,一时竟不知该说宁兄弟运气算好还是坏了。”桐云听闻,也是有些惊讶。他一眼就能看出宁遥是凡俗武者,遇到妖魔不死,跳下窟野河还没死。看宁遥衣着,显然已经在地窟世界周旋多日,竟然还能安然至此仍不死。这其中的坎坷凶险,纵然是桐云也有些唏嘘。

    “桐云兄,不知有何差遣,需要我帮忙?”宁遥不想对方探知自己的消息,所以岔开话题,直接问对方何意。

    “哦,是这样,如你所见,我重伤于此,动弹不得。若宁兄弟愿意,还请将次信物带出窟野河,一出大阵,我同门便能感知,前来接应”,桐云掏出一枚玉简,递给宁遥。

    宁遥没接,他不知,这个萍水相逢的桐云口中的同门,与仙霖道院的那些同门,是否是相同手段。

    见宁遥迟疑,桐云又道:“宁兄弟,此忙绝不白帮,待我逃出窟野河,定有厚报。另外,这枚遁形印你且收好,持此印,之后一路妖魔尽可无视。”

    宁遥思量着,他的确需要遁形印,有了这方印,后面的路会安全得多。

    别无他法,赌吧。

    宁遥接过信物和遁形印,又询问桐云是否有安全脱出的路线,桐云取出一张薄纱,在上点画,须臾完成,是一张完整的线路图。桐云将玉简放入一个精致的木盒中,示意宁遥贴身携带。

    反复叮嘱:进入大阵,便打开木盒,同门即能感知玉简。

    “照你速度,四五天即可抵达终点”,桐云见宁遥愿意帮忙,心下大喜。

    宁遥辞别桐云,贴身收起木盒,揣好遁形印,捧着地图,出发了。

    往后一路,起初宁遥还十分谨慎,刻意躲藏。但在经历了一次偶然凑巧与一头妖魔险些迎面相撞,后者却毫无反应后。宁遥彻底放开了胆子,索性一路疾驰。直奔路线的终点。

    转眼第三日,行程走了大半,宁遥看着地图上所剩无几的一点点距离,激动不已。

    “终于,终于要逃出去了,爹娘,雪儿,等我!”,宁遥心绪澎湃。他大步走着,看到迎面洞口转出来一头青面魔狐,他全然不顾,心想对方看不到自己,路遇又何妨。

    擦肩而过,宁遥心中甚至毫无波澜。但下一秒,他忽然感觉有一双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声柔和的声音响起:“若是我说你的遁形印在我面前全然失效,你会不会很慌?”

    宁遥必须承认,这句话是真的。当他听到对方这句话时,慌到了极点。

    最多还有一天半,就可以离开了,终点尽在眼前啊。可是,此刻,却是美梦破碎。他忽然有些懊悔:我早该想到的,越是接近大阵,越是聚集更多妖魔,它们都聚集在这里,寻找逃脱机会。

    自己,有些被希望冲昏头了。

    宁遥一动不动,等待着对方下一步动作。这一路走来,他对这里的妖魔有了清楚的认知:哪怕是最低等的杂魔,都能轻易虐杀自己。

    反抗?毫无意义。

    “天赐机缘入我手”,青面魔狐言辞带笑,让宁遥想起了尸骨未寒,哦不,是尸骨未存的蒙巴萨。

    “背了这么多生果,难怪能逃过三色雾气的煎熬”,宁遥反应过来,对方在说自己背上的包裹。

    “原来这玩意叫生果,这名字倒是简单直接。”,宁遥忽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忽然,肩膀上的利爪收紧,耳畔响起沉声:“便将这幅皮囊交于本尊吧!”,魔狐周身飘出青色影子,凝聚一团,直接冲进宁遥体内。

    宁遥被三色雾气折磨的痛苦感觉又回来,刚要开始抵抗,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痛苦感觉尽消。

