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祸起招亲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道德经》
“什么?”满堂骚动,尽是问询之声,“什么比过了?”“什么时候比的?”
“就在刚刚,上天祚佑,我沈家已得佳婿。”
“是谁?”众人问道。
“庄周。”
一座哗然!庄周大惊失色,在想是不是听错了,还是有重名的?魏羽祺、公孙怡也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沈山道:“武功再高,心思不正,也只是走上邪路而已。秋水剑、诀岂能所托非人?所以我考的并非武功,而是本心。当诸位竞相去观秋水剑时,有一个孩童正用尽全力去够挂在树上的风筝,诸位轻功高超,这种小事本是举手之劳,但唯有一人注意到这个孩童,帮她取了下来。观书之时,秋水剑诀本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但诸位弃之不顾,也唯有那个人,用心观看。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此真天意也!”
他望着庄周道:“贤婿,你说对吗?”
众人眼光如刀子般齐刷刷地看向庄周,庄周脑中一片空白:那是“秋水剑诀”?那不是《道德经》的注本吗?
沈山微笑道:“新人三日后成婚,各位方便的话请留下来喝杯水酒。”
“不行!”魏羽祺娇声一叱。推了一把庄周,“你要留下来当新郎?”
公孙怡也问道:“周哥哥,你真的要成婚吗?”
庄周急忙道:“不不,我不想。”
这一回答大大出乎众人意料。沈山面如严霜地看着庄周。
“沈庄主”,庄周作了一揖,“我无德无才,不配.....”
沈山表情缓和下来,看此人衣着寒酸,还道庄周自卑,怕门第不匹:“贤婿不必过谦。此事由沈某做主。”
“庄主,我根本没想来求亲——”
“你说什么?”沈山厉声道。
“我,我,我是来此避难的,周太子可以作证。”
周太子姬定年过三十,妻子早逝,虽有姬妾,但正室一直空着。今日来万壑庄求亲,本是志在必得,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庄周,更没想到现在又峰回路转。朗声道:“是的,这位小兄弟路上遇难,是随我而来避祸的。”姬定路上救过庄周,本无意带庄周进庄,现在竟说得像是他为其考虑的一般。
沈山脸色铁青:“那你为何签下求亲榜?”
“求亲榜?我,我什么时候签了?”
“拿榜来!给他看!”
仆人呈上竹简展在庄周面前,上面赫然有庄周的名字。正是他进门之时所签,当时他还以为是宾客签到,原来是求亲榜,怪不得不让魏羽祺和公孙怡签字。庄周啊庄周,怎么不看清楚再动笔呢!
“我,我不知那是求亲榜!我——”
“庄周”,沈山口气温和下来,当众被拒亲,本怒气已极,但事已至此,他沈山何人,岂能出尔反尔?一女不许两家,既已许出了口,自是一诺千金,说一不二。更何况这小子已经看了秋水剑诀,岂容反悔?“我问你,你是否娶亲。”
“我.....没有”
“那我再问你,你是否看了秋水剑诀?”
“我.......不知那是剑诀,我以为——”
“这招亲榜上是你的字迹吧——”
“是,可——”
“那就好!我侄女的家世、人品也不会委屈了你,你既未成婚,这也是天定的缘分,想躲也躲不掉。跟我去后堂商议婚事。”沈山怕面子上不好看,不想当众再与庄周分辨。话到后来,语气已颇为严厉。
“这不是强盗吗!”魏羽祺拍案而起。“人家已经说了不愿意,抢金抢银,头一次看到还有抢女婿的?”她拉住庄周,“我们走。”
两个庄客伸手去拦,魏羽祺噗噗两掌把二人打倒在地。
“放肆!”沈山怒道。
八位执剑庄客立刻冲上来围住魏羽祺,庄周急道:“快停手!”
魏羽祺一挥手,几颗冰针分射四人。四人急忙躲开,魏羽祺身形一闪,踢倒两人,剑锋飞舞,又划伤一人,众人万没想到这个俏丽少女出手竟如此厉害!
管家见庄客非魏羽祺之敌,便道“退开”,飞身向魏羽祺攻去,他自恃身份,不愿与他人合攻一个小姑娘,同时手中也未拿兵器,但见他并掌如刀,出手如风,三招一过魏羽祺已抵挡不住,步步后退,众人心惊:想不到一个管家居然有如此身手!比之武林中的成名人物毫不逊色。
正当管家一掌要扫到魏羽祺肩膀时,一股劲风袭来,管家急忙回掌,“啵”的一声,与对手双掌一交,管家倒退出几丈远,心中一惊,手掌轻颤,什么人竟有如此掌力?!
