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谋局
距离古城中心祭坛一万七八千米外,一处高高耸立的祭塔上,一个身影大大咧咧的坐在塔尖,正对着众人。
赫然是宁遥!
呼!几乎同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却是各有心思。
“嗯,无碍便好。”
“他竟然没死?”
“怎么会逃出来?”
“不知道至宝还在不在。”
所有人同时偏头,看着远处的宁遥。
“宁遥!”,凛安走出几步,遥遥的对着宁遥说:“且到这里来,我和古寺罗保证,绝不伤你分毫!”
“对,你尽可以放心大胆的过来!”,古寺罗也越众而出,挺直身板道。
宁遥跳下高塔,一步步走来,直至到了祭坛中央。看到秦一,点了点头。
七十五万双眼睛,盯着宁遥,更盯着,他腰间的乾坤袋。
“宁遥,那地下的至宝,你…”古寺罗一步上前,就要发问。
“先不说这个,今日此处,有件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先处理。”宁遥摆摆手道。
人群中已有人神色异常。
宁遥走在祭坛中央,环视众人。
“近几日,你们双方,是否有多人接连身死?”宁遥问道。
无人说话,都在等着宁遥的下文。在他们看来,宁遥被掳去,一路上经历了多次抢夺和截杀,对此十分清楚,不知为何还明知故问。
“宁遥,怎么回事,说清楚”,凛安醒悟宁遥一定清楚些他们所不知的真相。
“好”,宁遥环视众人,“那些死者,不是被人类所杀,而是被安插在队伍里面的魔物所杀!”他的声音洪亮如钟,震动了每个人的心。
七十五万武者全部震惊,一时之间,议论纷纷,祭坛周围人声鼎沸。
“武者尽是人族天才,何来的魔物?!”,有人高喊道。
“没错,宁遥,你定是被烨凰子弟收买了,要嫁祸于我方!”有洲郡阵营的人喊道。
“去你娘的!洲郡狗又在乱咬人!”有烨凰子弟反驳,惹得烨凰子弟一阵得意哄笑,却引得洲郡联盟子弟十分不悦,骂声四起。
“宁遥,到底怎么回事?”,古寺罗走了过来,神情严肃的问。
“呵呵,有没有魔物混入,测下便知!”说着,宁遥掏出了一颗巨大的白丹。
现场所有武者都安静了,看着宁遥手中的巨大白丹,一时不明所以。但是,散落在武者当中的几千人,神色却变了。
“诸位,且小心左右,莫要被魔物暴起伤到,”宁遥的话,让所有人都提起了警惕,司魔们眼神更冷。
宁遥举起白丹,示意人群:“此物,名为白丹,专与魔性相克,我将捏碎这白丹,白雾笼罩下,面露痛苦者,即为魔。”
“住手!凭你一面之词,我等怎知这白丹于人类无害?!”有人暴声喝问,声音中带着急切,引得一些目光。
“就是,若你怀恨在心,要将此处武者一网打尽,以泄围剿之恨,我等岂能任由你宰割?”,帮腔声四起。
“呵呵,大家且记住这些质疑之人,其左右都小心些。”宁遥笑道,同时,他又掏出几粒小小的白丹。
“诸位且看!”,宁遥瞬间捏碎小粒白丹,瞬间白雾骤起,将宁遥包围。
凛安,古寺罗见状连忙后退。
十几息后,白雾散尽。见宁遥托丹而立,神色如常,众人神色方解。
“宁遥,既如此,你便捏碎这白丹,使那魔物现行!”凛安催促道,“左右都仔细了!魔物狠辣,切记小心!烨凰子弟,除魔卫道,正在此时,绝不可走了魔物!”
“洲郡联盟子弟!杀魔物者赏!”古寺罗喊道!
宁遥点点头,手指刚要用力,却听四周人群同时传来惨叫。
宁遥知道,司魔们急了,五指立刻握紧!
“好啊,当真有魔,兄弟们……”,古寺罗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白雾滚滚,瞬间将自己吞噬。
有司魔妄图逃遁,却立刻被左右擒住:“哪里走!”
方才暴起伤人者,也尽数被诛!
仿佛担心一颗白丹的药力不足,宁遥接连的捏碎了四五颗,完全足够覆盖全场!
巨大的白丹形成的雾气,不是小粒丹丸可比的。顷刻间,整个祭台,一朵巨大的白云,拔地而起,迅速扩散,翻滚着涌向天际。其之巨大,整个古城遗迹战场都能看得清楚。
此时,古城遗迹战场边缘处,巨大树木的枝杈上:“嗐,没戏看了!”,原本早已坐起的叶然,看到此刻升腾的巨大白色云朵,摇摇头说道。
“餮君,那几个小王和司魔,完蛋了”,忽然有人说话。
大树之下,绑满锁链的存在,个子并不高大,头顶长着细密的尖角,周身青蓝皮囊,四爪尖锐,眼眸幽蓝,全身上下光秃秃,没有毛发。
赫然是一位魔君。
它睁开双眼,瞥了眼远处的云朵,又闭上了眼睛。
“废物!”,它说道。
“哈!”
