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魏高祖孝文皇帝元宏

第30章 牵羊受降

    蔡兴宗回答道:

    “薛安都归顺,不应有假;只需使臣手持诏书,唾手可得彭城。今以重兵迎降,彭城必然疑惧;若因此招来索虏,必为大祸。”

    刘彧:

    “萧卿以为如何?”

    萧道成回答道:

    “陛下,薛安都狡诈;今以兵相逼,是祸非福。”

    刘彧:

    “诸军猛锐,无往而不利!诸卿勿需多言,朕意已定!”

    “汝水东南流至悬瓠城北,屈东转南,形若垂瓠,故名悬瓠(今河南汝南县)。此地易守难攻,但愿黄帝赐福,顺利接收,勿需攻城。与常珍奇议定,受降仪在汝水之北。”

    参右军事郑義指着舆图,讲解接收悬瓠事宜。副将张穷奇问道:

    “郑博士,史官卷宗说,永昌王仁(拓跋仁)攻占悬瓠,俘获刘义隆守将赵淮。后来,怎么又丢失了呢?”

    郑義:

    “京兆候足下,西河公(拓跋石)从世祖(拓跋焘)南讨至瓜步,应知悬瓠战事。”

    主将拓跋石冷哼一声,说道:

    “郑博士,少些之乎,多些人话,将卒方能听懂。那是太平真君十一年(公元450年),转眼间,十六年过去。那一年,岛夷刘义隆发三路大军攻我大魏。等到冬天黄河结冰,我大魏精骑一路南下,击溃刘义隆各路兵马,直至瓜步。那一仗,真是惨烈,数州之地无鸡鸣,而我大魏官兵沙场战损不多,倒是因瘟疫死去大半。

    悬瓠守将陈宪,盖世英豪也,带着不到一千战士,守孤城四十二天。我方制作塔楼,居高临下,箭矢如雨;城内军士背负门板,方能走动。我方先登猛士爬上城墙,与陈宪军肉搏,双方战损各半!尔等听清楚了吗?敌我均战损五成!人家死了五百多人,咱们死了一万多人。

    后来,冬春去,夏日到,天气变热,瘟疫实在恐怖,不得不撤军。史官的记载是什么东西,我没看过。既然那么记,一定有道理。”

    张穷奇:

    “西河公怎么也之乎者也?”

    拓跋石:

    “呵呵,这不是要接受南人投降吗,总要人家能听懂才行。”

    郑義:

    “西河公,常珍奇心神不定、犹豫不决,如此受降仪礼,是否合适?”

    拓跋石解释道:

    “郑博士,此行前途未卜;你也说了,常珍奇心神不定,何以知其诚心?受降仪!十六年前,我大魏未能攻克悬瓠,悬瓠官兵心中必有傲气。如何磨灭傲气?受降仪式!如果连受降仪式都无法接受,谁敢南渡汝水进悬瓠?”

    皇帝拓跋弘任命拓跋石为都荆、豫、南雍州诸军事,张琼奇为副,带兵五千,出道救悬瓠。常珍奇犹豫不决,大军屯驻长社(今河南高官葛市东),等待时机。长社距离悬瓠两百七十多里,精骑昼夜可至。此精骑为中军、三郎卫队中的弱者,到了宋魏战场,就是一等一的强军。

    冬十月乙亥,宋帝刘彧命镇军将军张永、中领军沈攸之将甲士五万迎薛安都。由此,常珍奇对建康刘彧失去耐心、信心,再次派使者到长社求救。

    大军出征杩祭,建祭坛、外墙,以熊席祭祀黄帝轩辕氏。立两旗于祭坛外墙南门外,陈列甲胄、弓矢于神位之侧,立槊于其后。祭以牺牲,衅旗鼓。行军途中,凡过山川,皆遣有司祈福、献祭。

    上蔡(驻马店上蔡县)在悬瓠之东、之北,与悬瓠隔汝水南北相望。大军安营汝水之北,营门外筑受降台。

    天寒地冻,常珍奇率三百文武北渡汝水,在受降台前脱去衣服,袒胸露背,披羊皮,挂铃铛,伏地爬行。鼓乐声中,都督荆、豫、南雍州诸军事,西河公拓跋石戎装登台受降。

    常珍奇伏行至受降台下,双手高举符印、管龠、舆图、降表,高呼道:

    “外臣常珍奇帅悬瓠文武,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落,后面伏地的悬瓠文武齐呼万岁。常珍奇继续伏地,说道:

    “刘彧滔天,杀主篡位;苍生凋零,危若断流。外臣珍奇率悬瓠文武,揭竿而起,讨伐刘竖。然大运未至,分崩离析。伏唯陛下,龙姿凤仪,光格四表。今,外臣常珍奇携悬瓠文武,伏请陛下恩准归附。”

    不知道天太冷的缘故,还是恐惧的缘故,伏地悬瓠文武全身颤抖,脸色苍白;呼出的热气袅袅,在髭须上凝为水珠,变为雪霜。张穷奇走到常珍奇身前,接过符印、管龠、舆图、降表。检查无误,拓跋石打开圣旨,咏念道:

    皇帝诏曰:准予常珍奇及文武以悬瓠城归附,拜常珍奇为使持节、豫州刺史,加平南将军,赐河内公。

    常珍奇: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毕,拓跋石跑下受降台,扶起起常珍奇,说道:

    “天冷,赶快穿上衣服。”

    常珍奇:

    “多谢西河公!”

    将士送上衣服,悬瓠文武哆里哆嗦,穿上衣服,脸色才好看一些。拓跋石正式行礼,抱拳作揖道:

    “河内公,请入大营,换衮服,宴饮庆功。”

    常珍奇与悬瓠文武作揖还礼,拓跋石拉着常珍奇的手,共入大营,左右两排仪仗军卒,举戟呐喊。

    宴会丰盛,而双方各怀心事;走完过场,匆匆了事。常珍奇带幕僚与拓跋石到大帐,商议接收事宜。常珍奇指着舆图说道:

    “悬瓠地势平坦,所依天险,唯有汝水。若屯兵汝水两岸,即使刘彧十万劲卒,也丝毫无损。”

    拓跋石:

    “河内公所言极是,军阵如何排布为好?”

    常珍奇:

    “鄙人带文武守悬瓠城,西河公帅精骑驻扎汝水北岸;两相呼应,万无一失。”

    拓跋石:

    “京兆候怎么看?”

    张穷奇:

    “如此排兵列阵,甚佳!”

    拓跋石:

    “河内公,本将决定,暂且如此摆布!”

    悬瓠文武百官,按职级换上大魏官服、军服,双方再无差别。拓跋石等将常珍奇送至营外,按约定,有司带百多名文武、护卫,跟随常珍奇及悬瓠文武回城。

    回到大帐,郑義说道:

    “西河公,如此安排,甚为不妥。”

    拓跋石:

    “郑博士,你不相信常珍奇?”

    郑義:

    “常珍奇虽带文武受降,然江左诡谲,正如西河公所言,形势难料。窃以为,机事尚速,不如直入其城,夺其管龠、府库;出其不意,控制悬瓠,一劳永逸。”

    拓跋石:

    “郑君之言,正和我意!走,随本将军踏马悬瓠!”

    三人分工,张穷奇坐镇大营,拓跋石带郑義与精骑南渡汝水,追上常珍奇与悬瓠文武。常珍奇惊问道:

    “西河公,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