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利与重逢(终)
嗯……昨晚就这么昏昏沉沉的过去了啊。
希洛扶起身子,从地板上坐起来。
凯尔丽娅和末娜一左一右,睡在高于地面一块的木板上,末娜在昨晚警告完希洛之后,就毫不留情的把他从“床”上踢了下去,希洛虽然无奈、但他也只能睡地板了。
“可是你们怎么还不醒啊,果然是睡得太舒服了嘛?”希洛很疑惑,转了转自己生硬的脖子。
“那可不是,我和她可不一样,能睡得那么死,我只是因为起来了也没什么用,索性赖床而已。”
末娜背对着希洛,立刻回答。
“哎,好高尚。”
希洛凑近车厢最里面,面对着一大一小两背包,他翻开了大的那一个。
“事先说好,可没什么好吃的啊。”末娜翻了个白眼,“当然没有肉类。”
希洛呵呵一笑:“那正好,凯尔丽娅不吃肉。”
“歪打正着了吗。”末娜坐起身子,身上披着的薄被散落下来。
“掉下来了哦?”希洛好心的提醒。
“真是抱歉啊,你没有被子盖。”末娜阴阳怪气的嘲笑着希洛,“谁让你是马车上唯一的男生呢?”
希洛不耐烦的回答她:“没关系啦,没关系。”
“这才对嘛。”
希洛愣了一会,见末娜没有回应,而是背过身想要继续睡过去,他只好掀开隔阂,迈出马车的车厢。
两只烈马早就整装待发,希洛不仅感慨:
末娜究竟花了多少钱,才弄来这么尽职尽责的烈马?
“怎样,睡得好吗?”
安详的嗓音从背后响起,像是在与希洛交心一样沉重,空灵的回荡在大地上。
“我其实不记得过去了。”
希洛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光脚坐在一边的娜耶维尔,淡淡的说。
“这我知道。”
“说来也搞笑,我根本就不记得我会赶马车,但是这副身体他就是记得。”
“当然了,你当然也不记得你会用剑来着。”娜耶维尔叹息着,回望远处:“太阳要出来了哦?”
“她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得见你?”希洛手里拿着一块生硬的面包,望着朝阳啃了起来。
“只要你想,现在我就能。”
她简短的回复。
“说实话,我会收走你一点点的灵魂,作为保持我存在的证明。”
“那就多弄走点无用的灵魂吧,我留着它们也没用。”希洛毫不在意的说。
“那不一样,那样下去你的灵魂会先于肉体死掉的,我可不想让我的契约者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只需要多些魔力,我就能从灵体化转换成实体。”
“又是魔力的关系吗?”希洛无奈的摊了摊手,“这个东西啊,我天生就不适合做魔法师,更适合成为一名战士。”
“其实说实话,战士和魔法师是不冲突的,而且我需要的魔力是由凯尔丽娅直接提供的哦。”娜耶维尔不识趣的戳穿希洛。
片刻的沉默。
“娜耶维尔,你知道我在为了什么而战吗?”希洛伸出手,妄想抓住高高在上的太阳。
“欲望。”娜耶维尔不假思索,“目前能够让你释放出星尘、进而驱动你拼尽全力的,只是想要保护某个人的欲望。”
“欲望吗?”
“可笑吗?救世的勇者,居然因为欲望而战。”
“一点也不好笑。”希洛叹息,“我也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是一名勇者,我只知道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重担就压在了我的身上。”
“是吗。”娜耶维尔低下头。
“这副身体仍然饱含着作为一名勇者的热情,可是我却高兴不起来。”希洛双手合十,“勇者的责任实在是过于沉重,我想我可能无法契合。”
“希洛,我想我有必要和你坦白一件事情。”娜耶维尔突然起身,漂浮在地面上朝自己“走”过来。
“什么?”
“希洛大人?”凯尔丽娅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你果然在这里啊!”
绝佳的时机被打断,娜耶维尔冷哼一声,身影逐渐隐去。
“希洛,希望你不要忘了你的初衷,那便是我借给你力量的原因。”
希洛瞪着娜耶维尔随风消散的身影。
“只是这件事吗。嗯,没问题。”
凯尔丽娅凑近希洛:“希洛大人?你最近怎么总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啊?啊哈哈是吗?”希洛咬了一口面包,竟然咯的他牙齿生疼,“只要用心去感受,你总能体会到蕴含在黑暗中的线索啦!”
希洛赶紧胡扯一通,试图瞒天过海。
“什么?得到了什么线索?”
“嗯…我得到了你应该吃饭的线索。”
“那好!等等我,我也去抓一个小面包来和你一起啃。”凯尔丽娅蹦蹦跳跳的回到了马车上,显然十分开心。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希洛突然背上一冷。
“呜哇?!”
希洛猛地回头,看见金发飘飘的男孩立在自己背后,朝阳从他的身体中穿过,湛蓝色的眼眸清澈无比。
“你们怎么回事,一个接一个的,难道排好队了吗?”
男孩认真的拍了拍希洛的肩头:“不不不,我们的存在形式是不一样的哦。”
男孩蹲下身子,坐在一块石头上。
“你能看见娜耶维尔,是因为她属于灵体化,在足够的魔力支撑下甚至能够还原本体出现。”
“那你呢?”希洛跺了跺脚,实在是啃不动手里的面包。
“我属于……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透明人。”
“只有自己?我这不是能看到你吗?”
男孩斜视着自己,任由目光中的微妙情感扩散开来。
“你一定要替我守护好凯尔丽娅,这就是我唯一的夙愿了。”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样……凯尔丽娅如此重要吗?”
“只有保护才能拥有力量,这就是希洛的本质。”男孩迎着风,握住一片飞扬的树叶,“如此重要,便是对于你而言。”
“哈哈,我忘了我是不可视的了。”
树叶从手中穿过去。
“我能够出现的时刻会越来越少,到时候重要的决定只能你一个人来做。”他微笑着捋了捋长发。
“你为什么不会穿过你坐着的石头呢?”希洛嘴欠的老毛病又犯了,“难道你可以自由控制穿过什么,不穿过什么?”
男孩被他与话题丝毫无关的言语搞得不知所措,只好勉强应答希洛:
“嗯!?这个模糊的定义我也不清楚啊。”男孩立了起来,“我不需要什么魔力才能出现,我只需要你打心底呼唤我,呼唤名为‘希洛’的个体,我就会出现。”
“希洛?”希洛疑惑了起来,“呼唤我自己吗?”
“没错,我就是你,你便是我。”男孩的身影仿佛放大了一个号码一样,在阳光下摇摇欲坠。
“希洛大人?我回来了!”凯尔丽娅带着一包柔软的新制面包,向着希洛奔了过去,“给你这个!”
“我得去……”
希洛看向男孩。
金发少年无言的离开了,空荡荡的石头让希洛一时不知所措,反倒是留下那一片飘零的落叶,回转在风中。
我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