    青色影子飘回了魔狐体内。

    “你,你身上怎么会带着这玩意?”,魔狐满脸愤恨骇然,指着宁遥手腕说道。

    宁遥方知,是遮掩的青银手环救了他一命。

    宁遥并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站在身前的魔狐。

    “该死!下贱的人类!奸诈的种族!”魔狐一时咒骂不停,显然青银手环一击,让它猝不及防,伤害不小。

    良久,骂完了,它喘了几口气,道:“也罢,也不是只有夺你躯壳一种办法。人类,本尊于你谈一桩交易。”,魔狐张开嘴,露出了狞笑。

    几乎与蒙巴萨一样,这次换做魔狐和宁遥同行。不同的是,这魔狐实力明显在蒙巴萨之上,因为它是将宁遥收于一笼中,以黑布遮掩,带着宁遥飞行。

    “也算不坏”,宁遥心中叨念,总之还是在往终点行进,只盼别再节外生枝了,他实在是到了忍耐的极点。

    让宁遥有些疑惑的是,对方似乎并未发现自己怀中的木盒。

    只半日不到,便到了终点。宁遥偷过黑布的缝隙,看到了外界的阳光。此刻,他们已经飞跃到窟野河上方河岸。

    宁遥在无尽黑暗的地下洞窟徘徊近百日而来,第一次看到阳光。

    光,是希望的起源之地。

    “人类,前方光幕背后,便是道院大阵了。哦,忘了,你看不到大阵,呐,就是那一排石头之后,看到没,迈进去就是进入了大阵,另一端也有一排石头,出了石头,便是出了大阵。算了,你只需记得,向前走,走过这百尺平地即可,你且出来,我改变身量,收敛魔气,入你贴身衣物中。休要耍花样,否则,纵然我身死,也能送你下地狱!”魔狐威胁道。

    宁遥乖乖照做,掀开黑布,从笼中走出。魔狐挥手收起物品,掐指念诀,身形竟然神奇般缩小,凭空出现一白色圆球,魔狐遥遥一指,向白球飞去,眼看便要融入其中。

    “青彦”,凭空忽然响起一声淡然呼唤,宁遥闻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又有意外发生了。

    一声响,魔狐惊,身量恢复,白球消失,满脸恭谨的站立当场,无不恭敬的说道:“禀告蚀王,青彦凑巧遇到这人族凡俗,正准备为大王送上”,嘴上这么说,心中早已暗骂千万遍,自己处处小心,一路提心吊胆到了这里,眼看逃出,却功败垂成。但对方是何等存在,自己又绝不敢违逆,否则立时归于魔渊。

    “带过来”,声音如常淡然,魔狐只好照做。抬抓提起宁遥,重入洞窟,不断深陷而去。这次不用再关入笼中,黑布遮掩了。因为在此处地界,无人敢忤逆那般存在的意志,截留那般存在的宝物。

    宁遥眼见离光越远,黑暗渐深,他缓缓的闭上了眼。

    蚀王心情却是很好,他同样被困多日,不得脱险之法。平日里看遍整个洞窟都找不到任何逃离之路,整日烦闷,心中烦躁渐长。方才心中偶然有感,抬头看了眼大阵方向,竟然被他看到一人类凡俗站立于此,旁边…是青彦。

    他是何等心思,立时明白其中谋划,果断开口。

    宁遥只知道飞了很久,也料定此处定然比当初自己跌落的所在,还要深的多。

    黑暗,是绝对的黑暗,仿佛排挤一切光源。

    宁遥站在这里,分不清前后左右,看不到上下东西,五感失灵,一切都是虚无一般。

    “呼”,忽然,有了亮光,不是火把,不是太阳,是紫色的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宁遥看到身边,魔狐趴在地上,胸口开了个大洞。正前方有一方巨大的石台,台上坐着一具庞大的骨架,骨架内部弥漫着黑气。

    “人类…”,骨架开口道。

    “说”,宁遥痛失希望,已经看淡生死,语气随意冰冷。但对方似乎并不在意。

    “我不杀你,你我做一笔交易。”蚀王说道。

    宁遥心中忽然在想,自己到底是算有做生意的天赋呢,还是算没有呢?

