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被发现了？

    天风死死盯住华剑雄，左肘揽近李之群的肩头，右手悄悄摸向腰后的勃朗宁。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拔枪打爆华剑雄的脑袋的同时转肘扭断李之群的脖子。

    这一切必须在两秒内完成。

    为了自己也为了白羽，绝不能出一点岔子！

    谁知华剑雄只是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向后台跑去。

    那速度叫个快，仿佛被狗撵了似的。

    这反而把打算豁出性命搏一搏的天风整不会了，难道是被雪掩盖住了没有发现？

    可是刚刚似乎见到他嘴角勾了一下，难道是太紧张眼花了？天风顾不得多想，回头看了眼大榕树，扶着李之群一瘸一拐地向舞台方向走。

    返回舞台才发现，火势虽然不大但已无法控制人流，整个剧场到处都有人在四散奔逃，好似乱哄哄的苍蝇。

    法租界的警察正在尽量疏散观众，吴四宝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凭着几支枪妄图阻止人逃跑。

    华剑雄把枪收了回去，转头看向李之群。

    大势已去！

    李之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们也走吧！巡捕已经把这里团团包围，刺客受了伤没那么容易逃走，说不定能捉住他。”

    天风微微一笑，信誓旦旦地附和道：“大哥说得对！只要这些巡捕能捉到刺客，凭我和卡迪尔的关系一定能把刺客引渡过来，请大哥放心。”

    李之群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一直说你是我的左膀右臂，又怎么会不放心？”

    原本热热闹闹的酬神宴，就这样在凶杀和大火中乱糟糟地结束了。

    天风陪着李之群去了英国人的医院，对伤口进行缝合后又打了破伤风针疫苗，一直忙到凌晨两点多才回去。

    果然，别墅内仍然亮着那一抹温馨的橘黄。

    这次天风的心情不仅仅是温馨更多的是担忧。

    白羽受伤了。

    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伤得重吗？

    伤到哪儿了？

    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啊！

    天风越想越心急，下了车便一路跑了进去。

    “姑爷回来啦？”丫环双囍刚刚开了门，天风便冲了进去，却没在大厅见到白羽，不由得更急了，“白羽呢？！”

    “哟，姑爷这么着急见到小姐，她在楼上书房呢！”双囍抿着嘴笑。

    书房？

    天风一愣，放缓了脚步。

    没错！

    别墅内分别有两个书房，他和白羽一人一个。

    白羽的书房平时没人也总是锁着，神秘得很！难道书房内有不便示人的秘密？就算再心急也不宜乱闯吧？天风有些踌躇。

    “回来啦？”白羽俏生生地出现在了二楼的书房门口。

    粲然一笑，整个别墅霎时一亮，在这清冷的凌晨给人带来阳光般的明媚。

    还好没事！

    天风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把外套脱下交给喜儿，天风微笑着踱步上楼。刚站到书房门口，白羽轻轻拉起他的手，把他拉入书房，关上了门。

    书房内古色古香，家具都是明清的古董，只是这种中式书房在西式别墅里显得很怪诞。

    此时天风已顾不得细看书房怎样，他很想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能问吗？她会说吗？换了是自己会说吗？

    天风心里在叹息。

    天风：除了自己谁也别信，这是特工最基本的准则吧？

    【怎么？你要向她坦白一切？】

    天风：我……

    【别幼稚了！间谍的世界风云诡谲，她凭什么相信你不是另有企图？】

    【退一万步说，就算知道大家是统一战线，但无法确定她隶属哪个组织。如果他们纪律森严，她不得违抗命令的话，你今天的行为以后会害了她！】

    【特工一旦暴露，大概率就是死！】

    天风：唉，你说得对，是我幼稚了。

    【我料定她要对组织负责不会对你坦白，优秀的潜伏者都是孤独的。如果她欺骗你，你也不要怪她。如非必要，谁也不该打破游戏规则！】

    天风：我没有怪她只是感觉可怜，她的本事也没我们想的那么强，她毕竟是个小姑娘，却要背负这么多。

    【什么小姑娘？人家是非常优秀的抗日英雄！】

    天风：我，我不知道她今天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一定很危险！她的同志只怕也凶多吉少，她一定很伤心，很伤心吧……

