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杀神,从狩猎邪神开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帝者终亡

    “什么?”墨止澜一愣,有些疑惑。

    “那个气息……以往,分布在整片地区的山河之下,在王朝建立之后,我时常能感受到它,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在我经历的这些年来,新的东西,还有很多。

    但现在,它被人为聚集了起来,甚至,用了有意识。”

    墨殇想了想,在脑海中搜寻着相关的描述。

    “它叫做国运,有时候,也叫做——龙脉!”

    “龙脉!?”墨止澜一愣。

    但紧接着,强烈的地脉震颤,忽然到达了一个更高的程度,眼前的金色大殿,在剧烈的摇晃中,坚固的金色墙壁,出现了数道裂痕。

    地面,竟开始像拥有了生命一样涌动,就像是泥土所形成的海面,开始波澜起伏。

    “我们……在上升?”

    墨止澜脚下一滑,他敏锐地感受到了方位感的错位。

    “是我们脚下的地面在上升。”

    墨殇说道,在他说话间,以前方金色大殿为中心的地面,高高升起,白色地板石砖,被隆起的地面抬起、崩裂。

    平坦的地面,肉眼可见地上涨,变成一座不断生长的山峰!

    整座京城,在这样天灾似的异变下,坚不可摧的城墙,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之力,城墙的表面,砖石剥离下来,细长的裂缝,从墙角一直延伸向城头。

    地势愈加倾斜,从紫禁城向外的地区,房屋倾倒。

    京城密集的人口,被压在了坍塌的的砖瓦断柱之下,他们哭喊着,但依然躲不开坠落滑下的碎砖和土石!

    甚至于在这强烈的震颤下,他们连半步也难以迈出,只能伏倒在地,等待着这比拟天地之威的审判!

    直到最后,最为坚固的城墙,也倒了下来,狠狠拍在地面之上,但惊天动地的巨响,却被地壳下隆隆的炸鸣所掩盖。

    “皇帝他真的疯了!连京城都——”

    墨止澜面露骇然,此时此刻,他的位置,已经随着大殿旁隆起的地面,越来越高,仅仅在数分钟内,地面抬高的速度,就达到了百米。

    墨止澜扭头看去,甚至能看见山腰下,无数坍塌滑落的房屋和城墙!

    就像是……桌布上摆放着的陶瓷玩具,在桌布被掀起的瞬间,噼里啪啦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止澜,快一些,震惊,留给解决问题之后再回忆。”

    墨殇的双脚,牢牢钉在地面之上,他看着墨止澜说道。

    “好!”

    墨止澜咬牙说道,周身的内息流转,让他逐渐适应这实体的海啸。

    手持墨剑,踩过大殿碎裂的阶梯,身体在内气的运转下,小范围地晃动,抵消着地震带来的震撼。

    金色大殿之内,所有的立柱,都用一种特殊的银色金属所包裹,密密麻麻的刻纹,遍布其上,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即使在这样强烈的震动下,它们依旧没有断裂的迹象,整座大殿,都好像被阵法连成了一片,固若金汤。

    墨止澜冲上前方,一剑劈开赤色铁板铸成的大门,终于看到了其中的场景。

    金色大殿的上空,是被镂空的圆形。

    露出外界,被赤色染红的天空。

    血红的星光,照亮了大殿中央的情形。

    一片环形的,深不见底的深坑,深坑的中心,伸出一个光滑的圆柱形的高台,石台的表面,铭刻着赤色的花纹。

    而在高台上,一个玉石铸成的王座,摆在环形阵法的中央。

    其上,坐着一个闪着金红光斑的人影。

    大戮天阵中的能量,从天空中坠落,好似百川归海,飞旋着,形成一个锥形的漏斗,漏斗的尖端,正连接在那金红人影的头顶!