    若说没有吧,这些日子总有要跟自己做生意的,而且合作方已经跨界到妖魔之属了。若说有吧,这些交易一笔成功的都没有。

    而且合作者不是脑洞大开,就是敞开胸怀。

    “不可,我这人正星入命,专克妖魔,大王还是另寻良伴为佳。”,反正彻底没了生还的几率,宁遥索性直接放开,大摇大摆往地上一坐,二郎腿翘起,只等对方怒杀。

    蚀王很明白宁遥的算计,也不介意,它有自己的大事,欲成那大事,只有宁遥一人可用。若那大事不成,纵然自己脱离此间,也难道一死。

    宁遥可以破罐子破摔,但它可不禁摔啊。

    宁遥没了希望,它有啊,而且,宁遥现在就是它的希望。

    “小友”,蚀王沉默了半晌,开口喊出了句他自己都觉得脸红的称呼。

    宁遥睁开了眼。

    他听闻,也坐正,人家魔族大王都不居高临下,尚且平等相交。我辈年轻后生切不倨傲,否则失了礼数,显得太不识抬举了些。

    “前…前辈请讲”,宁遥也是搜肠刮肚了半天,才找了这么个称谓。对方是魔王,自己人族,从来势不两立,决不能开口尊称对方为王,琢磨了半天,也只好从年龄切入了,对方都老的只剩骨头渣子了,年龄绝对是比自己大的。

    宁遥这番行径,在蚀王眼里,却更是嚣张到了极点:用强装的屑于来掩盖彻底的不屑,这是何等的蔑视,而且,这掩盖还处处漏风,一堆马脚。

    “咳咳”,蚀王假装咳嗽,强忍着几乎爆发的恶念。想他堂堂魔王,被群魔尊仰。今天被一人族凡俗口称前辈,成何体统…唉,也罢,也罢也罢,大事要紧。

    这一幕,恰恰也是青彦的死因。

    二人,确切地说,是一个谦卑的不像魔王的魔王,一个嚣张的不像人的人,各自忍者心中的恶心,开始了一番被无限拉近于平等的对话。

    “小友,吾有一桩买卖,你若应下,便可活着离开此地。”蚀王正了正腰身,话可以软,腰不能弯。

    “前辈但说无妨”,宁遥的身板比蚀王更直。

    “有一物,在一处所在,我送你前往,你取出予我,我送你脱出此间,如何?”蚀王短短几句,宁遥恨不得听出了八万个漏洞。

    但他偏不说话,紧盯着蚀王。

    “也罢,且与你明说了,那处所在,我不便出手”,蚀王补充道。

    宁遥还是不言。

    “好,我也不做隐瞒,那处有一宝物,但与我功法相克,我无法出手,故委托于你”,蚀王头低下了些。

    宁遥看着他,

    “好,小友,我干脆坦诚相告,那处有一至宝,我寻之良久,但那至宝对入道者要求颇高,无论妖道魔道还是道门修士,实力越高,要求越高,本王,小王…我,唔,我达不到要求。但它对凡俗之人,毫无要求,哦哦,也没有任何伤害,所以委托于你。”蚀王若是血肉尚在,此刻定能看到自己唾沫飞溅的模样。

    但,宁遥还是不说话。

    “我就实话说了吧,除了上面之外,我还会全程与你保护,保证不会有任何妖魔邪道伤害你,宝物到手后,你我立刻离开此地”,言罢,又加一句:“纵然脱离此处,也绝不加害与你。”蚀王额外补充道。

    宁遥看着他,沉默。

    如此三番五次,蚀王几乎将关于宝物的任何信息都和盘托出,将取得宝物的方法详细告知,把取得宝物之后的逃离办法和却保宁遥安全的途径尽皆共享,且几乎细致到每一句后面都加上了毒誓之后,宁遥方才允诺。

