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璨点点头，表示理解，她补充道：“院子里还有辆自行车，也顺手送给高萍吧。你就说是上一任租户不要的。”

    “我知道该怎么说。”如果不编个合适的理由高萍是万万不敢接受这样的赠礼的。

    董璨这么一说董承嗣心里也敞亮了，坦诚地说：“我来你这第二个目的也是为了跟你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有些话总归是说开了好。”

    董璨不可置否。

    “我想，我们融合的时期遥遥无期，不知道要持续几十年还是几百年。那粘稠的黑云压在我头顶上时我的内心只有恐惧，我不想被那种东西支配，我认为你也不想变成那样。我无法确定祂的目的是什么，我想，无论祂的目的最终是要我们聚合还是分裂，维持现状对我们来说都是目前为止的最优选。我们需要一致对外，优先解决主要矛盾……”

    董璨听着偶尔点头做回应。这些话也正是她自己想说的，也正是他们之间一度不可言说的共识。但当这些话从口里说出来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地了。

    他们谈了很久，从郑壹、毕媱、苗牧歌的家庭谈到国家大事，从遥远的西伯利亚跨过太平洋到南北美洲大陆，从一战谈到建国又说会他们的家乡和自己。时间太长以至于董川都探头进来问他们说了什么说了这么久，说到茶叶都凉透了，暖水瓶见了底。

    董承嗣起身：“我走了，再不走董川和郑壹就要进来抓人了。”

    他和董璨出门，就看到本来是要进来抓人的两位正在逗孩子玩。逗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弟弟董开霁。

    董承嗣问他：“你上哪去了，我去找你没找到。”

    开霁说：“我去姥姥家了。”

    “姥姥家好玩吗？”

    “不好玩。”他说着扑进姐姐怀里。董承嗣摸着他的头：“你等着，我去办事，办完我再回来陪你。”

    高萍半夜才去上班，不用着急回去。

    ……

    路上，董承嗣听到他们又谈起那个话题。

    “那他们之间不是没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吗？比我想象的和平。”郑壹疑惑道。

    董川告诉她：“矛盾是客观存在的。他们的力量越强自我意识也就越强，如果他们哪天要融合，这两股意识的其中之一如果无法迅速地被压制，那只会造成此消彼长的局面。最终的结果最轻是精神分裂……”

    这些话听得董承嗣头都大了，他往中间一插，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当我不存在？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桥到船头自然直，万一到那时候我们之间有谁直接出了什么意外呢？”

    郑壹没有被安慰道，反而是一脸担忧：“最好不要这样。啊，到了，前面那座红瓦房就是。”

    这栋房子最大的特点就是朱砂色的屋顶，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粉刷一遍的样子，不然没道理会呈现这么显眼的颜色。除此之外房子的其他地方与普通民宅并无二致。

    开门的是一个佝偻的老人。整个人像蜷缩起来的鼠妇一样，隔着薄薄的外衣都能看到背部突出的脊骨。当他抬起头看热闹的时候后脑勺紧贴着后背发出刺耳的声音：“请进。”

    房屋内散发着中药味、腐臭味和老人臭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家具黝黑锃亮，似乎沾满了黑色的油污，但用手一摸又十分的光滑干爽。

    涂了层特殊的油漆吗？

    “你们不像是来问诊的。”

    “是的。”董承嗣说，“我们来打听点事儿。”

    老人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他坐在椅子上，很恭敬的坐着：“那位大人的事老朽一定知无不言。”

    董承嗣之前就听说过他们，但一直没机会拜访。当年董璨找到他们主要是希望整合全县的神秘力量，即使他们最后不能为自己所用至少也不要站在对立的一方。为了收买他们董璨教给了他们不少秘术，其中就包括去往梦境世界采集药材的能力，甚至还让他们突破了现有的年龄界限，成为真正的长生种。

    这些人一辈子都都在研究的长生秘诀让董璨几分钟之内给搞定了，他们的狂喜和崇拜是可想而知的。听说甚至有人直接砸了家中的神像改成了她的。

    嗯……他记得眼前的这个老头好像叫龟劫。还挺人如其名的。

    在听完郑壹的叙述，龟劫认真思考起来。本来就松弛的脸皮紧皱起来，好像一朵枯萎的菊花。

    “我坦白说，我不清楚这件事。我得跟其他三位商量商量。”

    郑壹了然：“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不用这么麻烦。”龟劫走到了房间东北角的一处神龛前。神龛紧靠在夹角上，神龛之上和左侧右侧的墙上均竖着一副简朴的铜镜。龟劫跪在中间，口中念念有词，手里掐诀舞动。

    董承嗣感到被自己收拢在体内的黑雾有点躁动了，很是喜悦的样子。看来这也是董璨教给他们的秘术。不一会儿，三面镜子上就分别出现了影像。

    董承嗣看向董川的方向。不等他问后者自动说道：“镜子是我给的。”

    “行。”

    他们的语速飞快，但不妨碍董承嗣他们聆听对话内容。另外三位有的震惊，有的低头沉思。

    董承嗣走上前去，问道：“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

    从镜子里传出的声音有些失真：“那应该不是我们本地的巫医。”

    “没听说过类似的传言，也没见过有人用违禁材料做药引。”

    “是新流传的巫术，时间不会超过四个月。”

    四个月

    现在是四月中旬，那就是去年年末今年年初的样子。这个世界也是李承哲死亡，他的妻儿失踪的日期，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