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夕阳垂斜，寒风凛冽，两匹战马，经过一片片枯萎的田地，目之所及，皆是萧瑟与贫瘠。

    终于，他们远远地望见了一个村庄，虽然破败不堪，但村庄上空，遥遥升起的炊烟，说明了这至少不是一个无人的死村。

    “关将军，天色已晚，路途荒远，你的身体……看上去可能会扛不住。”

    墨殇转头看了一眼，与他并肩骑行的关江浩。

    老将军裹紧了身上的斗篷，花白的眉间，已经结出了一层霜冻，虽然他双目之中，仍然闪着坚定的微光，但他握着缰绳的手，依然在微微颤抖。

    “去前面的村子里，过一夜吧。”墨殇说道。

    靠近村庄时，可以清晰地看到寥寥几个晚归的村民，正费力在地上，拖动着几根木柴。

    房屋大多残破不堪，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寒风从缝隙中呼啸而入。

    墨殇来到一户飘着炊烟的房屋前，轻轻敲了敲门。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憔悴苍老的面庞，那是一个老太太。

    “老人家，我二人，旅行至此，不知村中……是否有空房，能让我二人借住一宿？”

    那老太太眯起双眼，浑浊的眼中，透出一丝惊讶，接着，她指了指紧挨着的旁边，一间破旧的房子。

    随后，她什么话也没说，退回屋内，重新关紧了木门。

    两人走进那间破屋，入内，陈列简陋，地面布满废弃的碎石断木，火炉中堆着一小堆灰烬。

    从屋内的痕迹来看……屋子的原主，应该是数月前离开的。

    墨殇伸手从火炉边上，捏起一抹尘灰，心中想道。

    ——是因为劳役？还是逃荒？

    但好在，这间房屋墙面较为完整，也算是一处遮风挡雪的栖身之所。

    入夜，墨殇将木柴塞入火炉，点燃，赤红的火苗，舔动着炉壁，冒出丝缕黑烟，而温暖，也驱散了屋中的一丝寒意。

    就在这时，破旧的木门，敲响了。

    “——是谁！？”

    老将军皱眉喝道，右手，已经抚上了腰间的剑柄。

    “没关系。”墨殇摇了摇头，压住老将军想要拔剑的手，然后朝着门口说道，“老人家，进来吧。”

    门开了，门外站着的，赫然正是之前，住在这间空屋旁侧房间中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抱着一床粗麻被，走了进来，她的身体，在寒风中微微颤抖，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用含糊苍老的声音说道。

    “两位……冬日严寒，多加件被子，要不……会生病的……”

    关江浩看了看自己二人身上的裘衣，嘴角挤出一丝笑容，他摆了摆手，说道，

    “老人家，谢谢您，不过，我二人有棉衣在身，还不太冷。”

    而那老太太并未离开，她眼中掠过一丝迟疑，说道。

    “老身家中还有几床被子……二位莫要客气。”

    关江浩看着老人热情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他站起身来，迎向门前，接过麻布被子，随后，他将手伸入自己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老太太，说道。

    “老人家，不用推辞，这些，就当是我二人租借被子的报酬了。”

    老太太接过银锭，在这同时，她有些昏花的眼睛，放在了老将军的胸口，老将军从怀中取钱时，掀开衣袍，露出了其中亮银盔甲的一角。

    老太太愣了一下，但很快，她便收回了目光，将银锭放入怀中，转身离去。

    “大烜百姓，即使在这遥远的边疆，即使……在这样民不聊生的饥荒之中，还拥有这样的好客热心啊！”

    关将军慨叹着，走回屋内，将麻布被子，铺在很久没有人使用的炕上，对墨殇说道。

    “可能我这一辈子的征战，就是为了保护大烜，为了让我大烜百姓，能免于战火的困扰……”

    老将军有些伤感地，说道。

    “嗯。”墨殇看了老将军一眼，他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抬头望了望夜空中的弯月，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不睡吗？”老将军问道。

    “我不需要。”墨殇说道，“你睡好，就够了。”

    而就在老将军准备和衣而睡时，墨殇转过头，再次看向木门的方向。

    笃——笃——笃——

    木门又响了。

    门开了，门外，依然是那个老人，这一次，她的手中，端着两碗热汤。

    两碗热汤，在寒风之中，冒起丝丝缕缕的烟气。

    “两位，天气寒冷，我家中做了一些米汤……两位不妨喝了，暖暖身子。”

    两人走上前去，轻轻接过老人手中的汤碗。

    “谢谢您，老人家。”

    关江浩刚想伸出手去，从怀中再掏出些银钱，但这时，他敏锐地注意到，老太太的神色，显得有些异常。

    她的身体，依然在微微地颤抖，之前，他以为是天气寒冷的原因。

    但这一次，老人的眼睛看着他，好像想要说些什么。

    老太太在二人看向自己的同时，干裂的嘴唇，忽然迅速地张合几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二人，还是从口型里，敏锐察觉到了她要说的话——

    有毒，别喝！

    关江浩一愣，张口想要问什么，但旁边的墨殇，却先一步走上前去，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说道。

    “好的，谢谢老人家，您先回去，我们这就喝。”

    等到老人重新走出门外，墨殇关上木门，关江浩才问道。

    “这汤中有毒，应该是村中，有人盯上咱们了！”

    “对，我知道。”墨殇点了点头，顺手倒掉手中的毒汤。

    “你知道？”关江浩一愣，“那我们不应该赶紧离开，或者去杀掉他们？”

    “我只是……不太清楚村中，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万一……整个村子的人都想杀咱们呢？”

    墨殇笑了笑，说道，“但现在看来，那老太太或许是被人胁迫所为的。

    现在……既然有人知道内情，就好说多了。”

    墨殇说着，看向老将军，说道，

    “关将军，一起去吗？当然，我一个人也可以，用不了多少时间。”

    “我也去。”

    老将军年老的眼中，没有丝毫退避之意，他站起身来，从腰间抽出佩剑。

    “你要用我的剑吗？”

    “不用，可能只是几个杀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