    而在石柱四周环形的深渊下,金色的云雾,从中丝丝缕缕地抽离而出。

    它们沿着金红人影旋绕一周后,便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消失在四周,被屋檐遮挡的阴影之后。

    “——停下!”墨止澜喝道。

    “不用喊了,没用,他现在,刚刚跨越了人神之限,能听到的东西可不仅仅只有你的声音。”

    墨殇说道,他从怀中掏出玄冥玉,一丝属于墨殇的赤色能量,钻入玄冥玉内,轻轻缠绕在玄冥玉中那枚忽隐忽现的赤色符文上。

    再之后,墨殇放开束缚,下一刻,玄冥玉便碎裂而开。

    那枚血色的符文,像遇到吸铁石的金属,径直被吸引向空中倒悬的红色涡流内!

    墨殇眼中红光,沿着阵法激发出的能量流,顺着脉络闪动,找到其中的脆弱之处。

    最后,红芒一吐。

    “咔——”

    悬停在漆黑天幕中的星体大阵,发出一声格格不入的刺耳锐鸣,随后,它开始急剧地晃动,明暗交替地颤抖。

    它开始崩溃了,暗红的光束越来越弱,最终转变成了正常的白色。

    那带着狂乱灵压的血色漏斗,越来越小,像是失去了源头的泉眼,最终,在一阵爆鸣下,它消散了,破灭的红色余波,顺着空间向四周冲击而去。

    然后,充斥在整个大殿内的威压,减轻了大半。

    而在这之后,大殿中心,坐在高台上的人影,刺目的金红二色隐没在身体之内,露出一个披散长发,身着华贵龙袍的男人。

    他的瞳孔内,闪着璀璨的金光,像是燃烧着的烈焰。

    “殿下何人,竟敢扰乱朕的登仙大典!?”

    怒意,夹杂着层层叠叠的声音,从皇帝的体内浩荡传来,在精神与现实间传递,带着一种难以抵抗的帝皇威势!

    “墨家,墨止澜。

    陛下违逆天志,致使永宁一州伏尸千万,京城百姓,家破人亡,此罪天理难容,纵使陛下身为人王,也难以脱逃于天道之裁!”

    “墨家?呵!言之凿凿,开口天道、闭口天志——你们又将朕这大烜天子,置于何处?”

    皇帝的声音内,透露出一种极度的轻蔑和讽刺,

    “如今,朕挥手之间,天翻地覆,一念之间,万众俯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道?朕才是天道!”

    言罢,金红二色的明光,从皇帝的双眼中亮起,融汇成两道光彩夺目的焰流。

    皇帝的御座高耸而威严,宛如一座孤独的山峰,俯视着下方的众生,他体内难以抑制的能量,向外源源不断地溢出。

    嗓音中,难以言喻的声势,就像浩荡天威。

    “死罪难赦,按律——当斩!”

    话音落下,一声龙啸,从整片大殿中响起,一种难以违抗的煌煌帝威,压制在墨止澜的身上。

    他浑身上下的骨骼,咔咔作响,几乎就要跪倒在地上!

    紧接着,他感到,无形的力量,被皇帝律令所驱动,墨止澜就感到脖颈之上,被无形的刀锋所触及——

    出现一道血色的伤口。

    鲜血,流淌而下。

    但此时,他周身的内力与气力,却像是泥牛入海一般,被尽数镇压!

    但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瞬间出现在高台之上,皇帝的身边——

    “驱贤用邪,弑杀子民。如此行径,形同豺狼,又有何颜面,自称人王?”

    墨殇的声音,清晰平静地传来,那暴怒的帝王威势,仿佛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墨殇伸手,五指穿透皇帝周身刺目的金光,皇帝惊怒地晃动着身体,却感到避无可避。

    墨殇单手擒住皇帝的咽喉,慢慢将他举起在半空之中。

    “此位,你不配坐!”

    说罢,墨殇将手用力一挥,皇帝的身体,下一刻就以几乎难以看清的速度,砸在殿前的地面之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止澜,斩了他吧。”

    墨止澜感到架在自己脖颈上的锋芒,消散于无形,他拔出腰间的墨剑,向着前方,被砸在地面上的皇帝走去。

    一步……

    两步……

    剑气的锋芒,愈发升腾,他顶着皇帝周身膨胀出的威势,一步一步地向前。

    墨剑“夜潮”在剑意弥散之下颤抖着,发出畅快的鸣叫。

    “庶民……尔敢!?”

