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鹅一步步逼上前，目光如鹰检查他脸上的每个表情。

    四目相对，乌影离本坦坦荡荡，但不知道为何在目光一阵阵穿刺下，却没由来地心虚了。

    “真的？”小鹅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珠子，眼眶里满是狐疑。

    冷汗从他额头滚落。

    大概是算计到小鹅头上，使得他无颜面对这片忠诚吧。

    “小鹅姐，你要是不信，那你就让家奴进来搜吧。”他摊开双臂，以示清白。

    “胡闹！”小鹅怒嗔道，“嫡主的房间岂容得他们来搜。嫡主，你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脑门上被弹了一下，他无计可施道：“那怎么办？我总不能把脑子和心拿出来让你检查一下，我是否撒谎骗你了吧。”

    “夫人也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小鹅终于吐露。

    “她不是应该催促我尽快留下继承人吗？”他已经忘记母亲长什么样子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小鹅板起脸教训道，“就算要嫡主留下继承人，那也是过几年后的事情，现在急不得。听宅子里的老奴说，有火系弟子才十多岁，硬是把小命给消耗殆尽了。最后，还是双亲去乐坊里把尸体抬回去的。”

    “怎么会！”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会不会是其他疾病骤发？”

    “这个就不清楚了。但是那乐坊的主人也喊冤，说是那小公子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才烧干了精元。”

    “什么东西？”他皱起了眉头。

    “我哪知道啊。”小娥双手叉腰，“嫡主，你打听这做什么？莫非你当真是动了念头，想要找些乐坊的女子?嫡主，你可别忘了自己的愿望。那些不成气候的败家子，不仅败家还败自己性命，你可不能因为好奇或者面子就去尝试啊。”

    看来祖宅夫人是真的听到了不少祖宅外的事情，才会使小鹅来此逼问。

    “小鹅姐，你看我的钱袋子空空如也，身上也无甚值钱的玩意，根本不可能靠近乐坊。”他坦白交代。

    “嫡主为何如此熟悉？”小鹅的眼珠子陡然瞪大。

    老话一点都不假。女人啊，无论年纪大小，都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我的耳朵也会听道老奴们说起外面的事情啊。”他说了一半实话。

    “他们的舌头真是闲得很。”小鹅继续追问，“那他们没怂恿你去吃喝玩乐吧？”

    这么多年了，祖宅上下，有谁会讨好嫡主！

    “月钱都不是我发的，他们怎么可能蠢笨至此，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他倒是希望有人讨好自己，教他一些赚钱之道。

    “可是哪一个对嫡主冷漠了？”小鹅的脸立即沉下来。

    “一切都正常。”他暗暗叫苦，“小鹅姐，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审讯犯人啊？”

    “夫人也是担心你。”小鹅说，“宅子里又来了一批新人，也不知道藏着什么祸心。万一带嫡主去哪种地方，折腾坏了身子，夫人如何对得起列宗列宗。”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就是有那个色胆，也没有那个闲钱啊！”他哀嚎了一声。

    “若是有闲钱，嫡主就会去吗？”小鹅问。

    “小鹅姐，我就是出门饿极了，想买个馒头豆浆油条果腹，也囊中羞涩，又怎么可能去乐坊那种砸钱的地方。”

    男人女人，不都是人！乌影离讨厌将人分类。

    “有那钱，我早就去买剑了，还烦什么！”还没等小鹅开口反驳，他立即补充道，“就算我有心想要耍面子，我也没有实力啊，无论是身体还是钱袋子。”

    “嫡主要钱作甚？”小鹅终于走到桌子边。

    “小鹅姐，天下当家做主的男人如果身无分文，连果腹的钱都没有，他能顶天立地吗？”乌影离突然有个想法，立即拉着小鹅坐下。“我倒是想学他们一样做个正经的主子，买一把剑把弄，省得那些火系弟子一见我就喊我废物嫡主、祖宗宠物。”

    “真是没有教养的东西。”小鹅继续骂道，“小心哪天我撕烂他们的大嘴，看他们还敢胡说八道不！”

    “还能应付。”他还记得马长是怎么死的。“我再窝囊，也不能让你出面替我讨道理。”

    “现在的公子哥们流行买剑吗？”

    “区区一把剑而已，也不能证明什么。”他以退为进道，“我乃堂堂正正的嫡主，无需任何物件衬托。买不起就买不起，废物嫡主就废物嫡主，祖宅宠物就祖宅宠物，被人骂几声也不会少一块肉。”

    “一把剑而已，”小鹅说，“哪家铺子，我遣人去买回来便是。”

    “他们又不来祖宅，如何能看到我配剑呢？”他摇摇头，“还是别浪费钱了。动用祖宅的钱，必然会引起总管事的注意，到时岂能逃过祖宅第一夫人的询问。”

    “我有钱。”小鹅坐在对面，双手捧起他的脸，眨眼说，“不用动用祖宅的钱，总管事不知道，夫人自然不会过问。”

    “这是小鹅姐的月钱，我如何能使？”他却暗暗发誓，小鹅姐我一定会加倍还你的。

    “我是嫡主的第一丫鬟，我的就是嫡主的。”小鹅问，“嫡主，一把剑需要多少钱呢？”

    没有进过剑铺询问过价格，乌影离的确不知市价。

    “剑有不同，应该什么价位都有吧。”他当然希望越便宜越好，望着床底下那个不起眼的储蓄罐，“小鹅姐存钱不易，我买最便宜的就好。”

    “要买当然要贵的。”小鹅却一脸认真，“君子佩玉，熠熠其德。配剑应该同理，既然城里的各系弟子以配剑为荣，那嫡主买一把玩弄就可以省去那些狗眼子来碍眼，倒也是值得的。”

    “我是嫡主，不应该学他们败家。”他的确不应该为了满足自己而连累第一丫鬟。

    “今日我身上也没多少，”说罢，小鹅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大红色的钱袋子，“这是一个金月，应该可以买一把剑吧？”

    望着这个祖宅第一丫鬟，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着嗓子问：“你哪来的这么多钱？祖宅的月钱有这么多吗？”

    “这是我自己的钱，和月钱无关。”小鹅温柔一笑，捏着他的脸颊，“这就是一个金月而已。瞧瞧你这副傻样，好像是见着了金山银山似得。”

    “我这是见钱眼开。”他遭受了出生至今最强烈的打击。“自我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百铜一银，百银一金，这一个金月整整十金。

    而他那个可怜的储蓄罐花了十年时间，才存了十铜。

    苍天啊，这要存多少年，他才能还清债务啊。

    “区区一金月而已，”小鹅从钱袋子里掏出了十铜，将金月和银月都放在他面前。“这些都给嫡主吧，反正我在祖宅里用不上。”

    “不，我不能要。”他立即推开，先前的算计现在都消散了，不能因为满足自己而害了他人。

    “嫡主，拿着，小鹅姐不缺钱。”

    “啊？”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小鹅，“这世界上有丫鬟不缺钱的吗？”

    小鹅喂他吃烤红薯，一边喂一边介绍：“其实小鹅姐挺有钱的，嫡主莫诧异，听我慢慢给你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