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剑歌

第三章 生锈的断剑

    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人生能否重来一次的楚不易认为自己非常珍惜这次来自不易的机会,他没有去想更为远大的抱负。

    拥有着前世记忆的他或许可以投入朝堂科举,也可以选择跨入修士之路,展开快意恩仇的旅程等等,而这全新的一生再次给了他无数个选择。

    躺在病榻上的两年光景里,他思维活泛的想着风景秀丽的祖国河山,恢弘万里的蜿蜒长城。

    但是现在看来,这一切却变成了现实的遗憾。以前兢兢业业的工作生活着,仿佛是一具身体被戴上枷锁的囚徒,被困在牢笼中。

    现如今他的手脚再次恢复如常,呼吸着这个自己陌生又熟悉异世界的空气让他感到十分满足。

    “不知道那位护工欧巴桑看到我死时的表情会不会吓个半死。”楚不易走在回家的路上,脑中不禁想起死亡的那一瞬间自己死时可能会露出怎样的狰狞表情。

    嘴中轻轻哼着自己也听不懂的曲调,他对这首曲子很熟悉,但却已经忘记了它的名字。

    “爹,娘!”

    楚不易推开一处围着栅栏的院门,院中的靠西边的一侧房屋内上方已经燃起了炊烟,散发着浓郁米饭的香气。

    虽说比不上内城那些大人物所用的灵米,但是饱腹和口味却是比他前世所吃过的任何一种米粮效果的要高上许多。

    “铁蛋回来了。”

    堂屋门槛上坐着一个头发胡乱着用布条扎起,上半身光着,脸上的胡茬根根耸立,肤色呈现出一抹古铜色的中年人,正是楚不易的养父。

    他手中拿着一杆长矛的矛头放在磨刀石上面轻轻磨着,想尽可能磨得锋利些,毕竟这可是他们一家吃饭的物件,也是踏入深山后保命的唯一靠山。

    起初楚不易对于自己被叫做铁蛋很是抗拒,虽然他身体是小孩子的身体,但是其中却有着一个三十多岁成年人的灵魂,每每养父母叫起这个名字还是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但是后来他也是想通了两件事情来说服自己。

    一是自己这对养父母本就是世代打猎农耕的普通人家,指望他们能想出多么酷炫某炸天,风姿绰约偏偏佳公子的名字属实有些难为他们。

    当然,普通百姓的家庭自然认为,名字叫的差一些,在这个艰难的世道孩子便能活的长久一些,这个说法惊人的达到了跨世界的一致。

    二也是自己在被发现时,除了随身携带的小断剑在包裹自己的棉被中,唯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青色玉石消失不见,自己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出话来告诉他们自己应该叫什么。

    还有就是自己这个姓氏所在家族,应该遭受到了灭顶的灾祸,本着趋吉避祸的心态也就慢慢接受了这个让自己感觉到羞耻的名字。

    升起炊烟的房屋门口只有几块木板胡乱顶起来充作房门掩着,跟着一阵抖动,让人看着就像是要散架一般。

    “蛋儿哥回来啦。”

    从中走出一位头顶着一个露着几个大大小小破洞的布条来阻挡屋内灰屑的中年妇人,面容上有着些许的憔悴。

    只见她端着一盆白花花馒头,大概有个七八个,用胳膊撞了下想反弹回来的破木门走了出来。

    “我说孩儿他爹,你就不能再修修这木门,每次我都在里面被烟气熏的差点儿喘不过来气儿!”作为一个生活在盛京王朝最低端的普通老百姓,他们往往都很忌讳说什么要死不死的话,他们是最懂得生命珍贵的一群人。

    妇人看着兀自坐在门槛上的中年汉子埋怨着,走到门槛他的身边后还踢了他撅着的屁股。

    中年汉子被这突然踢了一脚,身体向前倾斜了下,手下的磨刀石从门槛上面滑落。

    他倒也没有生气,转头嘿嘿笑了一声,拿起磨得亮堂堂的矛头和掉在地上的磨刀石收了起来,对着楚不易招了招手转身跟着走进屋。

    楚不易跟着跨过到自己小腿上的门槛,来到了堂屋。

    堂屋内地上是崎岖不平的干裂的泥巴地,他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太小还是长久没下床的原因经常摔倒。