    顺带,蚀王还给了宁遥几枚木简,言称其中包含道门功法秘籍,是它从这些年灭杀的道士身上得来的。

    “魔王的东西,哦不,这本就是我人族的秘籍!当然应该由我人族来持有!”,宁遥心中大义凛然,他虽然对入道门没什么期待,但是在这种时刻,立场还是分的很清的。

    逼迫魔王发誓这个方法,是宁遥临时想到的。他听闻陈院长讲,无论是妖魔还是修士,都绝不敢违逆自己的诺言,否则便是悖道,会有大恐怖降临。

    对于蚀王而言,宁遥一个凡俗武者,杀与不杀,无甚区别,为今之计,取得至宝才是关键。颜面上的损失,算不得什么,反正又无人看到,嗯,也无妖魔看到。

    准备停当,蚀王大手一挥,宁遥只觉空间流转,眼花缭乱,须臾之间,便来到一处所在。

    这是缓缓流淌的地下暗河,很浅,蚀王照亮四周,宁遥可以清晰的看到底部河床,他纵目驰骋,入眼的也都是些河底砂石。远处河中心,又一片小小的花丛,遍开着几十朵白色花朵,但居中一支,却是淡黄色,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仅以宁遥凡俗之眼看来,都显得极为出尘。

    蚀王的光亮照不到这多花之上,而是被其外界的光晕轻易碾压摧毁。

    “难怪蚀王让我来,看来他自己真的取不到。”宁遥心中暗念。

    “小友,看到么,就是河道中央的那多淡黄色花朵,将其摘下,按照之前所说,放置于我给你的木盒中,带回即可。”蚀王的声音响起,宁遥环顾左右,确认毫无危险后,趟着河水,朝淡黄色花朵走去。

    淡黄色花朵对人族确实没有任何排斥,宁遥靠近之时,只觉得神朗气清,毫无不适之感。抬手便将其摘下,取出木盒,放置其中。

    整个过程,完全不像取得绝世奇珍的样子,简直简单的不可思议。

    只是却如之前蚀王所说,在取下的瞬间,花朵变成了一枚鸡蛋大小的淡黄色的卵,几乎透明,其中流淌着淡黄色的水雾。

    “哈哈,很好,小友,很好,你且不要反抗,我这便将你召回。”蚀王心情大悦,宁遥。

    宁遥带着木盒,目光流转,回到蚀王宫殿。

    “好好好,非常好,哈哈哈,有劳小友!”,蚀王申请季激动,伸手便要拿过木盒。

    “嗯?”,宁遥皱眉。

    “哦哦,嗐,是我太激动了,见谅。”,蚀王拍拍脑门,恍然醒悟一般。按照之前那一堆约定,至宝取出来,必须由宁遥持有。彻底摆脱此地,确认安全之后,才能由宁遥交给蚀王,且对方绝不可翻脸不认人。

