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她的眉眼，令沈宵雪太过熟悉。

    若非，苏岩看着她时，目光与年轻时无异。

    沈宵雪的意识，完全会将她当成与自己无关的另外一个人。

    事实上，此时的她，也不想承认，那就是自己。

    完全不能接受。

    甚至，有意的将她排除到了自己的视线之外。

    沈宵雪不能接受，有朝一日，骄傲的她，耀眼的她，会落到如此可悲的地步。

    没错，哪怕是沈宵雪自己，也无法接受自己。

    然而苏岩……

    沈宵雪的意识望向苏岩。

    两人此时正坐在墙头，身边摆满了酒。

    苏岩轻轻的搂着年迈的她，望着她喝酒。

    那目光中的温柔，与之年轻时，并无任何不同。

    是，一样的！

    沈宵雪再次确认了。

    她的心中，涌起一阵柔软的酸痛。

    她再次确认了。

    无论她的实力，天资绝世，还是沦为废人。

    无论她的容颜，倾国倾城，还是年华老去。

    这个男人对她，都一如初见。

    那又是什么样的过往，能让他放弃自己呢？

    “苏岩，你甘心吗？十年布局，纵横捭阖，建立起九国联盟，算尽玄机。最后，还是被以绝对的实力碾压。”

    画面中，年迈的沈宵雪，望着茫茫黄沙，苦笑着说道。

    “是我没用，没能帮到你。”

    画面之中，苏岩说道。

    “呵呵！我哪有脸怪你。”

    沈宵雪摇了摇头。

    “我自诩是武道一流人物，志在大地。可笑，却撑不住人家看我一眼。”

    “我岂不是这世上最大的笑话？”

    “这十年啊，若非你撑着我，我沈宵雪，早已是路边枯骨了。

    苏岩，是我害了你，你不该跟我进这个小世界的。”

    沈宵雪的意识，不由得便是听得心中大骇。

    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就是，他们即将前往的那个名为万灯域的小世界。

    天有九日，这与之今日太师所言一致。

    但是，画面中那个自己所说，什么意思呢？

    难道？眼前她的这副凄惨模样，只是因为被某个人看了一眼？

    开什么玩笑！世上怎么可能有那等存在。

    更何况，这个小世界的最高战力，只能容纳武尊。

    按道理，根本没有存在能威胁到她，苏岩刚想安慰，突地，却是目光一凝，向着远处看去。

    “她来了！”

    闻言，沈宵雪的意识也是立刻顺着他二人看去。

    首先，是一阵环佩的，叮当声传入耳中。

    紧接着，她便是看到，城外的大军潮水般向两边分开，从中走出一个娇小的白衣少女，她就那么孤身一人朝着城头走来。

    沈宵雪仔细观察着她。

    一张素颜没有任何的妆容，大大的水眸，笼罩着一层雾气，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神色间，更是有着一种对世事漠不关心的天然。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刚刚长大的邻家妹妹。

    然而，城头上，那个沈宵雪见到这个少女的瞬间，身体却是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

    眼中，更是有着一种超越天敌的大恐怖，下意识地抓紧了苏岩的胳膊。

    沈宵雪？

    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的，沈宵雪的意识，似乎懂了，但又似乎没懂。

    难道，刚刚自己口中那个，一眼将自己一切摧毁的存在，就是眼前这个少女吗？

    沈宵雪实在难以想象。白衣少女就那么走到了城墙下。

    她也不上城墙。

    就那么站在城下，望向城上的沈宵雪。

    然而，沈宵雪却不敢与她的那双眼对视。

    “啊！那么怕我么？”

    少女见此，倒也不盯着她看，收回了目光。

    “十年前，我爹告诉我，他算到会有一位帝星，来到这个小世界。让我来见识一下。

    真的没想到，你这个帝星，竟然那么弱。

    你怎么会那么弱呢？

    你真的能在将来，于史源界证帝么

    ？会不会？是爹他搞错了？”

    少女这么说，并非是在羞辱沈宵雪。

    她只是，真的很疑惑。

    然而，无论是那个时空中的沈宵雪，还是这边的沈宵雪的意识

    却都像是被连续的扇了几巴掌。

    此时此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沈家，被检测出不能修炼的时刻。

    那时候，家族上下，那一道道各异的眼神，似乎都没有此时少女那轻飘飘的几句话伤害大。

    那个时空中。

    沈宵雪更是几乎想从城墙上跳下去，把自己摔死。

    然而，苏岩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

    “你的爹是武帝，那你知道，宵雪，她的爹是谁吗？”

    苏岩望着少女的眼睛问道。

    沈宵雪不敢与少女的双眸对视，他却似乎没那样的顾虑。

    “宵雪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开窍境的武宗。

    “开窍境的武宗？”

    白衣少女闻言，小嘴微张。

    对，一个开窍境的武宗，是不是连在你家扫地的资格都没有？”

    “嗯，是的。

    在我家扫地，一般也要神通境。”

    白衣少女竟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苏岩……

    “所以，你凭什么看不起她呢？”

    你从小修炼的是天阶功法，她修炼的是只是皇阶功法。

    你有最好的丹药辅助修行，她什么都没有。

    你有你爹给你的神通拼图、天阶七品、离落指间沙，一眼废了她。

    她却只有靠自己，在一个八品圣地的禁区中，拼出一个玄阶神通。

    你比她强，靠的也不过是功法，灵气，丹药，神通罢了。”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白衣少女倒是没有生气，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

    “不过，她既然是帝星，那肯定是你们那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机缘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啊！”

    “既然你觉得，她只是功法灵器神通不行。

    那我就等她成帝后，再找她切磋试试好了。

    那个时候，她的功法灵器神通，应当也都大成了。”

    “嗯，真到那时，宵雪肯定不会输给你。”

    苏岩看了看沈宵雪。

    那样子比沈宵雪自己更有信心。

    “可惜，我寿命不够，怕是看不到那时的情景了。”

    白衣少女眨了眨眼，颇有兴味的望向他：“我倒是觉得，你这个人更有意思。”

    “十年前，她被我一眼，毁了年华、修为、心性。我本来以为游戏已经结束了，只等着接收这个乙级世界。于是，就，跑去睡觉了，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