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影离

第四十二章 第一场比剑

    决剑台下,无数双锋利的眼睛都想吃了他!

    这只是一个初级赛台,竟然也来了乌压压的一片,挤满了视线,除了攒动的人头,再无他物。

    已经脱颖而出的乌影离即将成为新的守擂主,抱着长剑,佯装气定神闲地走到剑监面前。

    他毫不犹豫拔出长剑,让剑监彻底检查并做了详细的记录。

    此规定,是为了防止有些剑手在剑上做手脚。

    初级剑台的规则很简单却也是残暴的。

    任何一个剑手,从只要上了剑台的那一刻起,能站到最后无一人来挑战,便是守擂成功,可以晋级下一个赛台。

    若是守擂失败者,就滚回起点重新开始。

    旋即,台下传来一阵嘘声。

    左手握剑,他缓缓走到决剑台的中央,环视所有的眼睛,坚定地提起了胸膛。

    “臭老头,嫌命长,你就等着。”一个半脸黑痣的男人终于醒来,攀在决剑台边上,如被驱逐出领地的狮子发出嚷叫。“明年这时候,我来送你归西。”

    有人恨,总好过永远站在决剑台下当观众!在这里,剑手只有上了决剑台才能展示自己的实力。

    “我等着!”乌影离清楚自己的修炼之路才开启,本就需要机会不断精进自己的剑技。

    “剑都残废了,还叫什么叫!”人群中粗嗓子一喝,台下人群如浪立即将此人吞没并挤出。“赶紧滚,别碍了老子的眼。”

    在等待对手登场的空隙里,乌影离实际上并无信心能坚守到最后一刻,好在面具遮住了所有心虚的表情。

    他才刚转身,台下立即发出疑惑:“这分明是少年,黑痣脸怎么说他是臭老头?”

    “哎,那黑痣脸脑袋哐当砸地,没破也得蒙一阵子,现下他哪能分得清东南西北啊。”

    面具果然是个好东西,让乌影离始终保持神秘感。

    “哪来的龟儿子,走得什么鬼路子,竟然在一剑之内令黑痣脸丢了剑飞下决剑台?”

    “听说还是个雏?”

    “雏?”有人轰然大笑,“十年老剑手被一个雏赶下来,那黑痣脸知道后,岂不是要气得吐血身亡?”

    “管他是雏还是老头,反正接下来他要面对都是牛头马面。这牛头马面可是地头蛇,不比那黑痣脸好对付。这人啊,估计马上就要下台了,祈祷他屁股着地、脸不开花吧。”

    “没准,牛头马面也俯首称、心甘情愿认输呢?”

    听见台下七嘴八舌的议论,乌影离才意识到自己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对手已不是刚才的那些野路子,而是地狱土生土长的剑术修炼者。

    虽然地狱至今也未被两大帝国和剑门承认,但凭借不容小觑的实力和与日俱增的势力,早已成为剑术修炼者心中与剑门并驾齐驱的剑域。

    于是有一句话始终在江湖上飘着:真正的剑术在剑门之外。

    剑门遥远,无从猜测剑门宗主和剑门弟子听了此话作何感想,但谁也没见过剑门弟子愿上决剑台一较高下。

    缩着肩膀的背影远去,黑痣脸在远处忽然转身对他做了个下流的动作,问候了乌影离的祖宗。

    接受失败者的恨意,是守擂者必须承受的代价之一。

    对此,他也是无动于衷,淡定地目送失败者的背影远去。

    不过有一个规矩,他也是刚刚知晓,原来被打下决剑台的剑术修炼者无论到达何种级别,都必须从零开始挑战,而卷土重来的概率极其低。换言之,黑痣脸再次挑战乌影离的机会几乎为零。

    这个规矩意味着,黑痣脸从前在这里所做的努力已经彻底归零了。

    若是想要重新站在决剑台上,必须在来年有一个大跨度的提升,才有可能直追并再次挑战他。

    而他绝不会止步于此,更不会荒废一年的时间等一个失败者重新成为自己的对手。

    若是日后狭路相逢,黑痣脸也必如今日脸着地半开花。

    铜锣敲响,牛头马面姗姗来迟。

    “真是牛头马面啊?”

    “牛头马面是两人,那这雏岂不是要以一敌二?”

    “要想守住擂台,必然是要接受任何挑战的。要是有自知之明,他应该立即跳下剑台认输,至少能保住全尸。”

    “初生牛犊不怕虎,老子瞧这小子骨头硬,牛头马面要想占到便宜,那也要亮出真本事。”

    “牛头马面亲上台,联手挑战守擂者多少年未见了?”