“哈哈哈哈哈!”
周围十几个人,尽皆笑了。
古城遗迹西南方,茅草屋前,唱着歌谣的小女孩,远远盯着那一团巨大的白色。
“小家伙,有点厉害”,随后转过头,继续着歌谣。
祭坛处,白雾笼罩着所有人,武者从最初的惊疑中镇定下来,他们确定:白雾无害,甚至,还有些滋补之效。
无害,是相对而言的,对人类无害,对司魔们而言,便是剧毒。
“啊!”有一声惨叫响起!
“啊啊啊!”如同连锁反应一般,引得哀嚎声接连不断。
视线虽然被封禁,但灵觉还在,所有人迅速锁定了那些声音的来源,只见其尽数神情痛苦,更有甚至,脸皮脱落,露出了狰狞的面貌。
“魔!真的是魔!”,人类武者惊怒连连。
这批司魔虽是经过特殊训练,但等级并不高,所以它们还没有化为人形的道行,在白丹的药力下,尽显魔躯。
“杀!斩杀魔物!”,凛安和古寺罗一声令下,无尽的人群中响起了刀尖厮杀声。人族与妖魔,本就是血海深仇,屠魔卫道是天下正理,无人退后,各个争先。
只片刻,便屠杀殆尽。之后清点,有近五千之数。
看着祭坛堆放如小山一般的魔躯,所有人心中一阵后怕。才忆起往日挑动两个阵营争斗者,杀戮双方子弟者,联络报信者,阵营对立时引动谩骂者,尽是这些魔物。
“这贼厮!,险些灭杀我人族数十万天才!”古寺罗咒骂,看向宁遥,却发现对方在盯着一处人群,准确地说,是死死的盯着一个人:木荷。
“还要隐藏吗,木荷?”,宁遥看着对方,淡淡的问:“不,此刻应该称呼你,司魔长朔哀。”
朔哀原本隐匿在人群中,在此之前,所有天才眼里的它,仅仅是一个出身郡城小宗门的不起眼的武者罢了。
它是拥有雾丸的,在宁遥引爆白丹前,他接连服用了几颗,以作冲抵。
它并没有将雾丸分发给其他司魔,因为它实在无法料到,几个魔王竟如此不成事,尽皆身死不说,白丹竟然也被夺了,还被知晓了功效。
此刻,在宁遥毒辣目光的注视下,朔哀周围的天才全部如临大敌,闪至一旁,只留朔哀。
“呵,呵呵”,朔哀的笑,阴沉中带着狠厉,“宁遥,你还真是让人惊讶!”
宁遥并不搭话,却伸出左手,直指朔哀:“诸位,此獠有魔君级实力。”
“哄!”七十余万天才精英,闻风而动,全部逃离。
整个古城中心祭坛,一时之间,只剩下寥寥不足百道身影。其中有一部分都是为所有天才熟悉的强者,却另有二三十人,从未显于众前。
凛安,古寺罗,朔哀,宁遥,包括秦一,此时看向这些身影的眼神,都颇为玩味。
魔君实力,非人族绝强天才,无命可见。只有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足够强大的信心,才敢稳坐于魔君面前。
“哼哼!不愧是被称为历届之最的一次烨凰战,竟藏着这许多好手!”,朔哀冷喝一声!
“无需废话,朔哀,今日于此,便以你魔躯为贡,祭我人族英杰在天之灵!”古寺罗已然功法全开,随时备战。
“哈哈,也罢也罢,今日天不在魔,本君又何惜此身!”朔哀大喝一声,周身魔气纵横,灵压大放,在场百人顿感神台压抑。有数人已面露苦色,多数人却能相抗。祭坛中央四人,却云淡风轻。
这一幕,也让包括凛安,古寺罗在内的众多强手,暗暗惊诧。秦一的强,他们是领教过的。这宁遥,竟也强到纵然直面魔君也坦然的地步?
