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重新回到会议室，刚刚坐下，林森就带着两名主治医生和四名护士踏入实验室的大门。众人与院长以及实验室的三个人打过招呼。林森问道：“希明现在是一个怎样的状态？”

    “李主任所表现出的症状与零零一号几乎完全相同。”叶倩一边回答一边领着急诊部的医师们走进受试观察间。张东辉介绍了当前的状况。无论是所进行的实验还是实验所导致的后果，都令主治医生和护士们大感惊奇，若非出自院长之口和亲眼目睹病床上在状如植物人的同时又大汗淋漓的两人，他们无论如何不可能信以为真。林森倒是并不意外，自从李希明说服他并将零零一号从重症监护室接回到实验室时起，他就似乎一直在等待着眼前的一刻。

    “零零一号在急诊部呆过两三天，他的状况……我是指生理状况……我们都已清楚。”林森用手画了一个圈，将两名主治医生囊括其中，继续说道：“当然，此前并没有向他们透露零零一号与实验之间的关联，仅仅只是就病人谈病人，就病情谈病情而已。我们给零零一号做了医学检查，也与全国的顶级脑科专家会诊过两三次，诊断结论是确定的，除了海马体齿状回区的颗粒细胞遭到切除以及一小段基因遭到篡改之外，零零一号的生理机能正处于衰竭之中，如果不能迅速唤醒，死亡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急诊部的医师是抵御死亡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直面死亡的最前沿。他们将生者转入住院部，将死者推进太平间；他们见惯了一呼一吸之间的命悬一线，也见惯了一呼一吸之后的转瞬即逝。对于他们来说，死亡仅仅意味着一项日常工作的结束，原本并不会在心理和情绪上造成多少波动，但此刻在听到“死亡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时，众人心中都掠过一丝伤感。

    “昨天希明找到我，说了零零一号的实验数据，说他……怎么说呢……就像是卡在某一段记忆之中，既出不来、停不住，也无法继续运行。”林森移开面向急诊部几人的目光，扭头对张东辉说道，“可能导致情况更加复杂和更加恶化的是，希明认为，让零零一号深陷其中的记忆并不仅仅来源于零零一号的大脑，而是有更多——甚至说是海量的——的记忆信息来源于量子信号锅，是量子信号锅接收到了存在于宇宙中的记忆信息，然后借助于量子计算机的解码和重新编码，再以电信号和化学信号等方式向大脑神经元输出信息并迫使大脑做出反应。”

    “大脑无法处理如此海量的信息，所以‘死机’了。”张东辉插嘴道。

    林森似乎因为张东辉如此具有理解力而暗暗吃惊，略显踟蹰之后，他接着说道：“是的，希明用的是‘宕机’一词。在他看来，有两种方法可以帮助零零一号脱离‘宕机’状态：一是等待，也就是说，给大脑时间以便这个处理器能够逐项逐项地处理突如其来的信息。但是，这个方法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时间对我们不利：如果‘宕机’时间太久，这个大脑也就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