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九天

第五章 颜先生竟是大美人

    花满心从父亲的书房出来之后,脚步轻快地向自己屋内行去,七七蹦蹦跳跳地来接她,熟练地跳上她的肩头。

    正行到一处葡萄藤架,转过个弯,居然出现个身影挡住她的去路,定睛一看原来是常时雨。

    花满心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心内默道:“这人怎么专挑没人的时候来堵我,莫不是今日还没看够我出丑?是想私下打我么?嗯,打倒不会,这里可是城主家,看他文质彬彬的样子应该也不至于,最多动动口,可能会替他堂姐妹教育教育我?对了,他们还不知道我今后都不去上堂了,只要跟他说了,他……不对,其实是他堂姐妹就不会为难我了。”

    心内闪电般地过了这许多内容,反而大方了,开口道:”已经下堂了,常公子怎么不回家?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今后……”

    话还没说完,就被常时雨打断:“这是只狐狸?”自看到花满心起,常时雨就注意到了她肩上的七七,不可思议地一直盯着看。

    “嗯啊,哦,是啊……它叫七七。”花满心看常时雨似乎忘了要教育她,正想一溜烟跑掉,却被常时雨叫住:“等一下!”

    花满心已经跑开几步了,她怎么可能愿意停,只是边撤边回头喊了几句:“我今后都不会去书塾跟你们一同上堂啦!请转达你家的姐妹,无需再为难我啦!”

    说完就不管常时雨作何反应了,溜之大吉!

    常时雨望着花满心跑远的方向,默立良久,动身回府。

    常时雨阖家刚至东临城,新置的府邸还在布置,所以暂居常清泽员外府上。

    常时雨的堂妹常静姝正眼巴巴地等他回来,她的身旁还有位姑娘,并不是侍女打扮,一看也是位小姐,看情形应该跟她十分要好。两位姑娘站在一起,一动一静,都是正值青春年少、花骨朵般的年纪,但一个明艳飞扬,另一个守拙持静,各有各的风采,各有各动人之处。

    常静姝一见到常时雨,就迫不及待地问:“堂哥,今日如何?花满心她是否……”

    常时雨家原居京城,是在最重礼教、最等级森严、最传统的环境中熏陶长大的,所以当他近日一直听堂妹说起花满心传闻中的种种作为,又听闻她居然跟诸位公子一同上堂,自然是大大的不赞成,所以同意想法跟先生说,试试看阻止花满心继续再来同堂上课。

    常静姝原本正期待着一场好戏,脑中事先构想的场景,是堂哥如何义愤填膺地说如何顺利地让花满心出丑,将她赶回该干嘛干嘛去的地方,然后她就可以大呼过瘾地拍手称庆。然而,跟脑补中的画面大大不同的是,常时雨自回来就似一直在想什么心事,听到堂妹的发问,只是淡淡地说:“花满心此后不会再来一同上堂了。”

    一听常时雨如此说,常静姝就欢呼起来:“太棒了!如此甚好!”

    她身边的姑娘却发现常时雨的神情有些不对,斟酌着开口问道:“敢问常公子,今日是如何言说花先生,令花满心不再上堂的呢?”

    “对对,堂哥是如何说的?”常静姝一脸八卦,兴奋地等着听。

    常时雨却不搭腔,对着这两位女孩子,不知为何,却不愿提起让花满心退堂的真正事故,只是说:“这是花先生的决定,跟我并无相关。花满心她……并不同我原先所想,她……很不一样。”

    看着堂哥的神情,居然竟似对花满心有赞赏之意,常静姝心内咯噔一下,正想说什么,却先身边的姑娘对她摇摇头,那姑娘说:“常公子今日第一日上堂,又要熟悉环境、认识新同学,又要用功于课堂,想必是累了,我们不便打扰,先行退下吧。”见常时雨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就拉着常静姝离去了。

    两位姑娘来到常静姝的房内,只听常静姝开口:“仁鸢,你方才为何揽着我?花满心必定不会无故不再去上堂了,今日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如若能从堂哥口中问出,岂不快哉!”