“啧,有些棘手。”凛安和古寺罗全都心中叫苦,“如今宁遥和秦一汇合,那一半珍宝,不好拿了。”
虽然此刻魔君在临,可他们已经在思考之后的事情了。毕竟现场百位好手,都是凛安,古寺罗一级数。纵然这朔哀再强,想也难逃一死。
宁遥心中却在暗自庆幸,若换做之前,自己绝不可能如此轻松。还得感谢这朔哀,送来百位王级司魔,让自己的《神息》四式,得以反复磨炼。若不是为了精进魂战功法,他早到了。
妖魔的功法,与人类基本无异,灵魂攻击,近身战,再无其他。
朔哀深知今日绝无生路,自己能倚仗的,无非三张底牌,灵魂功法,近身战,以及,雾丸。
但宁遥白丹在手,根本不惧。
朔哀歇斯底里,闪电般掏出所有雾丸,尽数捏碎。
“大家小心,此为雾丸,染之有堕魔之危!”宁遥大喝,随即取出白丹,一样捏碎。众人闻言神色凛然,全向白雾处靠近。
朔哀知雾丸无效,仅剩死战一途。
“死!”朔哀爆喝一声,鬼刀在手,直奔宁遥。
“杀!”凛安,古寺罗杀意冷冽,刀剑直出,直取朔哀!
宁遥却是轻松,悠然避开来击,跳身闪到一旁:自己忙半天了,救了这么多人,该轮到他们上场了。凛安,古寺罗与朔哀战作一团,又有三名天才技痒,跃入战阵。
秦一也未动,见宁遥退到一旁,他直接走过来。
“你我之约……”,
“作数。”
秦一才开口,宁遥便答道。闻言,秦一点头,不再多言,只看群战。
十几息工夫,朔哀已经身负多伤,体力也渐渐不支。
“这朔哀不愧为司魔长,却是强手。若是独斗,完全匹敌凛安和古寺罗,甚至隐隐更有胜之。”宁遥看着被围攻的朔哀,虽然狼狈,但斗转腾挪间,仍颇见章法。
但身死,早已是定局。
场内所有人类精英天才,都是一副蔑视目光,他们看着这必死的魔君,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眼神中露出了些许的戏谑,更多的是欣慰。
物伤其类,想之前有多少天才于暗中死于司魔之手,如今司魔悉数伏诛,确实散尽了人族武者们心中的一口恶气。恨意得解的畅快在心头萦绕,只等在这魔君到底的一刻得以释放。
可忽然,所有人感到所处空间一震,灵觉对周围环境的感受,竟升起一种不真实感。
“怎么回事?似乎有些不对劲!”,在场尽是精英天才,周遭丝毫变化,都难逃他们的洞察。
秦一和宁遥,场中缠斗者,全部面露惊色。
“司魔勿慌,本皇助你!”
一个蓝色的身影,徐徐飞来,它低眼俯视,如帝皇亲临,蔑视人间蝼蚁,一副唯我独尊姿态,全场尽皆慑服。它以碾压世间的神姿,直接飞到了祭台中心的正上方。
凌空之魔,所有天才都知道:危险了。
考核至今,所见妖魔,何其多也。却从未得见凌空之魔,纵使那魔君朔哀,也不能。那么来者,实力必然是更高级数。
凌空一声怒吼,震颤着所有人的心神,场中百人已有倒地挣扎的,宁遥也颇为煎熬,只觉得灵魂轰鸣。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以往的灵魂攻击,是从根本上撼动灵魂的技法,比魔君,更加强大!
“魔……皇”,凛安抱头强忍,口中断断续续的说出两个字,让所有人神情骇然。
全场人族,仅剩秦一未显痛苦之色,但神色也十分冷峻,一副强敌临前的样子。
朔哀,却是喜出望外。
古城遗址中,七十五万人族强者尽皆惊慌。
“魔……魔皇,竟然是魔皇,古城遗迹战场,竟然有一尊魔皇。”
“逃,快逃,我等实力,面对魔皇,恐被瞬杀…”
“烨阳凰天,到底作何谋划?!拿我等性命做饵食吗?”
所有天才精英疯狂逃散,他们的内心弥漫着无尽恐惧。初入战场时,木简上魔王的悬赏已经令他们震惊。后来,侧边魔君的信息已经让他们心惧欲狂。
而终于,魔君出,但幸赖有强者足堪匹敌。而如今,魔皇现。
孰能敌?
其后呢,会不会有更恐怖的存在?
烨阳凰天那深邃的心思,烨凰战的恐怖之处,他们一次次领略。终于,在今日,魔皇凌空时,他们心中的防线,崩塌了。
古城中心,祭坛上。
“司魔朔哀,吾,幽浮,今日于此,便与你杀尽这人族幼苗!”,幽浮魔皇道,朔哀大喜,纳头便拜:“恭迎吾皇!”
幽浮魔皇立足苍穹,俯视如尘众生,言:“以我魔皇魂,尽束诸强,令其不得相抗;朔哀,你且放手屠戮。”
朔哀大喜,起身提刀,直奔宁遥。若非此人搅乱,司魔今日谋局,岂有不成之理?
