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嗣从口袋中掏出万能钥匙——他口袋的空间与随身的挎包相连，即使在梦里也可以随意取用东西——在白塔上富丽堂皇看起来十分厚重的大门上虚空一拧，门开了。

    沉重的大门推开却毫无声息。白塔内部同样光明，四周墙上燃烧着十二根白色的蜡烛，伴随它们而上的是螺旋的阶梯，它高到一眼望不到头。

    未经允许不得走下白塔，这是死一样的命令。这条命令是所有人来到此地时直接烙印在灵魂里的。

    董承嗣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条规矩，难不成这里的主人很讨厌外人染指他们神圣的中转站吗？但是很可惜，他们兄妹和董川似乎不受这条规矩的束缚。

    走了没一层。一声女人尖叫就从高处坠落。

    董承嗣眼前的色块飞速变化，好像掉进了毕加索的油画里。他拉长双腿，以成年人的步伐飞快向上奔跑。

    他攀着头顶的阶梯一个挺腰一跃而上，身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换为了成年体型。他连跳带跃，手里飞快凝结了一把赤色长刃，二话不说刺了出去。

    指甲划过玻璃般的惨叫声过后，董承嗣以幼年的形态停在躺倒在露台的女人面前。

    “你刚刚做了什么？”

    “我……”在女人惊魂未定的时候，董承嗣已经在梦境中解析出了她的名字：盛晶晶。

    董承嗣逼近：“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幼年儿童已经极大削弱了压迫感，但盛晶晶还是未从恐惧的恍惚中回过神来。

    “我……什么也没……”

    “你什么都没看见的话那些东西不可能来。”董承嗣蹲到她面前，见她呆愣愣的，有点担心这女的是不是刚才冲击性过大给吓糊涂了。

    他把手按到女人额头上：“睡吧。”睡一觉说不定就好了。

    董承嗣随之从梦中清醒。

    他意识到自己被人抱在怀中，一睁眼就看到高萍担忧的脸。还没等他开口问怎么了，高萍就先说了：“吓死我了你，跟着人上天台怎么也不叫个大人一起。”

    “你们都在睡……”

    “那也不能一个人来！万一被人带下去怎么办？！”

    董承嗣艰难地回过头，看到两个女的架起盛晶晶往楼下带。她还睡得挺香的。高萍把他抱起来，把衣服盖在他的背上，小跑着下楼，一路上还絮絮叨叨。

    董承嗣听明白了。她们以为他在拉即将坠楼的盛晶晶回来的过程中被突然倒下来的盛晶晶压晕了。高萍和盛晶晶半夜醒来发现人不在集体跑出来找，结果在天台找到他们了。

    董承嗣原本想的是他就小睡一会，醒来自然回到宿舍叫人把盛晶晶弄回去，没想到这群人睡觉还挺浅的，这么快就来了。

    这下有高萍看着，他后半夜什么都干不了了，只好老老实实睡觉。询问盛晶晶的计划只能延期到明天。

    第二天，他把昨晚盛晶晶的事情补充到信上送到传达室，正要按照惯例去图书馆看书的时候有人大老远的叫住他。

    “哎，小孩！”这并非没有礼貌，而是她不知道他叫什么。

    董承嗣走过去问：“你叫我？”他认出这是昨晚带盛晶晶回宿舍的室友之一。

    她点点头：“可算找到你了，晶晶一直在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董承嗣迷茫不解，他还要去找她呢。碍于现在是上班期间，打算下了班再说的，没想到居然又被人抢先了，“她没上班吗？”

    “哎呀！昨天她都那个样子了，怎么敢让她去上班啊！厂长勒令在宿舍休息一天。她醒了就一直在找你，可是到处找不到。她一直说在梦里是一个男孩子救了她，现在说不定在你妈那呢！”

    “我正准备带妹妹去图书馆看书。”董承嗣说，“我也有话要对她说，我们走吧。”

    盛晶晶正在车间跟高萍聊天，见到董承嗣朝她们走来十分惊喜：“啊，就是你，梦里的那个——”

    “我叫董承嗣。”董承嗣紧急打断了他们。

    “对对！”盛晶晶语无伦次地跟高萍比划，“你儿子，可太棒了！没有他说不定我真的要死了！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当然可以。”高萍不可置否，她看向董承嗣，“要不先把娇娇放下吧，你抱着她怪累的，放到那边的大抽屉里，我这边不怎么忙，能看的。”

    “不累的。没事儿，你安心工作就好。”董承嗣婉拒了。开玩笑，抽屉是人睡的吗？就是垫了布也是硬邦邦的。哪有在哥哥怀里揪哥哥衣裳扣子来得好？

    盛晶晶也很热情：“哎，说的是。我帮着看孩子，正好我休假，带他们买点好吃的去！”

    高萍一听吓了一跳。

    “别乱要别人东西！”

    盛晶晶拉着董承嗣兄妹走了，只能听见高萍在后面远远呼喊。

    一出车间大门盛晶晶就把杨淑娇从董承嗣的怀里接了过去。董承嗣一边乐得清闲——这丫头其实不怎么轻，尤其是他现在这个小身板——一边很警惕，担心盛晶晶一个箭步跑了。

    他这个担心属实没什么道理，这里是厂区，那么多人看着呢，只要一喊一堆拿着扳手、钳子、缝纫机线，开货车的工人就能瞬间冲出车间，把人按在地上，在这里抢孩子纯纯属于不想活了。

    盛晶晶看他的眼神，难得腼腆的一笑：“你看你那样，好像我要把她抢走似的。这丫头长得真俊，你也俊，你妈也俊。”

    我知道我们仨很俊，谢谢。董承嗣没什么心情跟她白话，只想尽快切入正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忘了昨晚的事了，没有你我就要从楼上跳下去了。我得好好谢你。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董承嗣摇摇头：“不需要，举手之劳而已。我只想听你昨夜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梦游梦到天台上？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吗？”

    他的问题有点多，盛晶晶思考了一下说：“我昨天也在梦里看见你了，是因为梦游吗？我应该是第一次梦游，以前也没人说过我有这个问题……”

    也有可能是你梦游了，转了一圈又回去睡了，所以你的室友没注意。这只是董承嗣的猜测，没有根据，他耐着性子继续听盛晶晶往下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