    名叫仁鸢的姑娘说:“常公子明显不想提起,何必强人所难呢?不过,静姝你若想知道其实并不难吖,常公子是正人君子自不愿说,但同堂的还有别家公子,总有愿意说的。”

    常静姝眼睛一亮:“你说得对!我这就去下帖,请家中有兄弟在城主家书塾的小姐们来一起诗会!”又对仁鸢姑娘说:“风家的帖子我就不下了哦!反正你已经知道了,到时直接来就好!”言必就飞奔去书房,呼唤侍女研磨备纸,准备写帖子。

    留在后面的风仁鸢姑娘看着风风火火离去的常静姝,却放下温婉的笑颜,讥讽地一笑:“蠢货……”摇摇头,叹道:“若花满心留在书塾,原本还有也去书塾的机会,既然有她一人,自会有其她人,现在连她也不去了,这条路就真断了。”静思片刻之后,重新换上温婉的神情,抬步也向常静姝的书房行去。

    花自得托城主帮忙寻一位适合花满心学习草药和医术的老师,不过月余,就有消息了。是一位女先生,家中世代行医,家中之人均医术精湛,而这位女先生却因喜云游而不为众所知。近日她已回到东临城,家中之人来城主家例行把脉的时候,城主提起花满心寻学医老师之事,这位女先生便被提了出来。

    推荐之人说,她家的这位姑娘年纪并不十分大,或许比花满心大不了多少,但性情稳重,而且经年在外历练,见识远非一直呆在小城之中的人可比,很多药材和医理,家中之人甚至要向她请教,因为她的见闻已集不同地域的众家所长。

    花家得知后,均觉甚妥,有一位女先生来教导花满心,确实更为方便。况且,世代行医之家,医术一定不会差,教个区区花满心当真还是大材小用了呢!

    花满心也很欢喜,她欢喜的因由却是,这位女先生云游了这么久,想必是跟自己性情相投之人,花满心向往的也是云游名山大川,见识万种人情的生活,若做了这位女先生的学生,不仅可学医术,更可用耳朵游历啦!

    这户世代行医之家姓颜,因为医术精湛,处事谨慎,门风清正,很是受到城中之人的信赖。颜家在东临城开了几家医馆,不仅城中的权贵之家经常或延请或光顾,普通百姓来求医问诊,也都尽心尽力,童叟无欺。

    花满心的新老师叫颜如画,颜如画女先生每日都需在自家医馆中坐诊,专替不方便跟男性医者诊治的妇女看妇科之症,所以,花满心每次上课,都需一大早就乘自家马车,绕过小半个城,到颜先生的医馆学习。

    第一天上课,跟在书塾不同,花满心的态度非常郑重非常期待,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帖,嘱咐好七七和赤尾鸳好好看家,就兴冲冲地准备出门了。

    花满心第一次离家去上课,在出门的前一天,就被花先生夫妇逮到好一番叮嘱,翻来覆去,无非就是出门在外跟在家中不同,万不可再捣蛋生事,若惹先生厌烦,以后也不好找老师了云云。花满心这回是真心实意地听,真心实意地应下。

    出门的时候,花先生夫妇和花无心都至门口相送。花满心三两步就跳上了马车,花自得花夫人还犹自立在马车小小的窗前殷殷叮咛,什么肚子饿了就吃备好的点心,要多饮水,万不可去风口之处等等。花无心则早于前几日就送了妹妹一套针具,送的时候还不忘挖苦她:“看你粗手笨脚那样儿,只求我永远不会被你扎到。”

    在花家人的送别目光笼罩之下,马车终于开动了,花满心内心虽也眷恋家人的温情,但也不由自主的长呼口气,明亮的眼睛闪着小小的火花,她可不是像城主家人,甚至是自己家人想的那般随便玩票的!她跟颜先生学习是认真的!她会给自己争气,要做出什么成绩倒是没野心,只求如果真能在哥哥花无心身上戳个十七八个洞能把他的身子骨戳好些就成!

    想到这里花满心不禁调皮地笑起来,捧出哥哥送她的一整套针具,再次细细观赏起来。花无心并没有多说,只是直接把这个大匣子递给她,嘲笑了她两句就走了,但单看装着这套针的木匣,连她这种对外物不甚留意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木头绝对是最上等的木材,这雕刻必定出自技艺高超的匠人之手。细致地观赏抚摸了一阵木匣上精美的图案,花满心打开木匣的盖子,只见一整排亮闪闪的崭新银针,自小至大,有的形状还有些奇怪。花满心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阵,想象着自己学成之时,如何熟练地运用这套针时的情景,不禁对接下来的学习充满期待。

    目送着花满心的马车转个弯不见了,花夫人却又驻足片刻才回自己房内。花自得和花无心父子俩同去书塾。路上碰到了易玖,俩人落在后面交谈片刻。

    花无心自嘲地说:“只是出门去学习而已,晚间即会回来,全家人却像是送她远行!我这个妹妹,真的是全家的心头肉。”

    易玖闻言也笑起来,笑容非常和煦,如春日的阳光般让人舒服。

    花无心又道:“那套针具,我妹妹见着就跟宝贝似的,别提有多喜欢了,不管第一日学习用不用得到,必得带着,还说什么要先给女先生看看,好让先生知道她有,免得日后做多准备。”说着又问易玖:“话说,明明是你准备的,为何不亲自赠她,反而让我说,是我送她的礼物?”