秦一横枪以立,朔哀转向凛安。
烨阳凰天屡屡侵我魔界,屠我魔道同仁,经年血债,今日小偿。
凛安和古寺罗,忍着钻心剧痛,拼了小命一般,硬是一步步挪到了宁遥身旁。两人脸上尽是汗水,表情痛苦至极,显然饶是尽聚通体魂力,也只能勉强抗衡一二。
宁遥的情况也并没有好更多,魂战大阵几乎时刻都处于透支状态,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秦一!”,宁遥努力挤出一丝力气,“能斩朔哀否?”
他没有请秦一出手对付魔皇,因为不确定秦一是否有如此实力,再来,那有身死之危。
秦一看了眼宁遥,表情有些古怪,似有难言之隐,眼神中稍显落寞:“能,但不可。”
“啊?”,另外三人愣了,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能,但不可?”
“秦一!娘的!斩妖除魔乃我辈大义天责!为何不可?!”古寺罗已经到了极点,也顾不得对秦一礼貌了。
秦一只轻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朔哀见祭台没有机会,立刻转向周遭,百名精英全都动弹不得,见朔哀前来,眼中已露死志。
宁遥急了,他不喜内部杀戮,更见不得同族死于妖魔之手。
“怎么办?”宁遥的思想在激烈的碰撞着,“不知道有没有用,索性试试看!”,宁遥将手伸进乾坤袋,探知几株能够补充灵魂和肉体的珍宝,掏出来,咔哧咔哧的开始生嚼。
秦一看了眼,没说什么。古寺罗和凛安却是瞪大了双眼。
“那地下珍宝,真的都被他……”,凛安又惊又怒,又疼又气,“也罢也罢,此番得脱,也全赖于他,算了……”
古寺罗眼睛都值了,口中默念:“三万,十二万,八万,七万五……”
苍穹中的魔皇见宁遥这般行经,口中嗤笑:“不觉太晚?”
宁遥这一把,嚼了四十七万多的珍宝,双眼上翻,只盯魔皇。他内心等待着,等待着金气的翻涌。
如同践行使命一般,金气闻宝而动,瞬间炼宝分气,滋补身心。
宁遥忽然有了一丝疑虑:这金气一次最多能炼化多少珍宝?
上次的三万珍宝也是瞬间炼化,这次四十几万一样是瞬间完成,这金气的上限到底在哪?
来不及过多思索,宁遥灵魂得到海量补充,他决定走一招险棋:在灵台中,再设一座大阵。
所有的步骤都是轻车熟路,只是在神识分离之时,痛感会骤增。如今生死之局,宁遥顾不得那许多了。一座大阵得到补充,自有分离出的神识竭力抵挡魔皇灵压。宁遥自身的神识开始浮现,进而再分,同时以刚刚补充的海量魂力做造材,飞速布阵!
而另一边,朔哀的屠戮已经开始。
烨凰子弟和洲郡联盟是对立而坐的,此刻朔哀直奔烨凰子弟阵营。魔族对于烨阳凰天的恨,远胜于洲郡子弟,毕竟是烨阳凰天光复了整个烨凰洲。
面对朔哀的利刃,烨凰子弟的表现也不尽相同,有些乞饶,有些咒骂,有些哀叹没有尽早离开,也有些,神色淡然,直面生死。
看着年轻的人族天才一个个倒地气绝,宁遥的额头汗水涔涔,他伸手入乾坤袋,又是一把珍宝塞入口中。他急了,顾不得珍宝价值,只要有用,便往嘴里塞,然后猛嚼生吞。
“两万五,八万二,十一万…”,古寺罗看得真切,记得明白。
秦一站立一旁,看着这一切,面对着所有人投来的疑惑,甚至愤恨的目光,神情无奈,似有苦衷。
宁遥顾不得其他,极速搭建第二座魂阵。就在朔哀的刀从第十三名烨凰武者体内抽出的时候,宁遥的第二座魂阵,成了。
魂阵一成,灵台压力骤减,两座魂阵共抵御魔皇的灵压,足够应对。宁遥顿觉痛感消失,实力恢复。
“秦一,”宁遥提刀而言:“我杀朔哀,你且稍待”。
在宁遥恢复的一刻,祭台三人,魔皇都有感知。凛安古寺罗都很惊讶:服用至宝,竟然须臾便可抵御灵皇威压?
二人犹豫片刻,决定依葫芦画瓢,拿出珍宝,开始生嚼。
宁遥疾身突进,只取朔哀。在宁遥与秦一说话之际,朔哀已经察觉。毕竟祭台不远,灵觉覆盖。朔哀是越来越疑惑宁遥的实力了:这宁遥,到底有什么秘密,怎么实力提升如此之快?
