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魏高祖孝文皇帝元宏

第11章 解禁酒与铨选

    拓跋库汗随世祖太武皇帝拓跋焘北巡,一只长了眼睛的兔子突然窜到乘舆前,拓跋库汗张弓一箭射杀之,世祖龙颜大悦,赐一金兔。后来,大行皇帝拓跋濬让拓跋库汗为恭宗景穆皇帝起宗庙,因功赐爵阳丰候。

    这次再为大行皇帝造宗庙,盖到一半,拓跋库汗又是因功,拜殿中给事,进爵阳丰公。而拓跋丕仅仅捞到一个侍中,幢将依旧,兴平子依旧。想到这些,看着水盆里日渐苍老的脸,拓跋丕不由泄气,甚至无法说出一句鼓励子孙的话,说什么呢?

    拓跋丕当值看守大门,拓跋库汗上朝路过,还算诚恳,说了几句扯闲的话,匆匆而去。而朝廷重臣个个神色凝重,视守卫及拓跋丕如无人,匆匆入皇城进朝堂,朝议禁酒、徭赋、铨选。

    前两个议题还没议定,谷浑洪又上疏提铨选;于是乎,三个议题同时朝议。

    上次没有提酒,独孤尼愤愤不平;这一次,亲自上阵,主议禁酒:

    “诸君,自太安四年禁酒,八年矣。禁酒之初,令行禁止,无人敢犯。而今,京都如何沽酒,路人皆知;谁人为此奔波,诸君佥晓。我欲中军捉酒贩,诸君意下如何?”

    新尚书谷浑洪拱手说道:

    “诸公,鄙人以为,当开酒禁,与民方便。”

    赵黑接着说道:

    “附议!”

    然后,然后再就没人说话。独孤尼锐利的目光扫视在座诸官,人人低头深思装作不见。冷哼一声,独孤尼朗声说道:

    “汝等沉默不语,在下视之为赞同!开酒禁,百僚皆无异议!”

    还是无人表示反对或赞同,独孤尼心满意足,靠在三脚背靠上歇息,轮到乙弗浑主议徭赋。

    乙弗浑更简单、直接,说道:

    “诸君,天子即将去缞绖服大红,六月丙寅,为大行上谥号、庙号。是故,此前一天,乙丑日当下旨免除杂调。提醒诸君,切勿看错皇历!”

    时间确实紧张,度支尚书袁纥尉斛说道:

    “诸君,产出丰饶,蓄积有余。然支出皆有常例,还需库藏以应对灾年及意外。是故,欲免杂调,必减耗用。”

    大魏官员无俸禄,大项支出在征战、在军、在皇宫。任谁都知道,不增加税赋收入的情况下,欲减杂调,唯有减少宫内耗用。

    赵黑说道:

    “诸君,鄙人赞同减免杂调,一则让万民沐皇恩,二则与民休息。然,若牧守、官吏尽责,弥补杂调则易如反掌尔。”

    好了,赵黑直接将议徭赋转到议吏治。这个话题更大,一天时间不可能有结果,而且争议会非常大。

    乙弗浑不给他人转移话题的机会,眼睛一睁,威严自出,说道:

    “宫内支出,在下将禀报两宫,必然有解。先下旨减免,诸君以为如何?”

    乙弗浑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强行通过的味道很浓,摄人的目光之下,不会有不长眼的人反对。比开禁酒要好,在坐朝臣第次说道:

    “附议!”

    赵黑迁为选部尚书,谷浑洪迁为尚书也兼管选部事;这对常伯夫触动很大,有些明白伯父常英的想法。但是,常伯夫不是常英,不愿年纪轻轻就此隐退,还想依靠自己的能力,维持目前的局面;甚至,还有更进一步的心思。为此,常伯夫找乙弗浑,主动要求主议铨选。此时的常英,不再求富贵、荣华,只求同僚乃至于天子认可其处理朝务的能力。

    乙弗浑正在头疼,谁来主议铨选。赵黑刚刚履职,还不大清楚皇城外的大千世界;人又有些耿直,侍奉上司尤其皇帝、皇后,颇有心得,还不明白官场的尔虞我诈,与宫内争宠完全不同。要是让他主持铨选,乙弗浑一点信心都没有,担心无穷麻烦上身。至于谷浑洪,那是为了做事方便设置的尚书,稳稳当当就好,哪能去做这类出力不讨好又得罪人的事?

    常伯夫上门,乙弗浑大喜,曰:

    “静之,遍观满朝文武,像你这样可以称为能吏者,屈指可数!国家之福,皇上之福啊!现如今,百废待兴,莫要瞻前顾后。”

    常伯夫拱手施礼,回答道:

    “大王过誉,为国家,为天子,伯夫忍辱负重,当不负使命。”

    于是乎,铨选朝议,由常伯夫主议:

    “百姓不能以自治,故立君以司牧;元首不可以独断,乃命臣以佐之。先朝以州牧亲民,宜设良佐,故敕有司,颁九条之制,以待俊乂。然牧司懒政,漠视法规,举非其人,违背典度。今朝议,何以整肃吏治。”

    度支给事杨思福首先跳将起来,拱手无比生硬,不像施礼,更似问罪,冷冷地说道:

    “诸君,鄙人不欲提及绢、布不依尺度,以至于滥恶;不欲提及赋贡耗损,以至于十之三、四。朝堂之上,在下问一声,为啥一户人家竟会有百人、乃至于数千人?”

    藏户泛滥,路人皆知,就连天子都假装不知而不愿意提起,任谁都无法解决。这种时候,当着诸多大臣的面提出来,一定是肚里有火没处发泄。火从何来?不用问,百官都知道,问题出在减少宫内用度。说出此话容易,具体到做事的小人物,不死也会脱去半层皮。

    这不是常伯夫一个人的麻烦,中书监李敷出面救场,说道:

    “愚以为,选举不公,无法保证质素;欲清吏治,当从源头起。铨衡、考核,乃必然之举,也是当务之急,不然,何以知称职与否?何以知国家所需良才?是故,有司当制定铨衡法,以确定家世、形状、品级。”

    前选部尚书、今官名尚书的豆连求周说道:

    “夫铨衡不平则轻重错缪,斗斛不正则少多混乱。窃以为,铨衡法当确保一视同仁,公平公正。”

    尽管有公卿、大官出面,不断将发散的怨忿转移回正题,还是有给事及不相干的尚书、公卿,提出谁都知道又无法解决的时弊。有意思的是,乙弗浑、独孤尼、素和其奴三辅政,自始至终,不言不语;乙弗浑、素和其奴,洗耳恭听;独孤尼则不然,永远是那副醉酒未醒打瞌睡的样子。

    没有结果的议论不可能无限制延续下去,时间到,常伯夫说道:

    “诸君,今日初次朝议铨衡。依据提议,选部将草拟铨衡法,以便下次朝议。”

    独孤尼酒醒,与乙弗浑、素和其奴三人说了几句悄悄话。而后,乙弗浑叫来赵黑。闲聊几句,等其他人离开朝堂,乙弗浑这才说道:

    “文静,能否觐见天子、太后,询问天子舅家人、太后兄家人如何安置?”

    赵黑:

    “太原王,明天一早便可觐见,不知皇上、太后见与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