抬头一看,竟然是庄周横掌站在魏羽祺身前。
“不惑掌?你是儒家弟子?”管家喘着气问道。
庄周收掌正要回答。沈山之子沈朗带了九名庄客早就把庄周、魏羽祺围起,此时见庄周分心,十把剑一起刺向两人!
沈山急忙阻止已然不及!
庄周手随身动,真气流传,正是秋水剑诀的运劲方式!十人长剑如被搅在洪水中一般,拿捏不住,全都脱手飞出,钉在两旁墙壁上!
剑柄抖动,铮然有声。
满座皆惊!
这麻衫少年竟身负上乘武功!
沈山更为惊奇,此人不过只读了秋水剑诀一个时辰,就已经有此火候。妹夫分明说需要练个三五年才能算入门。难不成这少年真的是天赋异禀?
沈朗羞得面红耳赤,本想趁此机会杀了庄周,搅了表妹的婚事,没想却会如此丢丑。爹爹也真是糊涂,这一剑一诀价值连城,表妹论才论貌也是人尖儿,不留给自己儿子,巴巴要给外人送去,不过是求个名声好听。什么担心“所托非人”,不就是怕留给我之后会惹人闲话吗?
“来人,把这小贼拿下!”沈朗叫道。站在堂上的二十多人纷纷拔剑向前。
公孙怡跃到庄周身边,急道:“这是误会,我们是天之庠序弟子!”
门外又涌进四十多名庄客,魏羽祺长剑一抖:“想以多欺少?好,你们别后悔!”
“够了!”沈山一声断喝,“都退下。”
他看了一眼沈朗,走到庄周面前:“我们去内堂谈谈?”
“我也去!”魏羽祺、公孙怡齐声道。
内堂上,魏羽祺、公孙怡警惕地看着沈山。庄周则好似做错事般,不敢与沈山对视。
“方才说你们是天之庠序的弟子,那你就是那个挡住大鹏罡气的人?”
“是我,不过运气好罢了。”
“我看未必,你不到一个时辰就练会了秋水剑诀,普天之下还有第二个人吗?”
三人瞪大了眼睛,庄周磕磕巴巴地说:“庄主说,说我——会了——”
“不错,你方才荡开十剑那功夫,就是秋水功。此时你已有小成,秋水剑诀除此心法外还有一套剑谱,假以时日,待你完全练成之时,必可跻身当世一流高手之列,可喜可贺啊。”
“沈庄主,我无意看了秋水剑诀,已是惭愧之至,怎敢再贪图剑谱?”
沈山冷冷地道:“你既未成亲,何以再三推辞?难道夺了十人的剑,就真当我蓝田沈家是好欺负的吗?”
“晚辈怎敢如此?”庄周忙道,他心乱如麻,只是想绝不可以答应这门婚事,至于具体什么原因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我从没想过现在成婚,真的不能答应。”
“啪”的一声,门被推开,一位瘦削的紫衫少女走了进来,她轻颦薄怒,双眸中闪着莹莹泪光:“舅舅,人家不要就算了,难道我们真的稀罕吗?”
说话的正是沈山的侄女、白陵羽夫妇的遗孤——白涵。出“考题”的时候,她和沈山一起在暗处观察,当时沈山指着庄周道,“这小伙子不错。”白涵羞红了脸,她知道,自己大婚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涵儿,你先出去,我来和他说。”
“不!我不嫁他!他以为他是谁,我死都不嫁他!”白涵哭着跑了出去。
沈山担心侄女,瞪了一眼庄周:“明日再议。”便追了出去。
“白小姐很漂亮嘛,不如你就应了吧。”魏羽祺笑道。
“魏大公主,你就别添乱了。”
公孙怡道:“我有一计可救你脱身。”
庄周喜道:“小怡你快说!”
“你可以告诉沈庄主说,虽然你尚未婚娶,但已和我公孙家有了婚约——”
“不行!”魏羽祺立即道,“那怎么不说和我家有了婚约。”
“你是魏国公主,说你和周哥哥有婚约庄主如何能信?”
“难道说你就信了?此计不妥。”
“哪里就不妥了!”
两人吵吵嚷嚷,直到睡前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庄周心事重重,难以入眠。明日,明日又该如何交待呢?
冷月斜照,五个身影正在庄中飞行,他们越墙穿户,轻车熟路般摸到剑室之外。一人上前,拿出三把钥匙连开三道锁,这才推门而入,余下四人跟着他走到一个漆红色的长匣面前,他打开长匣,大惊失色,里面竟空空如也!
仿佛不死心般,他颤抖地摸着匣内,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暗阁。
身后一个身着黑色斗篷,戴着黑网面罩的人一声冷笑:“这就是沈大少说的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