也罢,任你天赋异禀,而今魔皇亲临,看你不死?朔哀反身杀来。
宁遥心中恨意聚,刀上寒意生,尽空而出,尽皆为空,只一记刀光,朔哀便倒飞出去。
“好厉害!”朔哀惊呼,翻身跃起,回身再战,却找不到宁遥。
只觉后腰吃力,然后传来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前扑,嘭的一声栽倒在祭台之下。
这是宁遥将《寸芒》中的为锋和《斗战》中的尽空合二为一,取各自的要诀,创造出来的新刀法。为锋讲究人刀合一,我为锋,身随刀走;尽空讲究一切为空,刀亦为空,人亦为空。
人就是刀,刀就是人,刀是空,人也是空。
宁遥将自己做刀锋,倾力斩出,化空而去。闪现在朔哀身后,全力横踢!
这一招,秦一眼睛亮了。
古寺罗和凛安怒了,他俩各吃了二十几万的珍宝,什么感觉都没有。心疼得要死,还撑得要命。
宁遥的虐杀还在继续,他将寸芒和尽空结合,万千刀芒直冲朔哀,噗噗噗噗噗,一瞬之间,朔哀周身上下出现了无尽伤口。
五招之后,朔哀血流如注,以刀拄地,大口呕血。宁遥站在朔哀面前,刀指其喉。
“宁遥,你,咳咳咳,真的是让我惊喜,咳咳,惊喜不断!”朔哀大口淌血,眼神邪异的盯着宁遥,此刻它的笑,犹如地狱恶鬼。
“这便是遗言吗?”每每言辞如冰,便要长刀索命。
“遗言?呵呵,哈哈哈哈哈,遗言?!宁遥,你未免太过自信了些!”朔哀笑的疯狂。
宁遥并不理会,长刀前送,没入咽喉。
然而,笑声并未停止。
“哈哈哈,宁遥,如何,你以为结束,其实才刚开始。”声音竟从身后传来,但眼前的朔哀仍在,只是缓缓消散中。
长刀依然入其喉。
这一刻,秦一的眼神,也显得冰冷。
宁遥回过身,他看到,就在刚刚朔哀和自己厮杀的地方,就是烨凰子弟一侧的巨大石座上,朔哀翘着腿,懒散的坐在那里,周身上下,完好无伤。
“他,这怎么回事?”,凛安和古寺罗感觉,今天受到的震惊,比过往人生的总和还要多。看着朔哀两具身躯,一具在宁要身前慢慢消散,另一具远在祭坛边缘的石座上。这一幕,简直匪夷所思。
一个人,不,一头魔物,拥有两具身躯,这,魔君级别竟有这等实力?
宁遥抽出刀,冷冷的看着远处的朔哀,双眼微眯。他坚信,这其中,一定有古怪。纵然是魔君,也不可能一魂多身。
果不其然,宁遥身侧的朔哀,消失了。全场,只剩下远处石座上的朔哀。
他大步流星的走下石座,走到宁遥面前,张开双臂:“来,宁遥,斩我!”
刀芒如光,尽在咫尺,却透体而过,轰击在远处的石壁上。
朔哀又出现在宁遥的另一侧,看着宁遥,笑道:“再来?”
而前一个朔哀,才开始消散。
“这,这是何等速度?!”,凛安惊呼,如此匪夷所思的身法,在凛安看来简直是神乎其技。
“不,这不是速度。”,秦一皱眉,平静地说道。
“不是速度?那还能是什么?魔法吗?”,古寺罗大声问道。
朔哀深深的看了秦一一眼,转向宁遥:“见生死吧,人类!”
言罢,竟出现两个朔哀,分左右,各向宁遥袭来。
宁遥尽空着身,寸芒,离合,为我,为锋,依次轮换,现场只见两个朔哀围攻宁遥,一袭扰,一破伤,宁遥凭借尽空战意,屡屡化空而去,但却险象环生。
久守必失的道理宁遥是懂的,失守的滋味他也品尝过,但他在思考,朔哀这套身法的玄妙。
他的精神极度集中,不敢有丝毫分散,稍有不慎,便是命殒之危。目光紧紧的注意着朔哀的身影,“两具身体,一虚一实,肯定不是速度能够完成的,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他的灵觉不断锁定朔哀出现又消失的身影,刀芒一次次斩击,一次次斩空。终于,在一次朔哀险些被宁遥的刀芒击中,慌忙抽身的瞬间,宁遥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确切地说,他感受到了朔哀消失的瞬间,身侧有震动产生,非常细微。这种震动,就像鱼儿跃出水面引起的涟漪,又像鱼儿坠入水中激起的浪花。
在虚实转换的一瞬间,朔哀,仿佛融进了虚无之中。
“融入虚无,又从虚无中跃出”,宁遥眉头愈发紧锁。此刻,过往的种种念头像光点一样浮现在脑海中,离合?何为我?为我?为锋?我与世界?断开与连接?大小,远近,有尽与无尽,虚实,天地四方……星辰运行图?