    幸好蚀王没有嘴,否则那一堆誓言承诺,纵然是他强为魔王,也得口干舌燥。

    “走吧”,宁遥捏着木盒,冷冷的说道。这木盒是用一种极特殊的材料打造,可以隔绝所谓至宝的威能和信息,如此蚀王才敢近前。

    “好好,走走走。”,蚀王显露威能,眨眼间宁遥和他已经到了窟野河上方。脱离的方法,与前两者无异。一样是蚀王掩盖自身,藏匿于宁遥身上,待出去后,各自分离。

    宁遥站在窟野河岸边,看着近在咫尺之遥的大阵之外,自由,就在眼前。

    在与蚀王的约定中,他做了充足的准备,相信万无一失。

    但此刻他一只手插入怀中,迈开步子,越过了那排石头,他知道,自己进入了大阵。再向前走了十几步之后,他抽出怀中手臂,大踏步向前走去。

    这一段距离,仿佛无比遥远;这一段时间,似乎无尽漫长。

    终于,宁遥看到了另一排石头,他等了等,顿了顿,在这里停留了一会。他深知如今身在大阵之中,已经无妖魔可伤自己。

    而蚀王此时,也不敢散路意识来探查,害怕惹的大阵轰杀。只有在彻底脱离大阵时候,它才有感知。

    宁遥在这里站了一会,抬腿,迈出了大阵。

    刹那间,蚀王猛地出现。

    “哈哈哈哈,本王出来啦!这该死的大阵,困的老子难受!不过这一趟幸不辱命,寻得至宝,可向君上复命矣!”蚀王白骨黑雾,纵横于野。

    “人,咳咳,小友,快将木盒交予我,你我就此别过,哈哈哈哈!”蚀王激动难耐。宁遥看着它,将手伸进了怀里。

    “大胆妖魔,竟敢欺我人族!受死!”,一声戾喝,宁遥只觉得恍惚间似有金光射来,蚀王大惊,飞身闪躲。

    “且慢,我没有,我只是…”,蚀王慌忙解释,此刻,他确实没有害宁遥的心思,毕竟之前发了那么多誓言,可不敢违背。

    “休要迷惑我等,乖乖束手伏诛!”,这次是一声女音。

    宁遥不懂道术,看不到其中争斗,只能通过蚀王的反应来判定战斗的烈度。可显然,对于蚀王这位魔王而言,此次遇到的敌人,也是棘手。

    宁遥只见它一通手忙脚乱,颇有疲于应对之相。再看另一方,足有三十几位,此刻出手者的是一位老者和一位青年女子。而正当中的,是一位手执儒扇的白衣中年人,其身旁气势更胜的,赫然是一位黑衫男子,居于正中。

    蚀王急啊,他不知为何自己才刚脱阵,便有强敌杀到。但此刻顾不得许多,至宝要紧,逃命更要紧。

    “小友…”,蚀王朝着宁遥一声疾呼。

    “还敢惑我凡俗!”老者暴喝一声,手中攻击更是加紧。

    蚀王急了,竭力应对间隙,忽然大手一挥,宁遥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自己向蚀王飞去。

    “大胆!”此刻手执儒扇的白衣男子双眉微蹙,白扇只轻轻一扇,蚀王骤然满脸惊恐,身形暴退。

    宁遥也忽觉失去了凭仗,噗通坠地。

    眼见白衣儒生还要继续,蚀王咬咬牙,一狠心,化作一团黑影,极速逃离。

    而对方三十余位道士,并不追赶,却向宁遥飞来。

    远远地,宁遥看到他们腰间的腰牌,和那桐云一样,心中便知。

    一群人落在宁遥身前,白衣儒生迈步而出:“小兄弟,可曾见过我家少堂主?哦,名叫桐云。”

    “嗯,”宁遥起身,拍去身上泥土,抱拳道:“见过,桐云兄受伤不能行动,自设一阵,藏于期间,我偶然路过,他显露真身,给了我玉简,说只要我出得大阵,同门便知,自会前来营救。”

    “云儿受伤了!”青年女子显得尤为焦急。

    “老奴该死,照顾不周,还请堂主责罚”,一旁的老者立刻告罪,言语间十分愧疚。

    黑衣男子神色平静,摆摆手,二人方才止住。

    白衣儒生更进一步,伸出手,道:“可否将信物给我等一观?”

    宁遥点头,伸手入怀,取出两个物品,一个是遁形印,另外一个,是木盒。

    白衣儒生将两件物品交予黑衣男子,对方抬手接过,将遁形印收起,打开木盒,立时双眼微眯,却是自家儿子的生命玉简,遂重新盖上,遂展笑颜。

    遂摆摆手,身后几十人,老者,青年女子连同白衣儒生一起,全部进入大阵之中。只留黑衣中年人和宁遥。

    “小兄弟”,黑衣人走过来,拍了拍宁遥的肩膀,“你做的很好”,他说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一届凡俗,是如何在这妖魔纵横的窟野河脱身的。须知,纵是我等修士,想纵横其间,都颇为不易”。黑衣人并无架子,很随意的示意宁遥坐下,一副随便聊聊的样子。

