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革命!

28.薇妮·特尔莫和红茶

    薇妮·特尔莫习惯在睡前喝一杯甜掉牙的红茶。

    70度的热水,半杯泛着黄的砂糖,还有两片蜷缩成条形的叶子。

    严格意义说,叶子的确不是茶叶,对此结论,薇妮自己就能提供确切证据。

    毕竟,那两片叶子就是她从室内种的一株植物上剪下来的。

    那植物是薇妮自己养的,养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它长的很像薇妮记忆里自家门前的一棵树。

    这就是薇妮睡前要喝的茶,或者说,是她自认为必须要喝的“茶”。

    “喝了这杯茶,接下来就该睡觉了”,不知什么时候,薇妮给自己定下了这个规矩。

    自己定下的规矩,自己必须要遵守,否则会被人说双标。

    薇妮自认是个不把别人的话当话的人,理所当然的,她打破了这个规矩。

    薇妮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敲了敲额头,无形的空气中,她的精神力就此展开。

    精神力是种常人看不见,摸不着,说有也有,说无也无,总之听起来就很玄的东西。

    有不少魔法学大师都试图证明精神力的有无,但直到现在,仍旧没有关于这个话题的定论。

    薇妮从不纠结于这种学术上的争论,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句“信则有,不信则无”就能概括的事情罢了,不值得劳心伤神。

    但不管怎么说,她拥有比较特别的力量是个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事实。

    薇妮·特尔莫,是个拥有天赋魔法的天才。

    她的天赋魔法可以通过精神把意识和意识连接,不需要魔法器轻松做到隔空传音。

    不仅如此,她还能通过潜入魔力网络,探知网络中所有设备的信息。

    拥有这份能力的薇妮,简直像个骇客,确切的说,称她为“魔法骇客”一点也不过分。

    当然,“骇客”究竟是什么,薇妮是一点也不知道的,所以她不会称呼自己是“骇客”,而是认为自己是个窃取信息的小偷。

    小偷总是要偷东西的,这是习惯,只要她一天靠这个为生,她就改不了这个习惯。

    只有技艺越发纯熟的小偷,才能在市场上活下去,一旦行动不便,技艺生疏了,很容易就会被逮住。

    一个通过精神力窃取信息的小偷,被逮住后不会有什么好结局。更何况薇妮窃取的信息很多时候都是开不了价的。

    如果被逮住,是死是活,可以说就全凭失主的意愿了。

    所以薇妮一直很小心,她知道自己能力的极限,总是站在极限的边缘,绝不迈进去一步。

    但她错了,站在极限的边缘,就像在海边行走,不小心,就会湿了鞋。

    于是薇妮就成了犯人,上了秘密法庭。

    审判长,原告人,原告律师都是一个人,那个人是个拥有社会地位的魔法大师,他手里的资源可以轻松拿捏薇妮的弱点。

    太糟糕了,薇妮想,那时她还乐观的觉得事情存在转机。

    “世界总是充满了机会,坏事不一定带来坏事,好事不一定带来好事。”

    这是薇妮母亲常说的话。

    薇妮的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也是个愚蠢的女人。

    那个女人居然认为爱孩子,比让孩子活下去还重要。

    正因为那个女人的脑子不好,所以才会选择在贫民区的“黑街”生下一个注定不会得到幸福的孩子。

    到了现在。薇妮仍然不懂。

    她只知道那个女人出卖身体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因为孩子要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但那个女人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呢?

    这恐怕已经没人能说的清了。

    黑街上的日子很不好过,但薇妮曾经觉得自己很幸福,幸福就像是那个女人嘴角的笑容。

    那个女人并不常笑,但毕竟还是会笑的。

    薇妮记不清自己第一次看见那个女人的笑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可她记得有种东西能让那个女人笑。

    那种东西该是白白的,细细的,软软的,又有些颗粒的质感,它叫糖。

    黑街上没有那么漂亮的糖,即使有糖,那糖也的颜色也不纯。

    不纯的糖也不是那么好弄到手的东西,那个女人爱吃糖,还总有办法弄到糖。

    薇妮觉得自己也喜欢上了糖,因为那个女人吃糖的时候会笑,女人笑的时候薇妮感觉到了幸福。

    那个女人笑了,就不会打薇妮了。

    其实那个女人并不经常打薇妮,至少没有经常到一天打三次的地步。

    更可况,比起那个女人,真正危险的是整条黑街。

    薇妮长到十岁时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那个女人已经不只是吃糖的时候才不打薇妮了,女人哭着喊着的时候,也不会打薇妮。

    那个女人喜欢抱着薇妮,不让她离开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半步。

    薇妮年龄虽然不大,却已经知道女人这么做的原因。

    其实也不难知道,只需要看看那被打碎的窗户外躺着不动的人体就知道了。

    薇妮很坚强,和那个女人不同,薇妮是不会哭的。

    可相对的,薇妮也不会笑,吃糖的时候也不会笑。

    正如薇妮的母亲所说“好事不一定会带来好事”。

    薇妮不出门了,家里只有那个女人出门。

    女人带回来的糖越来越多,那个女人却越来越瘦。

    女人身上的味道越来越难闻,薇妮就知道,女人快要死了。

    那个女人说过“世界总是充满了机会”,薇妮理解这句话的时候,正被女人狠狠压在地下。

    那时薇妮已经有好久没看过女人的脸了,她看到的不是人脸,而是一张青色的鬼脸。

    鬼脸张着一口烂牙,狠狠咬在薇妮的脖颈上,像鬣狗一样贪婪。

    正如薇妮的母亲所说“坏事不一定会带来坏事”。

    那个女人死了,死在了盛花之季的某个夜晚。

    女人死的时候,身上沾满了泥巴。

    薇妮那时还不知道,泥巴的味道和糖是不同的,但她毕竟活了下来。

    活下来,然后不断活下来。

    这就是之后的十年薇妮所做的事,做到的事。

    没人知道薇妮怎么活下来的。

    活下来的薇妮成了一名小偷。

    薇妮有了钱,可以住豪华的大房子,吃细细软软的糖,喝干净的水,穿上完整的衣服。但她直到现在,仍没找到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薇妮活了下来,也失去了她从未获得的自由。

    盛花之季的夜晚,薇妮总是思绪繁多。

    她用葱白的手指从茶杯里捏起两片叶子,又狠狠加了一大勺糖。

    就着明色的水,薇妮饮下了这杯茶,然后,她对着瓷质的糖罐轻轻呼出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