    “上一次,还是我爹逛窑子没带钱被打得满头包的那一年。”

    “你就是那年种下的种吧。”

    “别胡说,那年我爹才十六。躲避老鸨的追杀,就顺便来这里凑热闹,巧不巧,那年听说恒城五系嫡主也来地狱见了鬼王。”

    “上一任嫡主,还算得上一条好汉。可惜了,生个孬货。”

    “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英雄落幕,知道往事的也没几个了。”

    有人一声叹息后,嚷叫起来,“磨磨蹭蹭,再等,天都亮了!”

    对面的牛头马面的确不知道还在犹豫什么,两个人始终在交头接耳,不肯走到决剑台中央。

    挑战者没有自动走到台中央,守擂主就不得发起攻击。

    面对牛头马面这样级别的修炼者,乌影离本就觉得底气不足。时间继续拖下去,他怕是要彻底失去信心了。

    先前将黑痣脸打下剑台,究竟是他的稳定发挥,还是意外险胜?乌影离自己也没有办法肯定,毕竟实战经验匮乏,无从判断自己及其他剑手的实力。

    没有敌人,纵使是顶级修炼者,也无法知晓自己真正的实力。

    “这牛头马面不会是胆怯了吧?”

    “怎么可能?他们可是地狱的牛头马面。”

    “那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再拖下去,我婆娘十月怀胎都要临盆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今日必须站在擂台上的主要原因。不为别的,甚至不为输赢和晋级下一个剑台,他心无旁骛,只是需要其他剑手来检验这几年的勤修苦练。

    身为守擂者,乌影离只能沉默等待挑战者走到他面前,才能正式开始这场挑战。若是他先出手,无论挑战者在干什么,他都会被规则所淘汰。

    莫非这就是牛头马面的挑战对策?他不由皱起眉头,不应该啊,地狱里的牛头马面不至于使这种手段。

    围观的看客已经失去了耐心,纷纷叫嚣:“挑战!挑战!挑战......”

    催促声一浪高过一浪,牛头马面终于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后,手握长剑,朝着守擂者缓缓走来。

    握紧手中剑,乌影离舒出一口气,等待的时间煎熬难耐。牛头马面也戴着面具,无法看清这两人打着什么鬼主意。

    “静心!”

    似乎听到了归一前辈的及时提醒,但决剑台和藏书阁距离遥远,他未长有千里耳,不可能听见。

    锵!

    锵!

    长剑锋利无比,熠熠光泽扫过他的眼睛,随即牛头马面分开,朝不同方向围住他并绕走。

    一圈又一圈,他们的速度徒然加快,四周的气流随即成势,竟有了气晕。

    如临大敌,乌影离屏住呼吸,额上微微沁出汗迹,视线逐渐模糊。

    必须同时提防任何一侧的突然袭击,在这种警惕中,他感觉到自己的气势逐渐颓废。

    毫无疑问,牛头马面比先前的任何一个挑战者都要难以应付。

    若是分心,他将疲于应对,必被牛头马面找到虚弱之处,一剑击中。

    眼睛让注意力顾此失彼,乌影离立即闭上眼睛,凭借直觉接受两个人的挑战。

    奈何剑台上的规矩:第一剑永远属于挑战者!

    守擂者必须等挑战者发出第一剑,才能予以回击。

    若是他想要一剑打破眼下的被动局面,必须等牛头马面中的一个人先行使出第一剑。

    时间慢得像干涸的沥青,无法流动。

    汗珠子从乌影离的下巴落下,滴在剑台上,却仿佛是石块砸落在耳膜上。

    “这是?”

    “剑晕。”

    “两个人联手,原来是为了使出剑晕啊。”

    “不知道剑晕中的雏是不是已经眼花缭乱了?”

    “弄不好,摔下剑台前,这雏得留下一对眼珠子。”

    “牛头马面也干这种事?”

    “这是守擂台。”

    “可怜的雏,侥幸赢了黑痣脸,却还是难逃失败啊。”

    须臾之后,乌影离已心如止水,任凭四周的声音自由穿梭。

    偌大的剑台,只剩下他的心和剑。

    疾速的剑光射进他的视线里,他清楚那不是光,是剜他眼珠子的剑尖。

    是时候!在逮住牛头马面双剑时,他立即挥动手中的长剑,一个侧身后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直击。

    长剑从牛头马面的手腕下横挑而起,再猛击一剑,将两人手中的剑震离了手。

    锵——锵!

    两把长剑飞入台下。

    欢呼声响起,震耳欲聋。

    仅仅是一剑就令两个经验老手自动认输,立即退出比赛,乌影离的确也始料未及。本以为第一剑未成,今夜又是陪练了。

    “我赢了!”他不敢置信。

    “守擂成功了。”台下看客的喊叫声瞬间掀翻了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