    以他的实力,能够很清楚的看透宁遥,也能看清其所携带之物。一柄匕首,一个道晕不俗的青银手环,几颗丹丸,一堆烂果子和一个看着尚且能够入眼的木匣。

    没错,于大阵之中,宁遥就将桐云给的木匣打开,显露了玉简。此刻这群人,定是那时感受到了玉简,才立刻赶来。

    虽然逼迫魔王许诺,但他还是无法彻底心安。在魔族与道门之中,他还是倾向于后者,毕竟同类。

    这时的宁遥,清楚对方实力绝对在蚀王之上,所以不敢托大,遂将所有经历一一道出。匕首是自己的,丹丸是院里发的,烂果子是树上摘得,青银手环是陈青峰院长给的,木匣嘛,是一头魔物的,只不过那魔物叫做青彦,是一头魔狐,被魔王杀了。

    并非他刻意隐瞒,实在是他不能确定这至宝的根底,万一亮出,对方见宝起异是小事,要杀人灭口可就麻烦了。

    前前后后整个行程经过一一说出,只有至宝那段,变成了魔王杀了青彦借自己之身脱离困境,临行前自己逼迫魔王发誓绝不伤害自己。

    黑衣中年人听着,他的身份,能从其中听出很多不一样的信息。例如当他得知宁遥是下院武者却出现在了东烟大泽的战后清剿中时,稍动心思,他便明了其中厉害。

    但天下不平事多矣,他也顾及不来。

    相谈渐罢,一群人跃阵而出,女子和老者搀扶着重伤的桐云。此刻的他状态显得好了很多,面色红润了。

    “父亲,”桐云快步上前,跪倒在黑衣人身前,后者躬身,搀扶起他。

    “不经磨难难成人,吃些苦头,也是好的,终究是平安归来了。”黑衣男子显得云淡风轻。桐云点点头,转向宁遥:“宁兄弟,此番桐云得救,幸亏有你,宁兄弟若有任何需要,但请直言,妖穴魔窟,桐云绝不推辞!”说着,躬身便拜。

    宁遥赶紧拉住,直言使不得:“一切都是桐云兄造化,令尊大人和诸位仙长仙术高绝,我,权当跑腿。”

    黑衣男子笑了笑,说道:“小兄弟,此次犬子得以脱险,实在有劳。奈何你并非道身,方才所闻,也无心道途,只恋凡尘,如此也罢。”,他说着摆摆手,老者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递给黑衣男子。

    “此间之物,足够小兄弟一家几世之用,还请莫要推辞。若推辞,便是视我儿其命不尊。”黑衣男子将包裹递过来,宁遥无语了,对方的话说到这份上,自己实在没法推辞。他很清楚,其实对于修道者而言,俗世财物是最无用的,修士需要的是其他的资源。但自己一届凡俗,修士就算给自己道资,自己也没用。

    只好收下。

    黑衣男子拱拱手,带着桐云和白衫儒生离开了,分别时,桐云还给了宁遥一颗玉简,言持此玉简来堂门,堂内必大礼待之。

    这个宁遥倒不推辞,人家的客气,自己又不会真去,以后天各一方,权当纪念。

    老者和女子带着几位仆从,询问了宁遥家住何方,便带着宁遥直奔余阳镇而去。片刻,消失在远方天幕中。

    在所有人都彻底离开后,一道黑影降临于此。

    “该死!该死的人类!竟然把至宝交给了道门!”得而复失,蚀王简直怒的发狂!远远地,他亲眼看到宁遥将一个木匣交给了黑衣男子,而后者打开之后,双眼微眯,之后立刻盖上了。

    不是至宝又是什么?

    他堂堂魔王,却一屁股坐在地上。

    上君的命令无法交代,自己的小命….想它身怀上君赐予的神器,能幻化身形,转换空间,凌空腾飞,连上君自己都说那是家传神器。可此行却仍然让至宝旁落,有辱君命……

    哎对了!自己逃出生天的消息,只有那凡俗知晓。上君和义兄,呸,狗屁义兄,它们都还以为我被困大阵之内。蚀王眼睛亮了,念头一变天地宽。以我如今实力,虽不说能纵横四方,但天地广大,也尽可去的,何必留恋此处?

    上君怪罪下来,哼哼,阴王头颅,足可涂刀矣。神器,哈哈,什么家传,明明是我的!

    想到这,蚀王心宽念达,化身黑影,消散在了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