宁遥脑海中无数的念头在爆炸,在寻找着彼此之间的最本质的那一点相同规律。
但现实,祭台战场中,朔哀的进攻却渐入狂境。
终于,宁遥再次失守,朔哀锋刃削在宁遥后背,撕裂一大道伤口。朔哀渐笑,锋芒更胜,刀刀迫近,愈发密集,宁遥的还击固然凌厉,但朔哀的藏身之法实在逆天。
朔哀志在必得,带血兵刃一招斜劈,宁遥闪身后借势一记寸芒。
这是厮杀中最普通不过的一招还击,朔哀见来者迅猛,便又藏身,可这次,宁遥却从中看到了端倪。
那兵刃血迹,像水滴化进湖面,融入了其中,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
“轰!”,所有的光点在这一瞬间连接在了一起,天地四方星辰运行图昭示的法则再简单不过了,内就是外,明就是隐,露也是藏,一切都在转换中,只看如何排列。
《宇》的第一章,最核心的内容,“点”,他懂了。
悟即通,通即会,会即用。悟透了点,也就懂了破点之法。
宁遥心中明光大彻,朔哀的身法在他眼里没了半点玄奇,一切如白纸黑字般清楚。
在宁遥斩出一记刀光,朔哀迅捷藏身之时,宁遥骤然出刀,直斩一处虚空。
“噗!”,在众人的疑惑不解的眼神中,这一处虚空鲜血喷溅,继而朔哀的身形显现,胸膛大开,魔血狂喷。
他躬身趔趄,刀指宁遥,眼神中净是恐惧:“你,你竟然能破了我的藏空!”。
宁遥甩刀,站立原地:“你不愧司魔长之名。”
朔哀口吐血沫,显然这一刀对它的伤害极重。它转头看向魔皇,魔皇俯视着它,身形却并没有移动半分。
朔哀懂了。
它努力,挺直身躯,身向残阳,转头看宁遥:“道灭,魔兴”。
嘭的一声,魔躯倒地,磨血横流。
朔哀死。
这一幕的出现,引得魔皇眉头微皱,显得很是失望。
“你看不到了”,宁遥蔑视的看了一眼朔哀的尸体,大步迈过。
秦一的嘴角正在上扬,凛安,古寺罗,以及在场所有强者,上扬的却是眉毛:他们全部震惊的睁大了双眼。
“这宁遥,简直深不可测!”
“最后那一式刀光,为何劈向那里?”
“朔哀死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分身都没用?”
所有人的震惊是溢于言表的,纵然灵台的剧痛,也压不住丝毫。
如今,只剩魔皇了。
凝视这尊魔皇,宁遥的心情十分不快。
“哼,烨阳凰天终究还算知分寸,不是真的视人命如草芥!”,事到如今,宁遥已经看出为何魔皇全程只悬空而立,出现至今只使用了灵压,而没再做其他出手。
但烨阳凰天的这番做法,还是另宁遥不快,终究是有些天才精英被朔哀杀掉了。宁遥还是坚守自己的底线:士可卫道死,不可蒙道蔽。
士可以为了捍卫大道而慷慨赴死,但不可以被扛着道旗之人的蒙蔽去赴死。
如今,只剩下魔皇,不解决它,此间之事,还不算了。但对于如今的宁遥而言,这已不算难。
魔皇的灵压对宁遥而言已经不算问题,既然魔皇此刻只是凌空于天幕,那么很显然,就是有人在等宁遥去做最后一件事。
宁遥抬头看着与魔皇对视,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消失了。再出现时,已身在天幕之上,魔皇之前,其手中长刀,已临魔皇头颅。
但,却有两个手指,凭空突兀的出现,捏住了宁遥的刀锋,使其再也无法斩下。
“够了,到这里吧,就到,这里了。”半空中,宁遥身侧,一个声音响起,继而,一个身影出现。
身着蓝色衣袍,真正的踏空而来,站在魔皇和宁遥身边,右手食指和中指,捏住了宁遥的刀。
“哼!”宁遥退步,撤刀入鞘。
蓝衣道士长叹一声。
场中所有人顿时感到灵魂的压迫消失了,通体轻松。他们全部都直直的挺起身来,长吁了一口气。
此刻的宁遥当然还没有足以滞空的实力,但他借力一跃,却跳到了那魔皇头上,在众目睽睽之中,抬起左手,向上方探去。
当初他从魔王手中得到珍宝图时,便知此物在这。但受限实力,无法取得。今灭朔哀一战,悟透那一刻,自己眼中,此物堂而皇之,光耀四射的悬空于此。
而魔皇的位置恰在此物正下方,已清楚说明,这一切,都是烨阳凰天的所设之局。
破朔哀功法的关键,魔皇停留的位置,都足见烨阳凰天谋局之深沉。
于是,残阳余晖下,在所有人的视野里,无比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宁遥的左手,在某一刹那,竟然直接消失在了半空,仿佛直接融进了苍穹。而后,又再出现。出现时,却握着一颗闪耀着璀璨金色光芒的果实——本源金圣果!
