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绿宴
不觉过了半月,神京因下了第一场雪,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所在。
都说瑞雪兆丰年,但探花郎梅幼儒的心情却不是很好,他作为翰林,在御书房当差,今天春熙帝可是好好发了一通火,他记得春熙帝是这样和通政司的人说的;“这么好的一篇文章,《长安报》都发了,你们的邸报为什么不发?你们通政司向来是下达上通,如今连这么样的大事都瞒着朕不报,真不知还瞒了多少事情!”
他还记得通政司的通政令孙宠是怎么样的抖若筛糠,面色惶恐。
长安似弈棋啊。
回家后,换了身衣服,梅幼儒便去赴宴,赴薛鲥的宴,他们两个早就认识,结了儿女亲家,不过根据《红楼》来看,以后这梅家对这桩婚事好像很不满。
也是,梅幼儒也不会想到这薛家竟然就一落千丈了。
······
荣国府
贾牧的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也好了些,想起秦可卿的话1,故而打算去东府做一回客。
穿过私巷,在角门处登了记,晴雯跟着贾牧走了进去,这宁国府的景色看着倒是比荣国府要好些。
如今因这雪,原本的假山上的青松翠竹尚在,原本的河却静若琉璃,看去澈箜彻底广寒宫也相差无几,怨不得这里的天香楼闻名神京。
由秦可卿的丫鬟宝珠领着,贾牧步入了会芳园,来到暖间,便把身上的斗篷去了。
贾牧才坐下来,秦可卿便奉着茶来了。
她穿着白狐裘,头戴昭君套,肌肤胜雪,一双眼睛汪汪的看着贾牧,温声道:“叔叔,荣哥儿现今不在,你先喝口茶吧。”
贾牧呡了一口:“这茶不错。”
“这茶是拿雪水煮的,茶是松萝的焙法,先加茉莉泡一次,等冷了,再拿滚水冲泻,才有这似兰如雪的颜色。”
贾牧喝了一口,只见这秦可卿眉目有情,便试探道:“你这眉毛画的倒好,倒不知用的是什么法子?这眉黛是灯煤还是烛花?”灯煤是烧灯取烟而成,烛花则是蜡烛的芯线燃余的灰烬。
秦可卿:“是灯花。”
贾牧道:“我瞧着倒好,不知你可戴着,也分我些。”
秦可卿见他讨要,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呢,心中欢喜,便道:‘我才得一盒,既然叔喜欢,我也没有怜惜的道理。’化妆的物件她是随时带身上的,拿出一个盒子,用手挖了一半,分装起来,将盒子递给贾牧,贾牧接过,被抹了一手的眉黛。
秦可卿拿着帕子要擦,贾牧摆手道:“不必,我倒有了些作诗的意思,不可擦、”二人的眼睛互相看着,秦可卿如触电一般,忙低下头。
贾牧这心里也似个吊桶,一上一下的思量,忽然门外传来了声音:“老爷使不得,我家主人在里面。”
只见晴雯匆匆忙忙进来,一脸慌张,外面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正是贾珍。贾珍笑道:“这不是牧大爷吗?这怎么回事啊?”
秦可卿把赔礼的相关事儿说了,贾珍眉毛一挑:“哦,原来是这样,却不知牧大爷那日来做什么?”
贾牧:“那日想着还不曾来拜会,所以来东府看看,不想珍大爷竟不在。”
贾珍似笑非笑:“你难道不知那天我去打猎了?”
“这倒是不知道。”
贾珍便坐了下来,也要吃席。
贾珍一坐下,秦可卿便觉好生不自在,贾牧笑着,贾珍也就能说些下流话,还好贾牧也知道不少的荤话。
二人荤素不忌,一时就着酒,谈笑间,说了好些话。不一时,贾蓉也来了,但谁也没注意他,
宴席上摆着佳肴,盘上摆着奶油炸的各色小面果子,一盘鸭肉烧麦,一盘烤羊肉,一碗雪里红烧鱼,一大碗雪菜冬笋豆腐汤,一只滚热的烧鸡。还有一个暖锅。
秦可卿的眼睛看着贾珍,心里却念着贾牧,贾牧的心里念着秦可卿,想着她和贾珍之间的轶事,贾珍现在是扒了还是没扒,贾珍则琢磨秦可卿和贾牧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事儿。
贾蓉喝着酒,不言不语,对这宴席的事情不明不白,像极了动作影片里那种经典的苦主。
贾珍让一旁的宝珠拿琵琶弹了一曲,唱了一首,嗓子还挺不错,唱了让贾牧唱,贾牧唱道:“冬寒前后,雪晴时候,谁人相伴梅花瘦?钓鳌舟,缆汀洲,绿蓑不耐风霜透,投至有鱼来上钩。风,吹破头;霜,皴破手。”
贾珍笑道:“好雅致的词,我竟听不懂是什么意思,贾蓉,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儿子不知。”贾蓉扬脖喝了下去。
秦可卿道:“公公,叔叔是说他想着雪天钓鱼呢。”
“哦~这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几个字能说清楚的事,绕来绕去,竟能说那么多?”
刀枪上挣来的功名,鄙视一两句也就得了,你贾珍是吗?你不是投胎的本事好啊?
贾牧心里鄙夷了一番,笑道:“祖宗跟着太祖打下这朗朗乾坤来,也赖我无能,只有一张嘴的本事,要是在太祖时候,我也不读这书了。”
贾珍开怀大笑,他们这些人对祖宗是非常敬仰,没法子,这身的富贵就是享的祖宗遗泽。
忽然,贾珍道:“你这丫鬟我瞧着倒是喜欢,不如送了我吧,我这里的丫鬟随你挑。”
秦可卿一愣,因贾牧的脸色变了,只见他脸色郑重起来,“不,不可能。”
贾珍的笑容也去了:“就为了这个1丫鬟,就惹的不高兴?”
贾牧笑道:“珍大哥总不会因不得这丫鬟就跟兄弟不高兴吧?”
贾珍笑着摆手,一字一顿:“不会,不会,女人就是一件衣裳,兄弟才是手足。”因而喊道:“芳蕊,我把你赏给牧大爷如何?”
芳蕊是他身后的丫鬟,笑道:“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此时,也不知贾牧是手抖了,还是故意的,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满屋为之一静,贾牧笑道:“使不得,我这伤还没好,要她来照顾,一来不好看,二来,我现在气性大,倘若打骂了她,怕大哥哥脸上不好看,贾牧不胜酒力,告辞。”
秦可卿忙起身,只听贾珍道:“蓉儿,去送送你叔叔。”秦可卿忙躬身道:“天冷风寒,牧叔叔路上当心,别受了寒。”
贾蓉和贾牧一出去,贾珍就拿住了秦可卿的手,冷笑道:“你倒是贤惠。”
秦可卿浅笑道:“这是侄媳妇的本分,应该的。”
贾珍似笑非笑:“你在说我不本分呢?哼,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