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魏高祖孝文皇帝元宏

第45章 截没帝舅衣服案

    土难强太过拘谨,不愿与人争功。魏帝弘不得不想办法,为其找机会显露射术。

    魏帝弘正在发愁没机会时,两只长眼的狐狸从前面窜出,拓跋孔雀提弓欲射,魏帝弘高喊道:

    “濮阳不要射!”

    然后,指着指着狐狸高喊道:

    “土难阿干,射!”

    土难强抽出两支箭矢,催马急追;距离狐狸百步远时,张弓就是两箭,而两只狐狸应声倒地。魏帝弘大悦,大喝道:

    “内阿干土难强箭术超群,迁为奏事中散。”

    拓跋孔雀在一边嗤笑道:

    “皇上,这种升迁法,也太容易了吧!”

    吐万安国与步六弧定国脸色大变,想要阻拦,而拓跋孔雀的嘴实在太快。魏帝弘大怒,大喝道:

    “侍中拓跋孔雀大不敬!”

    拓跋孔雀有点楞,似乎是在质疑,就这么点小事就成了大不敬?没听错吧!步六弧定国急忙催马,插到天子与拓跋孔雀之间,说道:

    “皇上!”

    魏帝弘想说的话被打断,而步六弧定国的马未停,打了个转,停在魏帝弘一旁。既然被打断,魏帝弘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冷冷地盯着拓跋孔雀。

    吐万安国的反应速度不比步六弧定国慢,策马到拓跋孔雀面前,小声喊道:

    “拓跋孔雀!”

    拓跋孔雀这才醒悟过来,知道惹了大祸,从马上跳下来,单腿点地行军礼,谢罪道:

    “臣孔雀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魏帝弘冷酷依旧,死死地盯着拓跋孔雀,一句话不说;而拓跋孔雀浑身颤抖,大汗淋漓,不断地说重复“请皇上赎罪”。场面凝滞了一段时间之后,步六弧定国轻声说道:

    “皇上,该走了!”

    魏帝弘这才换冷酷为肃穆,朗声说道:

    “濮阳王孔雀坐怠慢,降爵为公!”

    拓跋孔雀不顾全身铠甲,瘫软匍匐在地,带着哭腔说道:

    “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不杀之恩!”

    魏帝弘换肃穆为朗笑,说道:

    “起来吧,切记,言语谨慎。”

    匹娄提太笨,还不如土难强,总是不去找机会,毫无进取之心。有了拓跋孔雀这件事,魏帝弘懒得再去找长眼的狐狸,暗自叹息,或许,就是内三郎的命吧!以后找机会赏赐财货吧!

    夜晚,篝火宴会之半,魏帝弘召集诸大臣到黑毡行殿议事,拓跋目辰递上谷浑洪案卷,且将案件纲要分发给每一个人。本以为皇帝愤怒,天下缟素;谁知,魏帝弘看过纲要之后,叹气道:

    “孤陋寡闻啊!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小尚书,竟然富可敌国!众卿,如何处置!”

    李訢看过纲要,没敢说话。李敷看过,更加不敢说话,唯恐惹祸上身;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候官,竟能通天!一直没有人说话,拓跋目辰不愿再等,义愤填膺,跣足而起,肃揖道:

    “皇上!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此案必须严办,以儆效尤。”

    以拓跋目辰平素的性格,说出这样的话,一点都不奇怪。魏帝弘说道:

    “众卿,不要躲,朕想亲耳听到,怎么办!”

    天子虽未震怒,话里话外,都表达了愤慨,还能怎么办?一定是严办!

    此为大案,拓跋目辰自告奋勇督办,由都官尚书亲自操刀、白整协理。当然了,盖毛万言真、孟菩萨等,也有足够多机会,得到该得的财货,显示该有的能力。孟菩萨最不能理解,为啥抄家之后得到的财货,竟与胡编乱造的细目差不多?

    拓跋目辰与都官尚书斟酌许久,将案件定名为《谷浑洪截没李嶷衣服案》,大段描述,如何截没衣服;而帝舅,根本没提。至于贪赃,仅用了一句话:洪性贪奢,仆妾衣服旖丽,而求欲滋剧。这样,不明就里的人读完卷宗,还以为谷浑洪因得罪人而入罪。

    魏帝弘看过最终卷宗之后,连连叹气,却也无可奈何,仅仅减轻了刑罚。按高宗文成皇帝拓跋濬订立的律法,谷浑洪之罪,当受门房之诛;魏帝弘觉得太过残酷,赦免其家,仅谷浑洪大辟。

    百官、牧守不是不明就里之人,从谷浑洪案中读出了浓浓的警告之意。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没人知道;反正,与往年相比,秋赋大为提高。另一个可能的原因,今年还算风调雨顺,没有需要朝廷出面赈恤的灾情、饥荒。

    西路,拓跋石领军再攻汝阴,仍无功而返。常珍奇等降将,乘悬瓠空虚之机反叛,烧劫悬瓠,裹挟上蔡、安城、平舆三县民,屯军灌水。

    中路军极为顺利,借两次大败沈攸之大军之威,逼降戍守团城的东徐州刺史张谠,兖州刺史王整、兰陵太守桓忻等。

    魏帝弘一扫帝舅衣服案带来的阴霾,带八大臣参加选部尚书议政,专题朝议封赏、人事安排。其中,李訢为相关州郡提名刺史、牧守:中书侍郎崔鉴为东徐州刺史,北部主书郎公孙处显为荆州刺史(商洛地区),选部监公孙蘧为幽州刺史。

    见此名单,赵黑怒起,拱手说道:

    “皇上,以功授官,国之常典。中书侍郎、尚书主书郎、诸曹监,其功不过郡县,今用为方州,臣大惑不解。”

    魏帝弘有点头痛,面无表情,看向李訢。李訢拱手辩解道:

    “皇上,雎阳候之言大谬。臣闻古之圣贤,授官以能,封爵以功;若用人以功,天下无可用之人矣。”

    魏帝弘头痛稍缓,相比较而言,李訢的论调更为高明。反观赵黑的表情,带有深深的怨气。二人不合,早有耳闻,当是赵黑借机发作。

    再说了,何谓能?李訢之言听起来冠冕堂皇,放在此三人身上,未必就是“能”。如果说其中没有私情,无人相信。魏帝弘同样不会相信,不由叹气;赵黑发怒,不会没有缘由,还要考虑其情绪、脸面,怎么处理呢?

    无论大魏还是南边的宋,朝臣大多出于世家大族;为此,魏帝弘曾特意找来各家谱系研读。这几人的来历很清楚,崔家不用提,公孙氏虽为小族,其祖公孙表,却是名士,虽然做将军战败被处死,名士的名头不假,且交游满天下。

    魏帝弘第一感是从中剔除一人,给赵黑几分脸面,警告李訢不要过分。谁合适?头又有些痛。崔鉴吧,似乎其女嫁给了步六弧定国的弟弟步六弧叡,要是定国上门求情,那多不好看;如果定国将心事埋在心里不说,更不好看!看来,还是要从公孙兄弟中剔除一人。谁呢?

    魏帝弘想起公孙家谱系上的一句话,似乎是祖狄家后辈,钜鹿太守祖季真说过的话:

    “士大夫当须好婚亲,二兄弟(指公孙叡与公孙蘧)同堂兄弟耳,吉凶会集,便有士庶之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