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儿？！”吴亮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拽住于谅的袖子。

    “跟我来。”于谅站起来，准备按下开门按钮时，又扭头叮嘱她：“在其他人面前继续装哑巴。”

    “为什么？”既然他这个老大知道真相，干嘛要瞒着其他人。

    “我后面会跟你解释。”

    吴亮亮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手术室。又弯弯绕绕不知走了多远，到了像是宿舍的一个空间。于谅带她走向了最里面一间。

    门一打开，吴亮亮愣住了，这个房间有五六分像阿妤曾经的房间：床上摆着陪她睡觉的兔子娃娃；桌上立着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所有人都开怀大笑；本子上是她画的画，下面歪歪斜斜写着“妈妈”……

    她甚至看到一个方方正正的空盒子，透明的塑料盖，巧克力色的底座——这是阿妤刚生病时想吃的草莓大福的盒子。

    把她送进医院后，吴亮亮几乎跑了半个城才买到，那时街上已经很冷清了。

    她想起孩子终是没有吃到，心里痛得像是被挖掉了一块，眼泪又无声地落了下来。

    刚想坐下，摸到了椅背上搭着的小小的暖橘色外套，本打算当过年新衣的……

    哇的一声，吴亮亮再也支撑不住，泪水如溃坝汹涌而出。于谅眼疾手快，拉住要倒下的她，犹豫片刻，轻轻地拥抱。

    “会好的……”于谅罕见地哄着，吴亮亮的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胸口，指甲也深深抓进他胳膊肉里，他却觉得，这比昏迷好太多了。

    好半晌，吴亮亮哭累了，瘫坐在椅子上。

    于谅看她安静下来，淡淡地说到：

    “这都是李德留下来的，让你有个念想。”

    吴亮亮眼神放空。

    于谅想了想说：“如果你看到会难受，我也可以处理了。”

    “不！留着吧。”她摩挲了一下小外套，羊绒质地暖暖软软的。

    看气氛平和了不少，于谅打开壁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粉色的小罐子。

    “瘟疫中…都必须要火化…”

    “嗯，我知道。”

    “在其中发现了基因片段，我已经提取保存起来。”

    吴亮亮抬头，好像有点惊讶。

    “为什么？”

    “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的技术已经能很好的拼凑已有的基因碎片…”

    “缺失的呢？”

    于谅顿了顿，好像在思索要如何才能更好地说明一个复杂的事情。

    “环境、人的行为和思想，基因…这三者其实是相互影响的。”

    “人的思想能影响基因？”吴亮亮有点吃惊，以前她没听过这个理论。

    “天华国传统思想中就有体现，古代人修炼，通过冥想通畅经脉，调节身体机能，达到延年益寿。实际上就是思维活动修复了衰老或受损基因，对基因表达产生了作用。我想，修炼达到返老还童，开天眼什么的，也不一定是杜撰。”

    “其他好理解，可若不通过肉体，基因对环境能有什么作用？死了后变成肥料，逐步分解消亡？”吴亮亮忍不住追问，她已经沉浸到讨论中。

    “有时候我们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于谅没有直接回答。

    “那又怎么知道是存在的呢？”她立刻追问，语气中有不解，更有期待。

    于谅看到吴亮亮眼睛里恢复了点神采，他勾了勾嘴角——虽然在面具后面，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果……你是这幅画上的妈妈，”他敲了敲阿妤的画，“你就只能看到这张纸平面上跟你同维度的东西，而我站在这里你是看不到的，低维度参不透高维度……可是若这样…”他调整了角度，身体遮住了天花板上的灯，将阴影落在了纸面的一角。

    “你能看到一团影子，却不知道是我，而以为是你能理解的某种事物……”

    “好像传说故事中的神迹……”

    “若神仙其实是更高维度更先进的生命，它确实可以轻易控制何时让我们看见什么。”

    “…”吴亮亮陷入了沉思。

    “回到刚才的话题。既然环境，人的思维和基因互有影响，地球仍在正常转动，这也许意味着三者可能还在以某种方式关联着。”

    ”你是说…缺失的基因碎片也许能从某处找回来？！”

    “可以这么理解。”

    “所以，她的这些物品其实比单纯让人怀念更有用…”她感激地看了一眼把这些物品好好保存了半个多世纪的男人。

    “是的。”

    “只要关于阿妤，她反应都很快。”于谅心里想着。

    但又怕她期望太高，赶紧补充道，“当然，这是我多年调查研究的推论，也可能有某种局限性。”

    “已经很好了…”吴亮亮喃喃着。

    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刚才的谈话比无奈的安慰有力太多了。希望的星星之火慢慢在她心底燃烧了起来。

    这么积极正面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一声给打断了。

    咕～

    吴亮亮从没有听过自己肚子叫那么响，她有些囧。

    “为什么不管心情如何，肚子总还是会饿？我不要面子的么？”她暗自吐槽自己。好像在高尚的时刻说了吃喝拉撒的俗事，让双方尴尬。

    于谅不动声色地推门出去，不一会儿端了一个大碗进来。他轻轻放在了桌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用布包着的硬面包。

    “这是红酒炖牛肉汤，肉很烂，好消化。你配着面包吃。”

    “谢谢…”

    “今晚你就好好睡一觉。”

    “啊，我可以住这里？”

    于谅顿了顿，道：“只有你能住这里。”

    吴亮亮眼神中带着询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明天再说。”

    男人的身影随着话音消失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