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那是传说中的五百万道资啊!烨凰阵营和洲郡联盟的首领们苦思冥想了多少个日夜,推翻了多少种可能,探查了多少出存在,可这排名第一的本源金圣果,竟然一直就悬浮在他们头顶的正上方!
今日受到震惊的次数和强度,于诸位精英天才而言,实在是过于巨大。司魔的存在,宁遥的强大,朔哀的顽强,魔皇的现身,朔哀的分身,宁遥的突破,本源金圣果的出现。
一件接着一件,一次次的出乎他们的意料,一次次的打破他们的认知。
璀璨的光芒被掩盖在乾坤袋中,众人的眼神才算断了跟随,重新寻找焦点。
远处,巨大树木上。
“玄师叔,被骂了呢。”一个身着浅青色衣袍的漂亮女子移到正在闭目养神的青玄身边,半嬉笑的开口道。
“绝无仅有的一届考核,不加点难度,选不出绝无仅有的天才。”青玄仍旧闭着眼,口中不紧不慢的说道。
“走吧,余下交给叶然。”所有人伸懒腰的,打哈欠的,起身要走。
猛然,闭眼打坐的青玄,睁开了双眼,死死的盯着古城中心的方向。其余众人也是猛然刹住脚步,转头看去,满眼的震惊,甚至,是透着惊恐。
古城中心祭坛,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在谁都没有察觉的缝隙间,在无人在意的苍穹处,伸出了一束青色的狗尾草。
这一束狗尾草,就是那样平滑的,没有任何技法般的,毫无玄奇之处似得,缓缓的插入了蓝袍者的后心,又从前方,透体而出。
却带出一颗仍在跳跃的心脏。
察觉到这一点的,只有三个人,秦一看着那处空间,宁遥冥冥有感而朝那处看去,而蓝袍人,正低着头,看向胸前。
其余众人已经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今遭这一切,唏嘘之声不断。
“呼!”一道身影现于空中,正是青玄。之后,十几道身影一一出现,全部盯着蓝袍修士,眼神中尽是悲愤!
“叶然!”,浅青色衣袍的姑娘忍不住悲呼,双眼含泪的她痛彻心扉。
直到这时,这一处,才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放才发现,半空中忽然站了许多人。
“那是,什么人?何时出现的?一束狗尾草?前方插着的是…一颗心脏?!”,无人说话,所有人都知道,眼前一幕,绝不是烨凰战考核意料之内的。
蓝袍人已经气绝。
青玄立于半空,看着这一切,双眸如刀脸如冰。
“童嶽,你果然没死。”青玄盯着魔皇身旁的一处空间,冷言说道,果然二字,是个狠狠地重音。
“狗尾草,摇啊摇,叶儿落,青儿悼。”一声童音吟唱,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凭空出现,那稚嫩的小脸,煞是惹人爱怜。
但此刻,除青玄外,其余十几人,却是神经紧绷,冷汗直流。
“你们抓了这孩子”,小姑娘抬起粉嫩的小手,轻轻的拍在魔皇身上。“我不假死,怎能骗出你们,怎能带它回家见其父呢?”,小姑娘歪头微笑,一脸纯真,和她身边魔气纵横,面目狰狞的魔皇比起来,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反差。
单很明显,众人对她的恐惧,远胜魔皇。
“你躲在了哪里?!”青玄怒问,他现在回想起来,也难免一阵后怕。
“那里!”小姑娘高兴的指了指草屋方向,言语中尽是轻快,好像在热心的给行人指路一般。
“我解不开御魔索,只好等你们主动放这孩子出来。”好似幼童的小小计谋得逞,小女孩带着一丝得意的笑,看着对面十几个人。
“原想看这孩子捏死这里一个个的人类,但无奈那个小家伙有点厉害。”她说话间,随手一指宁遥。
宁遥顿感五内轰鸣灵台崩,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倒在当场。
几乎小女孩抬手的同时,青玄的戟指也到了,虽然扰乱了对方的招式,但还是稍晚了一步。