    再说到屋内中间放着一张破旧的四方桌子,墙上挂着几口破布口袋和几件猎户的工具以及农耕所需的农具。

    堂屋两侧是另外的两个房间。

    最初探究了房屋格局的楚不易,心中暗暗感慨自我安慰,这倒是比自己买的那个房子还要大,自带农家小院落。

    中年汉子抱着楚不易坐在腿上,手中拿了一个馒头从中掰开一半后递给了楚不易。

    楚不易听话地接过这个几乎和自己小脸大小一样的馒头,大快朵颐。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本身的特殊原因,人类的食量普遍要大得多,像楚不易这个年纪基本上吃下比自己小脸大一倍的食物是很常见。

    中年汉子端起桌上放着的汤水喝了一口,舒了口气。

    “孩儿他娘,刚我从山里回来的路上,里长给我说内城的大人们又要挑孩子了。”

    妇人听到这话,眉眼间泛起一丝忧虑。他们心里明白自己无法生育,眼前的楚不易是他们当年偶然在山脚下发现并抱养回来的。

    夫妇俩一直认为这个孩子是上天赐予他们的恩赐,五年来对楚不易的呵护和疼爱也是尽心竭力,生怕有丝毫的损伤。

    妇人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但又忍不住。

    “就...不能..”

    “哎,不行...”

    中年汉子好似是知道妇人想说的是什么,连忙出声打断她想继续说下去的话,探头往外看了看,好像怕被别人听到一样,虽然四处空荡荡的。

    “听说要打仗了,不知道又要打多久,就算能留下来过个几年也要被征兵署的征走。”

    中年人有些无奈的咬了口手上的馒头。

    楚不易坐在他腿上,默默地啃咬着手上的馒头心中暗暗思忖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况且铁蛋儿都不一定能被选上...”

    夫妇两人默默地吃着手中的馒头,两人默默无言。

    夜晚已深,破着的窗户外边吹过晚风带起阵阵树叶声沙沙作响。

    从三岁起,他实在是受不了每天晚上床板的耸动和响彻在耳边靡靡的交响乐,经过一次次的装作梦游的经历,夫妇二人发现他竟然会独自去邻间屋子找床睡觉,后来为此经过几次,多次让养父母认为他独自一人没有问题后,一方终于妥协。

    这反而让他们少了哄孩子分床睡觉的经历,自我感觉上有了些许的缺憾。

    楚不易费力地掀起床头下的床板,下方露出一个木质的小盒子是他的养父给自己做的,不是多么精美但是却方正。

    从中拿出木盒后,轻轻放下床板尽量不发出声音后,眼神便落在了床上的木盒上面。

    盒子里面的就是当时楚无双放在襁褓中的生锈断剑,五年来楚不易翻来覆去的鼓捣着,所谓的滴血认主、意念沟通也都尝试过,断剑硬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其中一次自我闭着眼睛尝试意念沟通,他忽然感觉到四肢百骸流淌的鲜血迅速涌动,一股热流从下方涌出,兴奋的他猛然睁开眼睛以为自己就要获得绝世神器,但现实却狠狠地扇了他两个耳光,下身湿润如泉。

    而其还自我安慰道,小孩尿床怎么了,怎么了!

    “这铁锈怎么也擦不掉,要不是怕得破伤风,我都想扎自己一下试试。”

    楚不易翻开盖子取出其中的小剑,放在手心,借着窗外进来的月色查看着。

    “我的好爷爷,您就是临走之前给我说下这东西该怎么用也行啊,现在这个情况让孙子真的是为难。”

    起初研究不透的楚不易认为这个断剑就像是个烫手山芋,几次都想丢在蛮荒山脉里去,但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种悸动让他不能丢掉。

    小手轻轻捏起断剑的剑柄,提溜耷拉在眼前想尽可能的放在月光下看的清楚些。

    “咚!咚咚!”

    忽然从内城中传来浩大的钟声,向着整片群居之处传播开,引起一阵阵的鸡飞狗跳,但是却没有人敢出声口吐芬芳。

    正专注着看着剑的楚不易被这钟声吓了一跳,小手没有捏住断剑,另一只手还悬停在断剑末尾的底部做着托举状。

    “噗呲...”

    就在楚不易愣神的时候,断剑丝滑的扎入了他的手掌中。

    紧跟着一阵从头到脚的眩晕感传递下去。

    “TM的,这剑有毒!”

    楚不易最后的意识戛然而止,身体跟着消失在了屋内。

    窗外的钟声响完后,一道中气十足的老者声音略显霸道,向着内外东西南北四城传递着。

    “灵宫弟子资质查验将于三天后开始,各城中一应名册在列者,速速准备三天内前往内城!”

    这句话后原本平静下来的周边屋舍,一盏盏灯光从中纷纷亮堂起来,寂静的夜再次变得有些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