    皇帝的双手颤抖着,他感到自己的体内那些潮水般的能量,在墨殇掐住咽喉一刹那间,便被镇压得动弹不得。

    他强撑起自己的身体,看着前方,墨止澜越来越近的长剑,嘴中,吐出一口金色的血液。

    “又是这样……天道,想亡朕的大烜天朝?”

    他神情扭曲,透露出极致的怨毒之色,

    “凡夫俗子,凭你,也想杀死朕——休想!

    大阵已成,天命于孤!千秋万代,万寿无疆!”

    皇帝目眦欲裂,他将手伸入衣袍之下,取出一方玲珑的玉质印玺,周身的金红光芒,向着印玺之中倒灌而入!

    随后,玉玺漂浮向空中,龙吟之声,开始在整片空间里环绕,大殿之后黑暗的阴影,被亮起的金光渲染。

    也让墨止澜,看清楚了黑暗中隐藏着的东西。

    那是一条用黄金铸成的五爪金龙,它的利爪,抓握在金色墙壁上,细长的身体,环绕在大殿的四周,在这一刻,它的身体,忽然绽放出明亮的辉光,每一片鳞甲上,都雕刻着深邃的符文。

    此前,从地脉之下引来的金色毫光,尽皆注入了这条五爪金龙身上!

    “乾世威煌穷碧落,仙门叩鸣天地通——”

    皇帝一声叱喝,整座金殿竟开始比之前更加剧烈地摇动,那些坚不可摧的宫墙,立柱,爬满了扭曲弯折的裂缝,屋檐碎片,雨点般地砸落而下。

    而这一切来源,正是那条盘踞四周的金龙!

    它被赋予了活力。

    五条锋利的龙爪,开始在宫殿的墙壁上抓挠,庞然身躯,徐徐移动,金属摩擦的声音,在金色威势中扭曲。

    像是声声龙吟。

    终于,那条五爪金龙腾空而起,向着天空中飞去。

    “地脉?真龙?”

    墨殇愣了愣,心中的好奇,压住了上前将金龙斩为两段的想法,“所以……又想干什么?”

    五爪金龙冲上天空,在一声嘹亮的龙吟后,周身数道符文,突然开始迸发出刺目的光芒,金色的光芒,仿佛穿透了一层虚幻的屏障,探向了现实之后的世界!

    “龙化天地桥,穿云仙境现!”

    皇帝口中再次念出几字,那空中的金龙,五根利爪,瞬间从虚无中撕开一道裂口,其后,赫然是一片虚幻的神境天空!

    那片天空之上,忽然出现一只巨大的瞳孔,深邃的眸子之内,橙色蠕虫似的光芒游动着,光滑的表面,倒影出下方倒塌的京城。紧接着,那只瞳孔向后退去。

    无数长着利刺倒钩的触腕,从那裂开的缝隙内,争先恐后的涌出。

    它们向着下方虚抓着。

    那道裂口,依然没有丝毫缩小的趋势,在金龙化作的金光撕裂下,那道缺口越来越大,数息之后,就几乎覆盖了整片现实的天空!

    “当真能做到这样……将神境与现实连接在一起?”

    纵使是墨殇,此时也没有料到大烜皇帝,在山穷水尽后,竟然还拥有这样的手段!

    神境,紧挨着现实的另一个世界,其间隔着一层,坚不可摧的帷幕,神境之中,拥有着超乎想象的,甚至于能够扭曲现实的能量,但能够穿透这层帷幕的人,近乎于无。

    可以说,武功的内劲,武者的神意气势,乃至于当世异宝的奇异之能,隐秘教派的神术,隐世修士的术法……一切超离现实的力量根源,都来源于神境!

    但现在,神境与现实的帷幕被撕裂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神境的法则,与现实大不相同,若仅仅只是开启一道裂痕,帷幕自会修复而出,但若是像如今一般——一个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的门扉!

    便是与天崩无异了!

