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结界范围后董承嗣黑云没有再追上来，它逐渐由固态回归到正常乌云的形状高高飘在天上，而就在此时，他听到在无穷高无穷高的位置听到了一声戏谑的嘲笑。

    董承嗣压制住自身的火气，一掌捏爆了其中一个已经萎缩起来的头。另一个吓得睚眦欲裂，不过董承嗣没有管他，失去力量来源的他们会被慢慢吸收回自己身体内的。

    如果说刚刚有什么收获的话那最大的收获可能是他的力量更加充沛了，充沛到可以轻松处置苗牧歌肚子里的货色。

    苗牧歌感到一阵剧痛，然后虚弱的症状消失了，然后她的神经重新紧绷起来。有东西要从她肚子里钻出来了！她能明显感受到那东西清晰的五官烙印在她肚皮上，就在它要破体而出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它。

    一声婴儿的啼哭骤然出现又戛然而止。

    “贱种！”董承嗣憎恶地看着手里的女婴。

    从血缘上说，这是他和董璨的“妹妹”，然而他们已经不再需要其他的弟妹了。

    他能感受到来自血脉间的呼喊、怒斥和极端的恐惧与绝望。下一秒这些复杂的情绪随着温热的血与肉喷洒在同源的兄弟身上和脸上。

    董承嗣重新恢复了刚毅的脸庞和利落的板寸头，只有右胯部还有一只脚没有缩回去，他蹲下查看苗牧歌的伤势：“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

    苗牧歌摇摇头，她除了虚弱没有别的大毛病。

    他把她拉起背在肩上，稳稳当当地走到之前的二层洋楼前，这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穿梭梦境本身就会对精神造成一定损害，当他们还健康的时候这点损害当然可以忽略不计，但现在的苗牧歌恐怕不行。董承嗣担心回去的路上她可能支撑不住，不如先原地休息一下。

    他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黑雾像被子一样覆盖在她背上，辐射的能量会一点点让她健康起来。

    董承嗣拿出手机，打开一个绿色软件，给董璨编辑了一条信息：

    【那里是家】

    【我们被偷袭了】

    ……

    漆黑的平屋内最黑暗的深处，董璨霍得睁开双眼。

    她狠狠地辱骂了一声：“董建德！”

    她没有证据，但能把董承嗣他们引诱到那种地方还遭遇外来袭击差点让他们多出一个“妹妹”的人除了董建德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与苗牧歌之间的精神链接重新建立起来了，她命令她尽快回来休养，然后看到董川敞开门走进来。

    他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容对她说：“董建德很恼火呢。”

    董璨冷着脸下了床：“我也很恼火。连环套，他妈的！”

    从他们先前追查到的情况，盛晶晶在去年年底进厂上班前曾经去拜访过一个在城里做保姆的同乡，就是这个同乡介绍她进厂务工的。

    盛晶晶所服务的家庭就住在董承嗣和苗牧歌在梦中造访的小洋楼里。董川刚从那里回来。

    那里的情况与董承嗣在梦中看到的基本一样，唯一的区别是，伊戈罗纳克所藏身的那面墙里已经空空如也了，他们甚至把男主人李承哲的死后的尸液收集了一些带回来。

    “还有信。”董川扔给她一个打包好的包裹，“那些小虫子都被董承嗣清理干净了，省了我们的事。就等苗牧歌带样品回来了。”

    董璨问：“本县还有伊戈罗纳克的化身吗？”

    “早就没有了。尤其是在察觉到有目光从天外降临的时候它跑得比谁都快。”董承嗣轻快地回答。

    董璨正在翻看信件，董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董璨思考了一瞬，坦然道：“说吧。”

    董川坐在就近的椅子上：“盛晶晶的梦境本应该只是伊戈罗纳克用来钓鱼的鱼饵，被董建德利用，建造了一个未来的董家塘村的投影，然后在其中布置仪式，让大母神的目光降临。”

    董璨耐心地等待他的下文。

    “他的目的是通过让苗牧歌妊娠分娩一个女婴和让董承嗣分裂的方法削弱你的力量。目前看来这两个目的全部都流产了，因此董建德十分愤怒，打算酝酿下一个计划。但实际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已经成了。”

    董璨放下信件神情凝重。她当然知道这个事实。

    他们本是一个整体，当年她把董承嗣分裂出去一个为了稳固性别认知——毕竟人类是单性生物，二是为了让自己的力量不至于超过界限以至于失去自我，彻底沦为神灵的一个分身。因此，董承嗣的力量始终是比自己少一些的，目的是当她成长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就可以把董承嗣收回，在不沦为外神分身的情况下成为完整的、完美的生物。

    但如果董承嗣的力量够强，他的自我意识更加顽固，她要回收他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尤其是他们处于巨大分歧的现在。她有点后悔先前提供的那些帮助了。

    董川说：“我没有要挑拨你们之间关系的意思，我认为你们都有很大的成长空间，磨合期还很漫长。”

    董璨心情复杂地说：“他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了，我们应该找机会坐下来谈谈。”

    董川微不可见的摇摇头：你们之前也谈过，有什么效果吗？他不好过问太多他们之间的私事，但他们的裂隙逐渐加大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在这件事情上，董川有点拿不准祂在想干什么？祂究竟要怎么处置董璨？究竟是要促进他们聚合还是要进一步分化他们，事情的走向这与之前随波逐流的判断不符。

    既然无法预判那他只好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了。

    他这么想着离开了董璨的居室。

    ……

    深夜，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女人行走在街道上。

    他们最终停在一栋民宅前。

    这是苗牧歌的一处住所。

    “你房产还挺多的。”董承嗣调侃着背着她进入里屋。

    他点燃了灯把苗牧歌安顿好，也没着急走，就坐在炕边歇息。

    苗牧歌很不好意思，她没帮上什么忙还被人背了回来。在橘色的火光下她柔美的脸庞有一丝绯红，她探下身，拎起暖壶给董承嗣倒了杯水。

    “您有心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