    易玖摸摸鼻子,带丝无奈地道:“无需、更多……误会。”

    花无心挑眉:“真的只是误会?”

    易玖干净的眼眸并无任何闪烁遮掩:“单纯、关心。无关……男女、之情。”

    “她可是我妹妹,若不是我深知你人品,从不说谎,我也要误会你对我妹妹有意思了。”花无心细看看易玖的神色,转而摇摇头,无奈道。

    颜如画女先生的医馆不大,但非常整洁,一个麻利的小侍女迎接花满心,并将她引进内室。

    见到颜先生,花满心这种并不咋留意别人外表的人都不禁愣了愣。颜先生虽然穿着洁净的宽松衣裳,但苗条优美的身形却是任这种宽袍大褂都遮掩不住。花满心自己家里就有两个极品美人,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大哥,级别低点的美女还真的是很难入得了她的法眼,但颜先生却是难得的清丽脱俗,真如她的名字一般,眉目如画。

    原本花满心私自想着,成天在外游历的女先生,定是跟自己差不多,性格大大咧咧,面目嘛,即便不是个汉子也类似汉子,或许更会有被风吹日晒的满面风尘?

    然而颜先生之貌却似是被精心保养过的,皮肤白皙,跟年纪更小的花满心相比,还只会更加细嫩。举手投足虽不见分毫做作,但天生的婉约和好教养却是藏也藏不住。

    花满心只见第一眼颜先生,就直觉地喜爱她,更添一层尊敬。不禁暗道:“真该叫那帮成天矫揉造作的小女娘们来看看颜先生这通身做派,什么叫淑女,这才叫真正的淑女!”

    颜先生并不多话,只是向花满心点点头,示意她先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放下。花满心学习之处所,显是早已预备妥帖的。学习的这个房间并不甚大,只跟隔壁之室用一帘相隔。颜先生道:“与应诊之人望、闻、问、切就在旁边之室,一则方便我进出,若有人来看病,可随时关照;二则交谈之时你也可以听到,只要留心,也能学到不少。”

    花满心听闻,深以为是,以自己并不习惯的恭敬态度应道:“先生安排极妥,学生谨遵。”

    颜先生轻笑一声:“我应当大不了你几岁,只是比你多知道了些医术罢了,挂了个先生之名。你我之间无需如此生分,医术不是几日的功夫就能学好的,我们之间相处时日尚长。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教人,也还不知你性情,但若我有哪里教得过快或过于晦涩,你大可不必顾虑,随时告知我即可。现在,可否先告诉我,你因何想要学医?”

    花满心是真的好喜欢颜先生啊,先生说话的声音是这么的温柔,又这么的为她着想,毫不摆架子。听先生最后一问,立刻道:“家兄自幼身体比较弱,学生开始研究草药这些,最开始就是想帮兄长治病。但接触的越多越发现,自己是真心喜欢。”

    颜先生点点头:“你真心喜欢甚好,只要肯勤学苦练,若再加上些天资,必能学有所成。”

    又见花满心所带之物有一个巨大的匣子,不禁问道:“此物是什么?”

    花满心便打开给先生过目:“家兄听闻我要来学医,便送了这套针具于我,正想给先生过目。”

    颜先生笑道:“能行针者都是基本知识已经非常扎实之人,我尚不知你程度如何。”

    花满心干巴巴地笑着:“程度……呵呵,其实谈不上什么程度,我只是杂七杂八地这看那看了些书而已。我知道距离能用针的时日尚早,只是忍不住先给先生看看。”

    颜先生一笑而过,命花满心先行将这套针收起,拿出准备好的医书,从最基础的开始教起。

    自此之后,每隔两日,花满心就去颜先生的医馆上课。不过花满心求知欲极强,问题又多,加之跟颜先生相处甚佳,有时候还没到上课的日子,就会忍不住自跑去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