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看着风无味，缓缓站起身来，风无味也冷冷的看着我。

    好么，我帮他签了婚约，他给我背后来了一刀，这忘恩负义的家伙，陆吾的人情我怎么去还。我冲着他挥起老拳，他心情不好也挥着爪子朝我奔了过来，一时间尘土飞扬，我两个在地上打成一团。

    身边僵尸着急哭道：“别打了，别打了。”

    我听着真他妈难受，都成了个僵尸就不要学别人大姑娘那副娇滴滴的样子，一个僵尸捏着嗓子在身边尖着喉咙喊：“别打了。”这简直是僵尸的耻辱。

    听得我心头火气，挥下去的老拳也揍得更加凶猛，风无味被我打得眼睛都快变绿了。到底是只猫，体重有限，我终于压住他，一拳一拳朝脸上猛揍，拳拳到肉，真是酣畅淋漓。

    风无味这小子被我打火了也开始玩命，死命的翻身甩开我，一肘子打在我鼻子上，我瞬间鼻血长流，估计鼻梁骨要断。僵尸这个时候终于想起来它是个僵尸了，扑将上来死命拖开风无味，哭着继续喊：“别打了，他刚吃了药，你要是打死他，你就先打死我好了。”

    打死你？你都成个僵尸了风无味怎么打死你？

    我也不追风无味，冷冷的看着他。风无味听着僵尸半夜三更在坟场上鬼哭狼嚎，终于叹了口气，拍拍僵尸：“依依，别哭了，是我不好。”

    我从自己身上扯了条布下来，堵住鼻孔，摸了摸鼻梁，鼻梁骨还好没断。风无味的一只眼睛肿成了馒头，一丝茫然的碧绿光芒从肿胀的缝隙中透出来瞪着我。

    我从怀中摸了摸，摸出来几个铜板，仔细数了数，吃个肉夹馍喝口烧酒应该还够，今天吃完，明天晚上风无味成亲，我估计还能有一顿吃的。我跟风无味说：“走吧，喝点酒去。”

    风无味闷闷的跟着我，僵尸柳依依也跟着我。

    我看了看僵尸：“你能不能在坟场先等等我两个？反正你也不用吃东西，你用吃东西吗？吃的话我给你带一点回来好了。”

    僵尸一愣，风无味怒道：“你怎么说话的，跟依依说话能不能柔和一点？”

    我干瞪两眼，我怎么说话了，我说的不是实话么难道？依依，这么柔和的名字，再看看眼前这个全身灰突突的僵尸，实在是反差巨大。

    风无味见我的样子，不再说话，却不晓得为何，憋了一肚子邪火，走了两步，一脚踢在一颗碗口粗细的槐树上，槐树咔嚓一声从中折倒。

    僵尸依依正对着我，天晓得它的眼睛在哪个位置，更遑论面部表情。

    我盯着它眼睛应该在的位置，叹了口气：“过去的事情，我全忘了，心中无爱无恨。”

    僵尸抬头面对着我，良久，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

    你知道，你们所有人都是什么都知道，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好玩么？

    我哼了一声，大踏步往村口走，风无味吼我：“你干什么去？”

    我头也不回：“我吃肉喝酒去，你他妈的爱来不爱。”

    村口老鸦被我惊起，扑棱棱的飞向月亮，那几只流浪在村口的野狗见了我这个德行不晓得为何吓得掉头就蹿。

    走了不晓得多久，我一肚子火渐渐消了，肚子逐渐饿起来，我看着渐渐明朗的天色。今天晚上是风无味成亲的大日子，我吃完得好好睡一觉才是，他们山神妖精不睡觉无妨，我一个凡人，吃喝拉撒那是人生目标。

    镇子上卖菜的父老乡亲们都已经出摊了，各种新鲜菜蔬在小小的街上摆了长长一溜，各种早点吃食的小摊也开始制作，张家妈妈李家老爹互相的问候道早之声不绝于耳。什么是人间烟火，这就是人间烟火。

    这人间烟火绵延千百年，之前与此后，也都会如此，就算身上的衣着逐渐改变，这小小的镇子依然固执的坚守着它的一点点习俗。悲欢离合，生死爱恨，也都在这人间烟火之后逐渐淡去，消弭。

    人世间的一切，礼法道德也好，信仰观念也好，最终都将散去，唯一不变的，也就是这一点点的人间烟火，只要人在，人间烟火就在。

    眼前佝偻着背的老人，开着一个小小的蛋酒铺子。我走到老头身边，看着他手上的老茧，这老茧是那些常年弯弓拿刀的人手上才能有的茧：“老人家，来碗蛋酒，一个锅盔。”

    老人家答应着，给我盛着热气腾腾的蛋酒，热气在腹中化开，我逐渐的开心起来。做一个人真好，只要吃饱喝足，便能够渐渐忘却。只是老人家能忘却么：“老丈，你不拿弓有多久了？”

    老人家笑了笑，满是皱纹的脸看起来无比慈祥：“久得我都记不得咯。”

    我咬了一口刚出锅的锅盔，面饼香味充斥口腔：“当年铁马金戈，今天卖蛋酒做锅盔，老丈你心中有没有遗憾？”

    老人家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我这样的后生小辈也见得多了，平平淡淡的问我：“要茶叶蛋不？”

    我看了看煮茶叶蛋的锅，闻起来很香：“来两个。”

    老丈捞起茶叶蛋放我到跟前：“少年郎，你身上一股人血的味道，刚吃了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