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掉了……你的族人？”

    “从遗传上来讲，确实是这样，但是……”

    听了灰雪的话，墨殇的讲述停了下来，思索片刻，他笑了笑，拉起灰雪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

    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我们并不只是由肉体组成的，我们还有灵魂、精神、历史……所以与野兽一样的家伙相比——

    那时我觉得人类，才是我的族人。”

    ……

    木质的栅栏被撕成凌乱的碎片，残肢与血迹，铺在满是灰土的地上。

    原本整齐的草木房屋，东倒西歪，仿佛受到了飓风的摧残。

    “不错嘛，勇敢的……战士们。”

    部落的废墟之中，一个永狩族猎手冷笑着，手一松，又将一具血迹斑斑的尸体扔在地上。

    部落战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仍然存活着的，也大多已经身受重伤。

    永狩族猎手看着周围手握石矛、木盾的部落战士们，面露不屑之色。

    “你们为什么……不逃走呢？”

    永狩族拥有着不亚于人类的智慧，但他们强横的身体素质，让他们不需要使用工具，也不需要搭建住所。

    这些仍然居住在石穴内的掠食者们，却能够使用语言，而且，是一门与人类完全相同的语言。

    “为什么？”一个战士笑了起来，他是整个部族的族长，黎，也是墨殇之外，整个部族的最强者。

    他吐了一口尽是血沫的唾液，用颤抖的矛尖指着永狩族猎手，吼道，

    “你们这些只知杀戮的畜生会懂么？

    我们会守护我们的族人，我们会将你拦在这里，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只要你在这儿与我们多缠斗一秒，我们的族人，就多了一丝生存之机！

    你懂吗？你这样天生的掠食者会懂吗？这是牺牲，这是我们的生存之道！”

    “嗯……牺牲？”那永狩族猎手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这就是你们人类的有意思之处啊！”

    “真不愧是——最优质的猎物！”永狩族猎手双眼一眯，缓缓地说道，

    “你也是一个战士，我给你一个机会，和我单挑，如果你能在我的身上，造成一个伤口，我就放走你的一个族人！”

    黎看着那浑身浸满族人鲜血的怪物，咬着牙点了点头：

    “好！”

    说罢，握紧手中的长矛，跨步冲去！

    冲、刺、扫……长矛，犹如灵蛇般舞动，黎全力地舞动着手中的兵器，动用自己毕生锻炼的技巧。

    带着腥甜的血液，从喉咙中涌出，然后被他再次压下。

    一次……一次！

    只要能刺中一下！

    但是身体素质的差异，宽如天堑，永狩族猎手每一次闪避的速度，就已经远远超越了黎全力的爆发！

    所以即使黎的长矛已经舞出了破空之声，但距离永狩族，却总是差之一厘。

    “再快一些啊，只是这样的话，是不能打到我的哦。”

    永狩族猎手嗤笑着，脸上的戏谑之色愈加浓郁。

    突然，他背后的骨足一弹。

    黎发出了一声惨叫，他的脚腕上飞起一抹血花，当下便半跪在地上。

    “只是受了一点小伤而已，不会这样就不行了吧？”

    永狩族猎手接着说道，但此时，所有的部落战士都已经看出来了，永狩族猎手其实并没有想着给什么机会！

    他只是像猫耍老鼠一样，想看着猎物绝望地挣扎！

    “嗬——嗬——”

    黎的整张脸都因为痛苦而扭曲，即使一只脚已经失去了知觉，但他仍然挥动着手中的长矛，向着永狩族挥去。

    “哦？怎么更慢了，你那所谓的‘牺牲’只是这种程度？”永狩族猎手冷笑着说。

    黎的眼中，怒火燃烧着，突然，他的伤腿一个踉跄，整个人扑倒在地。

    就在永狩族猎手放松之时，黎又猛地弹起身体，扬起了一片沙土，在永狩族猎手视线被遮挡的同时，挥起手中的长矛——

    刺中了！

    然而，几近力竭的他，甚至已经无法刺破永狩族猎手的皮肤。

    “哦，真遗憾，没有伤到我。”永狩族猎手摇了摇头，露出愉悦的神色。

    四周的战士，眼中也透露出了愤恨和绝望。

    他们愤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力量，为什么只能看着族长，在那里受辱。

    “你们还有谁，向上来和我玩玩的？我的条件，依然有效哦。”永狩族猎手再次戏谑地说道。

    他已经料定，这些剩余的战士，已经无法再对自己造成一丝一毫的威胁。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他发现围绕着自己的人类战士们，从某一刻起，眼中的绝望忽然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种，愈加猛烈的怒火。

    下一秒，这股怒火爆发了！

    他们所有人，无论是否身上有伤，不论手上是否拿着武器。

    他们都突然一起冲了上来，他们不再想着拖延时间，而是悍不畏死地扑上来，想用肉体，去限制永狩族猎人的行动！

    “嗯？怎么突然都疯了？”永狩族猎手眉头一皱，为自己的“游戏”被打断而不爽。

    但是他仍旧没有丝毫的担忧，因为他是永狩族。

    人类，不可能对他造成丝毫威胁。

    骨足弹起，化作血肉的搅拌机。

    锋利的尖端，撕裂着部族战士们的肉体，血雾，弥散开来。

    而就在永狩族猎手沉溺于杀戮的快感中时，夺命的利刃，从背后接近了他的脖颈，连携着无穷的杀意，狠狠切下！

    永狩族猎手的头颅飞了起来，他的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

    墨殇手握着带血的断裂骨足，看着那些瘫倒在地上，呻吟着的族人们，心中寒意渐起。

    “殇，还好……有你在。”

    瘫倒在地上的黎苦笑着说道，他并没有询问什么，他知道，现在，墨殇是部落中唯一有可能对抗永狩族的了。

    黎指了指部落后山，那里有一个深邃的洞穴。

    “殇，部落中的其他人，都去那里躲藏了，运气好的话，应该能从别的出口逃出去。

    我们……只能拦得住一个永狩族，还有两个……追进去了。”

    墨殇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那把断裂的骨足。

    “族长，你们先去寒叶森林，我……去杀掉洞穴中那两个永狩族！”

    黎深深地看了墨殇一眼，接着又打量了一下他眉间那枚，和永狩族一般无二的天目，笑了笑说道：“好，不要勉强，人在，部落就在。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你回来……

    你就是新的族长了。”

    墨殇一怔，并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沉默着拎起地上永狩族的头颅，伸指点向它的天目。

    细微的红光闪过，那名永狩族猎手的尸体化作了一片飞灰。

    随后，墨殇直起身来，背影渐渐消失在洞穴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