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众生之主

第40章 等待苏醒

    差不多清晨的时候,董承嗣就把堵塞在杜秋芬体腔内的黑雾给撤了。她睡得不安稳,做噩梦还发高烧。他们给她吃了点退烧药,完了还不放心,董川直接去了梦境里看了一圈。

    她梦到他的儿子和丈夫化作厉鬼找她索命,他们把她吃了,魂魄打进十八层地狱、那梦倒是不邪意,完全是一位妻子和母亲因为良心不安所引发的梦魇罢了。

    离高萍回来还有三个多小时,杨淑娇折腾了大半夜现在还在睡。董承嗣说:“要不你先走吧,她醒了我通知你。你是不是把有电话这事给忘了?”

    董川看着书头也不抬:“没忘。不会白用你家煤油的,改天给你补上。”

    “谢谢。”董承嗣没有拒绝,他往那边一靠,揶揄道,“我怎么觉得,你不是想待在我这,你是不想见董璨。”

    董川终于把他的眼睛从书页上拔下来了,他浓眉一挑:“很明显吗?”

    “你已经自爆了大哥。你们吵架了?你们也会吵架?”

    “为什么不能?”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董川沉默了一会,良久他说:“你猜?”

    我猜个JB毛。董承嗣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真就猜起来了。印象里他们俩之间一直都很和谐,虽然他们没有确定关系但无论从事实上还是周边的人都认为他俩确实有关系,一些过了一辈子的俩人偶尔还会红脸呢,他们可以说从来没有吵过架。

    一定要说的话他们好像还真有过歧异。

    “你想要个孩子,她不肯?还是她想要,你不肯?”

    董承嗣抬手一摆:“这个我们早就达成共识了,暂时不要。风险太大。”

    “那是什么问题?”

    “关于制度化建设的问题。”

    原来董川想要成立一个完整的教会组织被董璨给一票否决了。这个完全在董承嗣的意料之中,他和董璨都很反感宗教这种东西,不喜欢此类活动,哪怕仪式的内容是指向他们的。

    董承嗣说:“我知道,但她不能讳疾忌医啊。她要是个人彻底反宗教无所谓,可她又不是人,呃,不完全是人,她是有信徒的,能听到他们祷告的,为什么要选择掩耳盗铃不愿意搞呢?她经常说实事求是,可轮到她她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

    董承嗣说:“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是不完全排斥的。只是没过了心里这道坎儿。”

    董川就问他:“那你是怎么想的?”

    董承嗣颇有些颓丧地坐在炕沿,苦笑起来:“我也一样。我们总是有一种如果这个寺庙和教堂不建立起来我们就还能继续做几天人的错觉。说真的,有哪个活人会被供奉在庙堂里呢?”

    董川对此不屑一顾:“你们不是有生词这种东西的嘛!”

    “那不一样。这是给有着卓越贡献的人建造的,我们有什么卓越贡献?”

    “她救了那么多妇女,十里八乡的就是没见过她也知道有位活菩萨保护着她们生产生育。她甚至还救过许多儿童和壮年男性,拯救了多少家庭?这不叫卓越贡献吗?”

    董承嗣摇摇头:“他们要是真的心怀感激他们自然会自发的为她建起庙堂,我们没必要自己来。”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董川在心中腹诽。他一边觉得董承嗣说的有道理一边又不愿意等待,怎么说这件事也得有个顺水推舟的。巧合的是,董川最擅长做这个推舟人。

    他听到鸡打鸣了,天蒙蒙亮了。农民们已经扛着锄头等家伙什准备下田劳作了,董川从炕上下来:“我去办件事情,待会儿回来。”

    董承嗣没问他要去哪,自从他拥有了肉体可以自由活动后他就到处跑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他和董璨都没想去过问,如果董川想说那么自然会主动对他们提起,如果不想那么问了他也不会回答。况且人都有秘密,有任意活动的自由,再者这本身就是董川的天性,就像你不能指望乌鸦不犯贱,耗子不打洞一样。只要不危害到他们的切实利益就随他去吧。

    他走后过了一会,董承嗣从挎包里拿出一个棕色小瓶,把里面墨绿色的半固体喂了一点给杜秋芬。吃完后就发了一次低烧,但很快温度就降下来了。

    高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杜秋芬横躺在炕上,她脸色蜡黄,五官紧皱在一起,旁边还放着一个包裹。她吓了一跳忙问:“这是怎么了?”

    董承嗣说:“可能是想家了,大半夜想走,我不让。我一叫,她一惊,脚一滑就摔了,头磕地上还好没有大碍。”

    即使董承嗣已经强调了她没有事,依然把高萍吓个不轻:“磕着头可不是小事啊。你怎么把她搬上床的?我家临近的一个小女孩就是玩的时候磕着后脑勺了,从此就是个傻子了!”虽然这本来就是个疯的,这一摔万一更疯了呢?

    “我检查过了,一切正常。”

    高萍也不再纠结这些事情,她先问:“你吃了吗?”不等他回答就从怀里拿出一素两荤三个包子。

    董承嗣说了句“还没。”就从善如流地接过来,然后说,“娇娇吃了饭了。羊奶加了个蛋黄,吃的可好了。”

    “那就行。”高萍刚要坐下休息休息,突然就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不是,羊奶还有啊?”

    “呃……”董承嗣的目光向远处飘逸,“有,我上次跟我姑回去又接了点,忘了跟你说了。”

    高萍不疑有他,但他对董承嗣这种到处薅羊毛的行为颇有微词:“哎,我知道你们是亲戚,他对你好是应该的。但现如今谁过得都不好,人家家里也有一大家子要养,不好白拿人家东西。”

    “我知道。我不白拿。”董承嗣随口答应着。

    可能今天特别累,高萍喝了口水就拥着女儿躺床上去了。娇娇也懂事没去打扰妈妈,她用刚萌生没多久的乳牙啃着董承嗣给她的压缩饼干当磨牙棒,然后爬到高萍身边,把压缩饼干举到她面前脆生生地说:“妈妈也吃。”

    董承嗣乐得清静,看着杜秋芬还没醒他就往她旁边一坐,抱着本书开始看。

    这是一本他从贸然纺织厂带出来的俄国名著,叫《死农奴》,当然他还有另一个更贴切的译名《死魂灵》。他喜欢阅读俄国文学,似乎隔着文字就能感受到刀子一样的风雪,烂木头味、包裹在身上厚重的衣服和辛辣的酒精味。

    他喜欢寒冷,如果可以他希望定居在东北。让寒冷干燥的空气和冰雪永远包裹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