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众生之主

第4章 废屋

    “是,也不是。”董璨说,“我们确实有矛盾,这波叫将计就计。另外,董川同志,你对你这幅躯体还有什么额外的要求吗?”

    ……

    董承嗣出了祠堂就想起他好像忘了问董川去哪了,但现在已经不好再回去了,心说就下次吧。

    怀里的孩子睡得安稳,他用郑壹送的小被把孩子挂在胸前,两手一托再次跑起来。

    路边的高萍等得望眼欲穿。

    她饥肠辘辘但还没有到饿晕的程度,她就把董川扔给她的背包抱在怀里。她刚刚看过,里面真的都是饼干和罐头,还有很多看不懂的外国字。

    在她印象里,请人治病怎么不得大半天一两天的,于是她就坐在路边安静地等待天黑。

    渐渐地,她看到远处地平线上冒出一个熟悉的影子。

    他个头不高,长得眉清目秀,精神十足,怀里抱着一个红色大花的包被,一个婴儿安静地睡在里面。

    “天哪。”

    高萍缓缓地跪在地上。

    ……

    高萍坐在树下给女儿喂奶,董承嗣在她对面吃饼干。

    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上一秒女儿就要死了,下一秒她又活生生地躺在自己怀里。

    就在刚才,她抱着董承嗣好好地哭了一场,很久很久才停下来。

    “你为什么不回家呢?”高萍问他。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呢?”董承嗣反问她,并指了指她怀里的女婴,示意她的病已经好了,应该不会再受到太过严重的歧视了。

    高萍摇晃着身体,梦呓似的:“他们不认我和我的娇娇,回去也没有意思。难道我还要继续给他们家守寡吗?你不想回家,那想跟我走吗?”

    董承嗣点点头。

    “那咱们得想辙赚钱啊……”高萍叹息道,“还得想个住的地方。”

    董承嗣说:“我们可以搭个房子。”

    高萍认为他在开玩笑:“怎么搭,凭咱们俩?”

    董承嗣的手伸进了包里,背包的中不仅有食物,里面还有个夹缝,夹缝里有的是工具。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拿出来,因为他发现高萍有自己的计划。

    高萍想要回娘家。

    不回也没办法,这里已经没地方住了。

    找工作没那么容易,他得先给孩子们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巧合的是,娘家那边有很多纺织厂。

    少女时期她就参加过培训,本想着进场做工,但很可惜的她早早地就结婚生子,失去了机会。

    如果娘愿意帮她照顾孩子就好了,但如果不,她大不了住进厂里分配的宿舍里去,这样就免去了住宿在娘家的尴尬,至于孩子,很多女工白班的时候会把孩子放在阁楼的脚盆里,夜班可以放在车间的大抽屉里,这样有其他工友照看也方便她自己照顾。

    高萍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她想了半天最终决定先回娘家探探路再说。别想了半天连工厂门都踏不进去,那可太尴尬了。

    高萍娘家在高家沟南村,慢点走,下午就能到。

    他们先解决吃饭的问题。

    董承嗣生起火,用三个土块架起罐头,把压缩饼干掰碎了泡在里面,然后用两根树枝当筷子就是很丰盛的一餐。

    然后他当着高萍的面从背包里变出一个军用水壶。

    高萍惊奇地问:“你那是什么百宝箱?”

    董承嗣得意洋洋道:“里面还有的是宝贝呢。”

    吃完饭,他们继续上路。

    高萍对董璨付送给她们的小被子爱不释手:“这些布都挺贵吧。这花色真漂亮,那人可真舍得。地主的儿子都不一定能用上这么好的。你说的那活神仙是住董家塘村吧,改天我买点东西当面谢谢她。哎,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还得起这么好的布。”

    高萍一路上絮絮叨叨个没完,董承嗣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捡了根木棍玩,玩坏了就换下一根。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一路上有人在跟踪他。

    这种感觉并不真切,他也就没太在意,只是走的与高萍更紧密了一点。

    高萍抬起头,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乌云从南边赶了过来。她担忧地说:“要下雨了吧。”

    董承嗣停下说:“应该是。”

    “那咱们得赶紧走了,看样子要下大的了。这天气是怎么回事。”高萍感受着气流。作为从小到大给家里干农活的孩子她对天气特别敏感,今年不知道怎么了,开春就来了几场大雨,只怕是真到了雨季反而是要旱了。

    这场雨来得非常快,开始很小,后来硕大的雨点砸到人的头上生疼生疼的。好在路边有一间荒废的土房子,可以供人避雨。

    这种荒废的土房子并不少,早年打仗的时候有太多人死了,也有很多人逃难去了,放多房子因此空置下来。建国后生活稳定了,人多了,一部分房子又住进了人,只剩下一些残破的无法修复的还立在荒草里。

    虽然屋顶破了大半也没有窗户,但也比外面强多了。

    董承嗣给女人找了个凳子给她坐着,自己跑到墙边观察。

    高萍一看他走了也急,直说:“你去那干嘛,当心被雨淋着。”

    “我看上面写的字呢。”

    “你还认得字呢?”高萍笑着调侃。

    墙上写着好几层标语。最底下是抗战时期的宣传标语,还乡团来后将其抹掉改成了他们的,最后他们恶毒的诅咒被画上了大大的叉换上了建国宣传标语。

    直到现在,建国才四年,墙上的油漆还能看出新的模样。标语换的如此频繁的房子应该近几年有被使用过,按理说不该这么破败才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转了个弯进入了伙房。

    灶台还是完整的,灶台上堆满了灰,中间摆着铁锅,铁锅上盖着盖。

    靠着墙边,有人用烧黑的木棍胡乱写过什么。那字过于潦草,一层盖着一层,辨认不清。

    董承嗣犹豫着要不要揭开盖看一眼,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锅盖下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他想着外面屋顶上巨大的破洞,想着破碎的桌子和凳子,想着墙面混乱的痕迹,想着自己一进门就感受到的怪异的吸引力,他敞开了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