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亮亮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她做了能做的，能不能活全看他自己了。

    她回到拖车旁，检查了下孩子。昨晚的混乱中很多孩子受惊大哭，耗费了很多体力，战斗结束后就都睡过去了。但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没有受伤。他们偎依在一起，像一群小兽，惹人怜爱。

    那个男孩听到吴亮亮的脚步，睁眼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里面有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平静。他双臂紧紧圈着栗色头发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脸侧靠着他的胸口，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吴亮亮温柔地笑了笑，打开耳机，头顶上冒出一个露出16颗牙齿的笑脸：“危险都过去了，坏人没法再伤害我们了……我会想办法带你们走出戈壁。”小男孩脸上闪过一丝愁容，但很快换上了善解人意的笑：“谢谢姐姐~”

    咕噜一声，吴亮亮的肚子叫出了声，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她忍着浓烈的臭味搜寻了一下，馕饼跟浆糊般的残骸混在一起，别说吃了，看着都作呕。只有两个金属水壶盖得紧，虽然也埋在最底下，里面的水应该还能喝。

    她捏着水壶走到外面捧起沙土搓洗，把水壶外面黏黏糊糊的污物蹭干净，颠了颠，感觉还有大半壶。

    她过去给每个孩子喂了水，仔细一看才发现，这9个孩子既有残疾者也有异能者。带着驱虫手表的男孩只有大腿根以上半截身体，他怀里那个女孩看着倒是全头全尾的，很可能是异能者。其他的孩子有几个看得出明显的残疾。

    她也仰头喝了一大口水，然后轻轻地问：“你们从哪里来的？家人呢？怎么会被他们抓到？”

    比较年幼的孩子们好奇地盯着她头顶的字幕，却不说话。大点的男孩看了看，说：“我是这里最大的，叫弦，15岁。”

    吴亮亮想起残疾者长寿显年轻，点了点头。

    弦继续道：“我们都是孤儿院的，没有父母。我们也不是被抓的……”他声音有些低落，“而是被卖了……”旁边有的孩子眼神空洞，有的瘪了瘪嘴，有的用手背揉揉眼睛……

    孤儿院竟然贩卖儿童？！吴亮亮三观尽裂，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那你们知道‘老妖怪’是谁么？他买你们干什么？”

    弦摇摇头：“不知道，但是先被卖掉的孩子从此就没消息了。”

    吴亮亮恨恨地回头看独眼。

    休息了好一会儿，又吃了两颗解毒剂，他好像意识清醒了些，这会儿也正看着他们。看到吴亮亮的眼神，表情平静：“我要…喝水……”

    吴亮亮不傻，分得清轻重缓急，独眼现在性命堪忧，能不能活下来都看造化，给点水喝让他续命，至少能带他们离开险境。而且，他跟‘老妖怪’合作，多少能知道些情报。

    她走过去，顺着嘴巴倒了点水。独眼躺着喝，还呛了两声。吴亮亮一动不动看着他缓了缓。

    “要怎么走？”她冷冰冰地问。

    “没有食物和水，也没有马…我们离‘老妖怪’的接应点最近…”

    “你没有办法联系人来营救么？”

    “呵，我们这种人仇人多，带电子产品容易被追踪…”独眼嘴角的笑有点凄凉。

    “没有其他办法么？”她可不想羊入虎口，记忆中跟人口贩卖相关的新闻都很阴间，什么性交易、买卖器官，虐待…

    “……”独眼不语。

    “这些孩子怎么回事？你们送过多少孩子给‘老妖怪’？”

    “……这还看不出来么？”嘲讽又浮上独眼的脸，他不明白，这些正经人怎么老想让‘坏人’自述罪行，这是‘好人’的恶趣味么？

    吴亮亮本就恨不得他遭报应，被他这一呛，以牙还牙，上去就是一脚。

    独眼哼了一声，龇牙咧嘴地笑着，好像因为激怒了她而兴奋，“我们每三个月会送10个左右的孩子给‘老妖怪’，至于他要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吴亮亮想了想，字幕跳动：“他都挑什么样的孩子？”

    “当然是没人要的，哈哈哈~~”独眼怪笑了起来，那声音就像是草原上抢食的秃鹰。

    “你就在这等死吧，垃圾！”吴亮亮懒得跟这泼皮废话，转头就走。

    独眼笑得有些喘，在她身后平复了一下气息，“变异者和残疾者各一半。”他顿了顿道，“我觉得…他在做某些实验。”

    吴亮亮脚步一停，没有回头，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实验？听起来更糟糕…但无论如何，目前只能先去接应点，活下来再做打算。”

    她走到拖车边，拉开油布，车斗里的孩子们都抬头看她，眼里满是不安。她微笑着，“我们要走了，先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弦点点头：“嗯，我们都听到了，我们懂。”吴亮亮摸摸他的头，俯身把油布绑在拖车尾，展开铺在地上。

    她拉起曾经套在驴子身上的绳子，双脚蹬地一使劲儿，拖车缓缓移动起来。挪到了独眼旁边，吴亮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上油布。

    “哪个方向？”

    独眼抬手指了指，“往南。”

    她点头，正要抬脚开始干活，冷不丁独眼问道：“昨晚是怎么回事？”

    吴亮亮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

    “你是怎么杀死那么多亡灵蝎的？”独眼一直想不明白，这女人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早点干掉他俩逃走。

    说实话，吴亮亮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心中也腾起一团迷雾。昨晚上她本以为必死无疑，突然间黑暗中发生了什么事，那么多蝎子瞬间全死光。当时她太紧张疲惫，并没有去探究。

    “如果不是独眼他们，也不是我，难道？！”吴亮亮满眼震惊，因为高低差，独眼看不到她的表情，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吴亮亮扫了拖车一眼，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她停了两秒钟，不动声色道：“这个放电。”她从兜里拿出口红电击枪晃了晃，然后不给他追问的机会，拉起拖车朝南而去…

    独眼躺在油布上，耳边是车轮嘎吱的声响，昨夜的一片狼藉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中，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百米高空上，一只鹰隼鸣叫着，劈开强风闪电般飞过，在干燥坚硬的地面上划过一道阴影。

    独眼觉得眼皮瞬间暗了又亮起，他对着阳光眯着眼睛看了看，身后是一望无际空旷的黄色戈壁，头上是碧空如洗，只有一个小黑点盘旋了几圈，终于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