“哦?”小女孩突然看向远处天幕,那里有一个身影正急速飞来。“老家伙最讨厌了,哼!我们走。”小女孩转身,拍拍魔皇,迈开步子,向远处走去。
“尘世吵,人间闹,妖儿笑,魔儿跳,豆儿红,命儿消,叶儿落,玄儿悼,百日到,…狗尾草,摇啊摇,烨凰殁,魔灭道。”没几步,身影便彻底消失在苍穹。
蓝袍尸体倒下,被女孩扶助,后者满脸尽是泪水,哭泣的看着怀中人。
青玄看了一眼,眼神尽是哀伤。
之后飘向宁遥,覆手于其额头,片刻稍安。
须臾,有一白须老叟自远空飞来,落于青玄身旁。
“师叔”,青玄起身见礼。
“嗯”,白须老叟并不多言,似青玄一般覆右手于宁遥额头,左手捻须,闭目,四五息工夫,宁遥醒来。
“嗯,无碍了”,老叟说了声,便飞身而起,向着小女孩和魔皇消失的方位,一抬脚,彻底消失。
宁遥起身,赶紧拜谢青玄。后者并没多说什么,飞身而起,带着十余人和那蓝袍者的尸首,离开了。
全程,所有武者,未出一声。
第九十五天,古城遗迹战场的考核,彻底接近了尾声,所有妖魔尽数被诛灭,所有珍宝一一被找到,剩余人等再无事可做,尽数聚集于中心祭坛。所有人的目光尽数看向祭坛中央,七十多万人脸上,或多或少带着愠怒和嗔怪。
秦一,宁遥,古寺罗,凛安,分东南西北坐在祭坛正中。
“宁遥!本源金圣果,三百三十万点道资,你选一样!”古寺罗环抱双臂,语气显得十分不耐,但仿佛又自觉理亏,说完之后干脆把头转向一旁。
“你,咳咳,总不能都占着。实在不行,道资,道资给你加点。”凛安没了“杀宁遥,夺珍宝”时的强硬和果决,满是一副商量的口吻,甚至带点埋怨和恳求。
玄枪竖在一旁,秦一闭目养神。
“三个时辰”,宁遥语气平平,“没完了?”
此话一出,七十多万人尽是撇嘴,脸上不耐更胜之前。心中皆有一言:
废话,我若是得了本源金圣果,还拿了三百万道资,进了擂台赛还功力大涨,我也可以说这事完了!
累了一百天差点死在这,结果毛都没有一根,进不了擂台赛只好灰溜溜回家,路费还特娘的自己出。
越想越委屈。
“宁遥!别不识好歹!你虽然杀了魔君,但今日此处七十万人,不怕拿不住你!”洲郡阵营中忽有一位站起来高声喝到!
一声起,众声起。祭坛顿时热闹起来,批评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环顾着周遭的纷乱,宁遥实属无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他把手伸进了乾坤袋。
整个古城祭坛顿时安静!
从嘈杂谩骂到鸦雀无声,瞬间切换。
然后,宁遥的手,从乾坤袋中抽离,七十多万双眼睛看到,他拿出来的,是一颗巨大无比的,雾丸。
七十万人骂骂咧咧的作鸟兽散。
战斗至今,他们十分肯定一点,别看宁遥平时性情平淡。
真逼急了,可狠了。
第九十九天,古城遗迹战场,东南方。
“心愿了,我走了”,秦一语气平静如常。
“嗯?”原本躺着的宁遥,忽然起身,看向一旁的秦一,“不参加擂台战?”
“我为历练而来,如今历练结束,该走了”,秦一起身,提枪,他转身面对宁遥,忽然很郑重的说:“宁遥,我在顶峰等你。”
“嗐,别等别等,懒得去”宁遥赶紧摆手,“不瞒你,我来烨凰战,只为给舍妹祛除魔毒。顶峰最强之类,没兴趣。”宁遥摇头。
“呵呵,你会来的,当看到这世界全貌时。”
秦一甩了个枪花,“你的话,一定会来。”
枪花前方,忽然凭空出现了一处巨大的空洞。
宁遥睁大眼睛,震惊的看着这神乎其技的一幕。那空洞之中,赫然是另一处所在。
是一间屋舍,但内部陈列器具,与宁遥所在世界全然不同,竟然尽是些钢铁机械和稀奇古怪之物。有个白衣老者,正在弓着腰,在对面书架上寻找着什么书籍。那些书籍上的字体,都是方方正正,完全不是宁遥所在世界的文字。身旁有一块巨大的光幕,其上竟然有人影闪现交错。
秦一提枪入内。
“回来了,洗手吃饭吧。”老者并不回头,仿佛寻常时日,自家孙儿玩耍归来一般。
呼,孔洞消失,一切恢复如常。
“这,这,简直……”,此刻,宁遥体会到了之前那一日,祭坛武者们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