    【唉，这种牺牲总是难免的。白羽舍生忘死，选择了一条艰辛而伟大的路，一腔忠勇不逊儿郎！难道你不为她骄傲吗？】

    天风：我，我只是心疼……

    白羽拉着他坐下，眨了眨那双灵动的眼睛，轻启朱唇，“没事儿，只是受了点小伤。”

    见她终于肯坦白，天风急忙问道：“伤哪儿了？”

    “左臂，一点擦伤，早就处理好了，没什么大碍。”

    天风看了看她的左臂，由于穿着厚厚的金丝绒睡衣什么都看不出来，想必只是小伤。

    “今天多亏了你！我虽出身豪门但因缘际会结识过一些各路豪杰，暗地里也算是江湖中人，最是见不得那些为虎作伥的走狗。今儿见到那个老汉奸一时没忍住，多亏有你鸣枪示警……”

    “白羽！我一直很担心你！”

    白羽愣住了。

    那双仿佛能看穿黑夜的瞳眸闪烁着耀眼的星光，眼里满满倒映着她的身影轮廓。

    白羽莫名觉得胸口有点堵得慌，满肚子编好的谎话再也说不出口。

    “什么都不必说，只需告诉我你无恙即可。”清冽的声音藏不住温柔。

    白羽黑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惭愧地低下头去，内心自责不已。

    无耻！无耻！太无耻了！不但辜负了学长，也一直在欺骗学长，甚至还想着利用学长。我白羽向来堂堂正正，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耻了？

    学长没有变！我不能再对他隐瞒下去了！

    可真的要全盘托出吗？

    白羽张了张唇，最终把头低到了尘埃里。

    “能让我靠一靠吗？”白羽的声音很轻，好似受了伤的羔羊，无处安放。

    【白家的小丫头也会这么可怜兮兮？看来她的战友是牺牲了……】

    天风闻言，心尖好似被狠狠刺了一下。

    下意识的将娇小的白羽拥入怀中。

    霎时，只觉得她的身子一片冰凉，凉到骨子里。

    白羽紧紧靠在天风宽阔的肩头，微微闭上眼睛，可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抗日，不是白羽个人的行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必须对铁血锄奸团的每一名成员负责！

    就算，她可以将自己的生死托付给天风，也不能豁出别人的生命。

    何况，凭什么认定天风是真心实意对自己？他会不会怕被连累？会不会是放长线钓大鱼端掉整个组织？

    人总是会变的！

    这一切她不愿想，也不敢想！

    轻信于人的结果是开阳无端牺牲！血淋淋的教训还不够吗？

    她没有率性而为的权利！

    她认定开阳的死全是自己错！她自责，她悲痛，她懊悔，她很想大哭一场……可回到家中就不能再表现出一丝悲哀。

    无人诉说的痛苦，正是特工的宿命！

    无声的泪水，点点滴滴，沁入天风厚实板正的西服，消失于无形。

    白羽默默陷于哀恸中，一时半霎竟无法自拔。

    突然一只大手按在了她的头顶。

    哎？

    手掌宽大，掌心发出的暖意，好像能一直暖到心底。

    天风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揉了揉她的头顶心。

    毛茸茸的，很丝滑，很舒服，好像还有一个旋？

    这手感，好像前世邻居家又可爱又呆毛的小金毛……

    白羽傻愣愣地抬起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一脸乖巧呆萌。

    哪里还像刚刚在剧院一枪一个，令汉奸走狗闻风丧胆的女杀神？就差嘴里“嘤嘤嘤”了……

    天风笑了，我的白羽真是百变女郎！

    既有冷若冰霜的一面，又有魅惑人心的一面，还有乖巧可爱的一面。

    白羽，有我在，你的未来不会再痛苦！忘掉痛苦，别再伤心。

    天风在心中默默地说着，薄唇勾出一抹坏笑：“爱卿平身吧！”

    大清完啦！还当自己是皇帝啊？美死你！

    白羽反手握住他的手掌，移到嘴边，作势“狠狠”咬了下去。

    “哎呀呀！你属狗的啊？还会咬人？”

    “我错啦！我错啦！夫人饶了我吧！”

    雪白的贝齿咬在虎口，的确有一丝丝疼痛。但那湿滑温热的小舌舔过手心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丝丝缕缕，缠绕在心尖，在天风的心底漫起了浓浓的甜蜜。

    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