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收你为弟子吗？”

    路西尔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不是要讲康纳伯爵的事情吗，怎么和他扯上联系了？

    康斯坦丁有些疑惑，抬起头看向自己的老师，却发现对方也在凝视着他，但是眼神十分迷离，仿佛是在通过他寻找着过去的某个人。

    结合刚刚的话题，康斯坦丁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他没有去打断路西尔的回忆，因为他知道这种状态下的人自己会说出答案。

    如他所料，路西尔没有选择做谜语人，而是用略带怀念的语气说道：“当时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斯梅德利年少时的影子。”

    说完这句后，他看向康斯坦丁的目光带上了歉意，毕竟没有人喜欢被类比为另一个人。

    康斯坦丁耸肩表示并不介意，并示意老师能够继续说下去。

    路西尔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盯着康斯坦丁，像在列举他的优点一样慢慢把康纳伯爵年少时的表现还原了出来。

    “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独有的特质。”

    “英勇、帅气，充满活力与激情，渴望冒险、喜欢挑战……”

    “就像太阳一样明亮炽热，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围绕着他转动。”

    他脸上有着憧憬，语气有着崇拜，接着看向自己胸前的团长徽章，自嘲似的笑了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如果斯梅德利当初没有退出王都骑士团的话，现在团长的位置应该是属于他的。”

    “退出骑士团？”康斯坦丁抓到了重点。

    “对。”路西尔停顿了下，笑容渐渐散去：“因为家庭变故的原因。”

    注意到路西尔的表情变化，康斯坦丁像是领悟到了什么。

    一个人的转变不可能是悄无声息的，而这场家庭变故一定是康纳伯爵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主要原因。

    他坐姿端正了些，准备集中注意力记下接下来的内容。

    “康斯坦丁你应该知道，并不是所有贵族都愿意来王都定居的。”

    康斯坦丁点点头，每个人对于生活的喜好和追求是不同的。

    有些贵族喜欢王都的繁华和便利，但也有许多家庭更喜欢在自己领地生活。

    可能是因为对自己家族发家之地有着特殊的情感和认同感，但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地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毕竟在自己领地，他们就是天。

    到了王都，大部分贵族连参加舞会的资格都没有。

    “前任康纳伯爵就属于这一类。本来也没什么，同样这么做的贵族有很多，但是康纳领的位置……”

    路西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离边境太近了。”

    “常年和平安逸的生活，让老康纳伯爵丧失了应有的警觉性，西边的巴特国俘虏了他们。”

    “只是俘虏的话，缴纳赎金就够了吧？”康斯坦丁不解。

    在这个世界对贵族的优待还是很明显的，无论是犯罪还是战败。

    只要你有贵族身份，大部分情况下都可以通过金钱来解决。

    如果解决不了，只能说明钱给的还不够多。

    “我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路西尔摇头，面色凝重：“只知道斯梅德利赶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他的父母。”

    “这……怎么敢的？”听到这番话，康斯坦丁脸色也沉重了许多。

    贵族或者国家之间的摩擦很常见，但牵扯到生命安危的情况真的极其少见。

    除非是生死大敌，不然不会有人采取这种处理方式。

    巴特国做出这种事情，相当于破坏了约定俗成的潜规则，是要被围攻的。

    路西尔苦笑了下，“巴特国给出的解释是，他们也不知道前任康纳伯爵夫妇是怎么死亡的。”

    “这种解释没有人能够接受吧？”

    “是的。所以斯梅德利回王都的时候曾经面见过前任陛下。他希望前任陛下能够帮他查清楚事情真相，并且为他父母报仇。”

    据康斯坦丁所知，隔壁的巴特国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这事情最后……黄了？

    他看向路西尔，希望老师能给他解释。

    路西尔长叹一声，“巴特国也知道这事情必须解决。所以他们派来了使臣，同时带来了相当多的补偿款，前任陛下同意了和解。”

    他在“相当”一词上面加重了语气，似乎在告诉康斯坦丁真的很多。

    康斯坦丁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大概猜到后续事情的发展了。

    经典的权衡利弊问题。

    从结果上来看，就是前任的康纳伯爵在格林威治二世眼里的价值，比不过巴特国给的补偿。

    对于格林威治二世而言，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只要补偿到位不就足够了吗？

    康斯坦丁摇摇头，只觉得格林威治二世作为王的格局还不够，至少比他父亲格林威治三世和大哥安格斯差远了。

    “所以康纳伯爵退出了王都骑士团？”

    “没错。”路西尔眼里全是惋惜，“斯梅德利退出了王都骑士团，也退掉了前任陛下为他牵线的婚事，独自一人回到康纳领处理后事。”

    “斯梅德利和我们的联系也从那一天开始断开。等他再回到王都，已经是继承爵位的时候了，那时候他身边多了一位名叫丹的妻子。”

    他的话语饱含唏嘘之意，“然后斯梅德利就好像融入了大染缸，渐渐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讲完康纳伯爵的故事，路西尔在座位上呆滞了许久，似乎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康斯坦丁也没有打扰的意思，而是后仰在椅子上准备放空大脑。

    刚刚接收的信息实在有点多，他需要缓解一下。

    本来只是打算来骑士团放松一下的，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一开始还觉得格林威治三世和安格斯都在杞人忧天，没想到还真找出来点问题。

    难怪康纳家给他的感觉怪怪的，里面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故事。

    前任康纳夫妇莫名其妙的死亡。

    康纳伯爵的转变。

    还有那位突然出现的康纳夫人。

    康斯坦丁烦躁地扯了下头发，他发现自己在找到莉可丽丝的那一刻起，好像就已经被卷入到了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