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护花人

第十九章 炮打理学

    国子监最近有了个大新闻,国子监的一张揭帖上记载了一篇文章,根据这文章的考据,《大学》不是圣人的著作,而是对圣人思想的歪曲,开头便是:“《大学》首章,非圣经也,其传十章,非贤传也。”揭帖也就是大字报,因此也可以把这个行为理解为炮打理学。

    《四书》那是朱熹老夫子定下来的篇目,如今有一篇被人说是伪作,那不啻于在国子监学生们心中放了一道惊雷。

    这揭帖虽然很快被撕了,但在国子监中的影响却没有就此停下。

    西河先生作为理学名士,自然要写文章驳斥这一行为,在他看来这文章是心学中人写的,因为文章里面提出学问以正心为本,而理学以为以格物为本。

    西河先生做学问,也让贾牧,余槐安,马君实做些驳斥的文章来,贾牧做了一篇论知行的文章,不过因循守旧,照抄先人意思,虽然这是理学的本质,但西河先生看了不免失望,余槐安写的也不大出彩,倒是马君实的“别立宗旨,割裂圣道”之论,得到西河先生的赞赏。

    眼看便要到用饭之时,岑宗姬、李遐龄、李迩龄,萧鸣凤早等在那边了,见贾牧、余槐安二人过去,便说起了这《大学》风波的事情。

    “你们说这‘焚书’是什么人?”

    听贾牧此问,李遐龄道:“妖人,这种文章,必是胆大妄为之人所写。”岑宗姬等人附和。

    “我倒是觉得这文章虽然荒谬绝伦,但里面还有些许可观者。”

    贾牧的眼睛一亮,看向余槐安:“梦蚁兄这是怎么说法?”

    余槐安看贾牧的表情,知道他也有些赞许,便道:“这文章虽是妄言,但都是考据出来的,这番用心,确实是做学问的人。”考据的一个作用,就是以彼之茅,攻彼之盾,还叫人说不出话来。

    贾牧道:“我看着考据的人学问也是没到家,这修齐治平若不是圣人意思,《尚书》里面怎么会有?”旋即吟诵了一大段:“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於变时雍。”

    “牧兄学问确实做的扎实。”几人称赞,但其实最大的问题,还就是这个《尚书》,它是疑点最多的儒家经典,想来很快就有人考证《尚书》了,不过按照贾牧看来这《大学》应该是孟子的传人写的,《尚书》也是。

    不过这“焚书”,贾牧大概知道是谁,这文章很像是贾雨村做的,但没有确凿的证据,贾牧也不好说。

    如果是贾雨村做的,那么他为什么这么做?

    难道皇帝对理学不满,而贾雨村只是一个马前卒?

    贾牧对此不得而知,如果是这样,皇帝大概是要变革了,而从去年的税监来看,已经开始变革了。

    ······

    转眼已是冬月,冬天打猎是古来的传统,贾珍约着贾赦,贾琏出门打猎。

    贾琏对贾牧说了一声,但贾牧没有去。

    林黛玉照例还是早早来了,她既然来,贾宝玉少不得也要来。

    贾宝玉还是挺摩登,有些潮气,向贾牧问起了《大学》的事情,他这人喜欢杜撰,见《四书》里面竟然有人杜撰圣人,就有些刺激的感觉。

    不过贾宝玉不学无术,贾牧真说起经意,他又昏昏欲睡,黛玉怪他无礼,见林妹妹提醒他,宝玉嘿嘿傻笑。

    见贾牧的目光看来,黛玉抿嘴。

    贾母可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太阳略微高些,就派鸳鸯过来,二玉便回去。

    大树向北风,自叹即英雄。

    不一时,饭菜烹好。

    “爷,菜好了,快些吃吧,如今天冷了。”

    贾牧的目光从庭院收回来,晁喜儿与他有肌肤之亲,心里的亲倒是大过敬怕,至于晴雯,她心里大概没有对贾牧的怕。

    家人闲坐,饭菜可亲。

    秦可卿果然来了,贾牧将目光看向窗外,看向人来人往的院子,可那么多人之中,其他人在贾牧的眼里都失焦了,他感觉和秦可卿只之间,隔着一道模模糊糊的深渊。

    也不知她和王熙凤要说些什么?

    “爷想什么呢?”晴雯的脸孔凑过来,贾牧亲了一口,晴雯满脸通红的走了,暗道:“只会作践人。”

    秦可卿来的快,去的也快,贾牧分明看到,她往这屋子看了一眼,走的如脚底抹油。

    欲擒故纵?

    暗号?

    我贾牧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秦可卿的心绪不定,步入凤姐院中便加剧了,她的梦里时常出现贾牧的身影,他挥剑时候的意气风发,面对黛玉时的温柔,以及递帕子时的那股男子气息,都萦绕在她的心头,这种感觉此前从未有过,让她愈发惭愧起来。

    会芳园中,秦可卿顾影自怜,落了一回泪,那少年身影浮现在水面的幻觉,鱼儿成对跃出水面的情景,让她只有“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感觉。

    “请荣大奶奶安。”猛然听到这声音,秦可卿回首,忙行礼道:“见过瑞叔叔,哪里有长辈问晚辈安的?”

    此人正是贾瑞,贾瑞笑道:“也是该我和大奶奶有缘,方写了文章散散心,不想就在这里遇到了奶奶,不知奶奶有什么伤心事?”一面说,一面拿眼镜不住的觑着秦可卿。

    秦可卿道:“伤春感秋而已,瑞叔叔是个读书人,应该明白。”

    贾瑞笑道:“自然,自然,方才我看贾蔷在丛绿堂呢。”一面说,一面打量秦可卿,秦可卿若是有什么表情变动,就算是叫他拿住了把柄。

    秦可卿道:“叔叔既是要找蔷哥儿,不必在我这里多耗光阴。”

    眼见秦可卿下了逐客令,贾瑞有些郁闷,也无借口多留,只得走了。

    秦可卿也起身要走,忽然便见贾牧朝这边走来,秦可卿一阵恍惚,便走了过去,没有行礼。

    贾牧看着情景,把秦可卿心事猜个七七八八,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秦可卿此时如梦方醒,要去赔礼,只是为时已晚,贾牧早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