    神境中的能量,就好像大坝崩塌后的洪水,汪然倾泻,彩色的虚幻霞光,与现实的物质相互交融,但那些神境物质所形成的七彩雨滴,却并非无害之物。

    墨殇看着它们坠落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光滑的表面,竟逐渐变得模糊、混沌难明。

    而裂缝之中,那无数百米长的狰狞触腕,已经挤出大半。

    “这就有些难办了。”

    墨殇皱了皱眉,从背后抽出“赐死”剑。

    下一刻,他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高空的神境空洞前。

    在空洞边缘,五爪金龙依然攀握着帷幕的裂口,来自于神境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涌出,没入金龙体内。

    墨殇手中,“赐死”剑轻挥。

    那条五爪金龙,以及裂缝当中挤出的触腕,下一秒便化成黑白二色,墨殇瞳孔之中,黑色的圆环浮现。

    化作黑白的物质与能量流,开始向着神境空洞倒卷而回。

    死境,在另一片天空中蔓延,将那片拥有不同法则的世界,逐渐变成死寂无声的画轴。

    没有能量向外倾泻后,现实与神境的帷幕,便开始缓慢地愈合了。

    “……还好,世界,并不是那样脆弱的东西。”

    墨殇紧盯着缓慢愈合的天空,眼中的黑环,消隐而去。

    ……

    下方的金殿内,在大烜皇帝放出五爪金龙后。

    周身的气势,忽然有所恢复,他迅速翻身,躲开墨止澜刺来的一剑。

    而在此时,来自神境的能量流,从五爪金龙的躯体内,桥接到大烜皇帝身上,他双目之中,重新溢出刺目的玄光!

    “哈哈哈哈——萤烛之火,也敢与日月争辉?”

    皇帝怒喝一声,单手向空中虚握,一束金光化成长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今日,你纵是天子,也要与庶民同罪!”

    墨止澜将牙一咬,不再顾及自己的性命,他明白,这是一场堵上性命与一切的战斗。

    而墨侠,从来不会畏惧死亡。

    决然之意,与墨剑剑鸣相呼应和,黑夜星辰的异象,开始与皇帝身上的浩荡帝威分庭抗礼,在他消除掉脑海内一切杂念时,浮现而出的,只剩下那练习一生的剑术。

    登极墨剑。

    意念,与剑术相融合,墨者剑术中的最后一式,是墨止澜从来没有达到过圆满的一招,它舍弃了变幻和后招,与此前的精巧技艺相悖。

    但现在,墨止澜明白了。

    这一式,是墨者舍身刺出的一剑,此剑一出,敌我皆亡!

    墨止澜出剑了,他将所有的内力、神意、剑气和决然,都赋予在了这一剑上,锋利的剑尖,向着皇帝的心口,一寸一寸地延伸!

    他看到大烜天子,金色的瞳孔,从轻蔑到讶然,再到惊惧。

    大烜天子发现,纵是自己获得的超凡躯壳,此时,却也难从墨止澜的剑尖前逃离半步。

    “朕乃大烜天子,你怎敢——”

    音未落,墨止澜的墨色长剑,已经刺破金光构建的帷幕,穿入了皇帝的前胸。

    金色的血液,从创口内涌出,打湿了帝袍之上的龙纹。

    皇帝手中的金色长剑,也同时向放弃防备的墨止澜斩去,但在触及墨止澜身体的前一秒,墨止澜右手的义手中,吐出一抹微小的红芒,截住金色长剑的剑尖。

    在皇帝愕然的注视下,金色长剑悄无声息地泯灭了。

    “呵……天志……”

    皇帝惨笑一声,跪倒在地,眼中神光,潮水般地褪去。

    “一切终是……镜中月,水中花。”

    看着皇帝的生机,完全消退之后,支撑着墨止澜全身的精气神意一散,他双腿一软,便仰面朝天躺倒在地,血气和内力消散一空,周身经脉,也在负荷运气下寸寸断裂。

    “止澜,最后一剑,刺得不错,有当年剑神的风范了。”

    墨殇走上前来,微小的红芒没入他的身上,他蹲下身来,盯着墨止澜的脸,问道,

    “皇帝的御座上有靠垫,要不抬你上去先休息会儿?”

    “谢了,殇兄。”

    墨止澜虚弱地笑了一下,“这一次,确实……要睡一会了。”

    说罢,便安然地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