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第一兵法家

第五十六章 三失三策

    片刻之后,刘备抬头,目视李孟羲,迟疑到,“羲儿,缘何会去俘虏营?是察营寨?观军情?抑或,欲往俘虏之中挑选人才一二,如那髡发巫医者?”

    刘备好奇声问。

    之前李孟羲声谈天下大事,言辞犀利如刀,何止震慑刘备,简直震慑的刘备里焦外嫩。

    不然,刘备也不至心神激荡之下,立时拜年方七岁的李孟羲为军师。

    在刘备心中,李孟羲虽年幼,腹藏神机智谋,其才不可度量,李孟羲去俘虏营巡视,刘备想来,必是如营寨、军情、简拔人才之大事。

    殊不知,李孟羲去俘虏营,目的只是为了俘虏本身。

    李孟羲回过神来,抬头目视刘备,目光盯着刘备双眼,“日前所言,【视黄巾为民,黄巾不战而清】,今日再问,玄德公依然如昨日所想?”

    李孟羲问。

    “自然!”刘备毫不迟疑,手按矮几之上,声回李孟羲,“某岂是食言之人。”

    “那好。”李孟羲点头,坐直了身体,放开了说,“即黄巾为民,黄巾俘虏,也是百姓。”

    “可如今,我观黄巾俘虏安置之法,太过粗疏。”

    “玄德公不缺俘虏粥粮,仁义之至,然,余此之外,不足多矣。”

    “某观俘虏缺衣少褥,昨日又逢大雨,旷野淋雨,俘虏得病者众矣,又加之缺医少药,万一生疫,祸及我军。

    此为资之失也。”

    “俘虏营中,某巡营之时,观俘虏千八百人,男女老幼,杂处一处,某还撞见一男猥亵妇人……”

    “大胆!”李孟羲话未说完,刘备气的一张拍在矮几之上,啪的一声,李孟羲吓了一跳,“此獠何在?胆敢如此?”刘备面有怒容。

    “……我已惩戒此人。”李孟羲好不容易理清了被刘备打断的思路,继续往下说,“俘虏之中,男女老幼,身力强弱各不相同。

    一则,老幼不分,身强者快,而体弱者慢,拖延我大军行军速度。

    二则,男女混杂一处,易生事端。

    此为制之失也。”

    “某观俘虏,或面如死灰者,或瞪眼怒目视我如仇者,或生死淡看喧哗吵闹棍棒不能止者。

    千八百俘虏,无一人与我同心。

    此为民心之失也。”

    物资匮乏,制度混乱,俘虏不归心,李孟羲分别从三个不同方面,说了俘虏现在面临的问题。

    一席话话完,刘备双目大睁,心中又微起波澜,李孟羲字字珠玑,让刘备心中叹服。

    不过,毕竟刘备经过了什么大汉将亡,天命已失,再夺天命等惊世骇俗之言。

    李孟羲现在又说了一番颇有见地的话,虽然放在一个娃娃身上,一番见地略惊艳,但是,刘备已经多少免疫了。

    不愧是咱拜认的军师,就是不凡。

    刘备就是这么想的,心中自豪。

    把李孟羲所言“三失”一一想了一遍,刘备没想到妥善的办法。

    见李孟羲面色沉静,似乎已有对策,刘备身体前倾,忙问,“孟羲可有良策,快快道来!”

    李孟羲点头作答,“第一,俘虏大多没有铺盖被褥,我军中无铺盖多余,此不能为力之处。

    然,俘虏之中,如方才玄德公所见那一对母子,若无帐篷铺盖,夜宿寒风之中,幼婴有病,我恐一夜醒来,婴儿一命呜呼。

    不管如何,必腾出一二帐篷与铺盖被褥,供如这一对母子一般老弱病残以做栖身之地。”

    说着,李孟羲目视刘玄德,“我军军士,两人若挤一床,可腾出被褥帐篷多少?”

    这看似一个问题,实则两个问题。

    李孟羲一问,问刘备是否愿意腾出士兵的床和帐篷给俘虏,二问,问能腾出多少床铺。

    果然,刘玄德没让李孟羲失望。

    刘备根本就去想不把床铺腾出这件事,直接回到,“五六个帐篷,几十张床,不在话下。”

    李孟羲点了点头。

    “甚好!”李孟羲砸案赞到,“老弱栖身帐内,得一夜安稳。

    青壮宿于野旷,虽无有被褥,却能扛过。

    待回县城,再找屋舍不迟。

    资之失,了矣。”

    “制之失,又待如何?”刘备手按几上,迫不及待接着问。

    “青壮编一营,妇人一营,老弱一营。

    行军各行分行,扎营各营分立。

    如此,当无有猥亵妇人之事,亦当无有青壮持力夺掠老弱之事。”

    刘备听完第二策,附掌赞叹。

    “孟羲,这第三失,民心之失,又待如何?”

    此为最关键之处。

    李孟羲却并未立刻回答,李孟羲叹气,“俘虏营所见,有比我幼弟还小之孩童。

    某见其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瘦可露骨。

    我兄弟二人,行将饿死,幸遇玄德公。

    某尚好,有一身本领,能为玄德公所重,至此不忧衣食。”

    “可俘虏之中,涿郡四境万千黄巾溃兵,其中多少无依如我兄弟二人之孩童?

    当日,若未遇玄德公。

    我弟若病而无人照料,我兄弟二人,若迷失荒野,不识路途,又身上无粮,我弟若饿的嗷嗷嚎哭,我于心何忍?

    若夜里有狼问声出来吃我,我如之奈何?

    若有恶人于我面前抢走我弟,杀而烹食其肉,我纵目瞪出血,手攥陷甲,纵欲撞死恶人身上,亦力不能为也。

    若我兄弟两人漫逃于旷野,某弟得病而死,某想撅土埋葬使野兽勿食其食,某手无寸铁,不能为也。

    纵我兄弟两人得以混入溃兵之中,得片刻之安。可若官军来剿,兵荒马乱,我弟若死于官军刀斧之下,其头滚我怀中,血溅我目,你猜,我李孟羲敢不敢反他娘的,你猜?”

    李孟羲说到动情处,情绪激荡,其声悲切。

    “某不惧一死,不忍幼弟惨死面前,亦不愿无依如我幼弟万千孩童惨死。”

    “军中俘虏,涿郡四境流民溃兵,天下州郡,但民有困厄处,皆奋力而救。玄德公可愿?”

    刘备目已起雾,“愿!”

    “若我说,军中俘虏,问其可愿转从我军,愿者,既往不咎,不愿者,发其足数钱粮允其归乡。

    其中钱粮损耗必重,玄德公可愿?”

    “愿!”

    刘备声哽咽。

    “此,便为俘虏归心之法。”

    李孟羲拱手,朝刘备躬身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