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制岳低着头，斟酌了一下，道：“这次行动失败的原因，可以主要归结三点：一是日军的特别尖刀队宪兵队穿插迅速，而且人数众多。现在的上海城内，很多关键市区都有日军宪兵队尖刀队穿插跟进，遥为呼应。我们在锦江饭店布置任务的时候，日军尖刀队已经在周围活动。”

    曹制岳将目光转移到右侧，躲开戴笠咄咄逼人的眼光，继续说道：“二是我们等候撤退的车辆暴露了我们的行踪。日本人提前发现了停在路口的六辆车，并加派宪兵队对其周围提前实行了秘密包围布控。”

    “三是前田右二太过狡猾。按照我们的约定，学生在十一点过了差不多十分钟，才能向前田右二招供我们的集会地点，那么至少半个小时，前田右二和日本人才能赶到锦江饭店，我们也有足够的应对时间。但是由于前田右二已经命令日本人提前秘密封锁了锦江饭店附近，所以当我在十一点说出情报以后，前田右二立刻对秘密封锁锦江饭店的日本尖刀队宪兵队下令，立刻对锦江饭店包围进攻，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是我们行动失败的主要原因。而且，学生以人头保证，学生绝对是在十一点过五分之后才向前田右二提供了情报。”

    说道这里，曹制岳忽然想起了行动的负责人\u00ad—特派员罗昌义，他抬头看了一眼戴笠，道：“罗特派员是猎杀行动的负责人，对于这次行动的过程和结果，他应该知道一部分真相。”

    戴笠叹了口气，道：“在这次行动中，罗昌义也已经牺牲。你说的对，这个前田右二太狡猾了。据可靠情报，这个人在行动结束后检查锦江饭店的时候，怀疑对面的江州饭店有我们隐藏的领导人在现场指挥，所以对江州饭店实施突击包围，罗特派员等四人全数战死。”

    戴笠咬着牙说道：“辛亏你危难之中机智英勇，割喉杀死前田右二，也算是给牺牲的几十位位英烈一个交代，否则，我不仅无法向委员长交代，我更无法面对数十位勇士的在天之灵。”

    曹制岳赶紧正了一下身子，戴笠却摆了摆手，双眉紧蹙，寒冷的目光紧紧盯着曹制岳的眼睛，冷声问道：“那么，根据你的情报，我们中间并没有奸细存在？”

    “这正是学生向您汇报的另一份情报。”曹制岳正色道：“虽然这次行动失败，不是内奸的原因，但学生在和前田右二交谈的过程中，明确的发现，我们内部确确实实存在一个或者几个日本人的间谍，而且级别应该不低！”

    “还有隐藏的间谍？”戴笠目光如炬，紧盯着曹制岳的眼睛，愈发寒冷。

    曹制岳整理了一下思路，沉声说道：“前田右二很准确的掌握了您来上海的时间和目的，他清楚的知道罗特派员、文长官和周长官的在上海的职务和行动目标，而且，他还知道您秘密委派姜绍谟长官秘密组建军统上海二区的情报！”

    “什么……？这个……他们都知道！”戴笠“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秘密委派姜绍谟组建上海二区，主要任务就是在上海沦陷区，秘密监视文强、周伟龙等人的潜伏、破坏活动，并且准备和苏浙别动队采取部分联合行动。姜绍谟秘密组建上海二区的事情，涉及军统内部监视和信任问题，保密级别很高，属于绝密中的绝密，不光是文强周伟龙他们不知道一点信息，就连军统本部也没几个人知道，而刚来上海没几天的前田右二，却掌握得一清二楚。

    ……内奸！

    戴笠的脑海里迅速闪出最为恐怖的两个字。

    第二个张玉迟！

    或许前几天自己在HK区被袭，整个侍卫队死伤惨重，也许就是这个内奸所提供的情报所致。

    戴笠忽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但……，这个内奸究竟隐藏在哪里？”戴笠寒声说道。

    曹制岳低声说道：“学生为了套取一些情报，在和前田右二的交谈中，捏造了您将前往昆明参加委员长召开的军事会议的情报。前田右二听到后，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您和文长官、周长官等人已经死了，那您的机要秘书龚仙舫要是活着，一定能从龚仙舫的嘴里，撬出南京军事会议的具体消息。或许余乐醒也能知道军事会议的具体情况。”

    “余乐醒？”

    “前田右二曾经两次提到过余乐醒，不仅仅是余乐醒，这里面前田右二提到了几个人的名字：您的机要秘书龚仙舫、文强长官、周伟龙长官、余乐醒长官。”

    “龚仙舫、文强和周伟龙，在都是军统的老人，从鸡鹅巷时期开始，就和我一起出生入死，而且这段日子都一直陪我在上海，他们断不至于现在变成了日本人的走狗！”戴笠的声音愈发寒冷。

    曹制岳点了点头，“前田右二说道这几个人，学生认为根本不可能成为日本人的间谍。他提到了龚仙舫，说是一定能撬开龚仙舫的嘴，说明龚仙舫绝对不会是内奸。而且这几个人正是因为在上海，所以我觉得他们不是日本人的间谍。如果他们中间有一个是，您在上海的一举一动，日本人都会很快掌握，日本人早就至您于死地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奸细不在上海区？”

    “对，学生认为，如果上海区中间有一个是日本人的奸细，日本人伏击您，绝对不会仅仅是HK区的那一次，规模也不会是那么小。在前田右二的话中，学生探听到，日本人想要您的命，迫切而且坚决，甚至要不惜一切代价。”

    “那就是在重庆本部了。”戴笠抬起头看着远处的一只飞鸟冷冷地说。

    “但是，如果……”曹制岳刚说到这里，戴笠已经摆摆手制止了他。

    这时候戴笠渐渐恢复了平静，他站起来，面向船舱上一间小小的窗户站定，冷声说道：“你尽管做你的秘密调查工作，至于余乐醒，我自可很快盘查清楚，明天就能收集到关于余乐醒最近所有的活动细节。”

    戴笠忽然转过身来，咬着牙寒声说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抓紧时间撤出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