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舟此刻的飞行速度并不快，均速于万米高空之上的云端中缓慢浮动。

    大舟首端甲板之上复古设施一应俱全，一面茶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茶具。

    萧夜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林九点了点头扶袖而坐，心中有着太多的不解，趁着这会功夫一次性寻得答案。

    双方沉闷了许久，最后还是林九打开了话匣，郑重其事的低沉道：

    “当日贤侄离开此界后的几息之内，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就有仙界极为显赫之人现身，清酒双泉双僵皆被神秘人夺舍过，更有疑似你前世之人……”

    “那不是我前世，祂是我第一世。”萧夜摇了摇头，眼中并未露出惊讶淡然回道。

    林九微微一愣，暗道有区别吗？

    但也没细想继续说道：“祂和双僵达成共识，未经我同意就指定我为中间人，与双僵做了一笔跨越不同平行宇宙的交易。”

    说到这林九面色难看，萧夜在灵界逍遥快活的时候，遇到他准没好事的定律虽然被打破了。

    但任家镇义庄二十多天的时间，确换了十八扇大门，几乎每天都会被两僵光顾，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清，关键这一切还和他没什么直接关系。

    看着林九一副诉苦的模样，萧夜笑了笑一边沏茶一边满怀深意的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不是敷衍九叔你的借口，任何天机的演化必须提前有一丝端倪，什么痕迹都没有的情况下那叫盲猜瞎掰。”

    从林九之前话中萧夜隐隐猜测猛鬼学堂已经展开，但因从始至终未和他产生关联。

    萧夜也并不能确定原剧废旧场房里的诡物，会不会是已成为了的白僵第二魂，对此萧夜也不清楚。

    神识向舟内一放即收，萧夜意味深长道：“况且，不说第二魂已属于活死人了。即便完好无损，靠随机集聚，九叔认为真的可能会有三魂其聚的机会？”

    林九闻言一惊，眼中露出一缕惊疑沉声询惑：“那一休大师？”

    “那是个老阴笔，不是什么人都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如果我说他的三魂聚合不是巧合九叔信不信？”

    萧夜嗤笑一声，眼睛微眯，单手持了个赏心悦目的剑诀，幽光一闪一道隐晦的剑光刹那消失在眼前，带着凌厉的杀机向着大舟内的黑玫瑰斩去。

    “御剑术，这么快就入门了？”林九大惊失色脱口而出，令他露出惊容的不是御剑术入门了，而是萧夜拿从他这得来的道法，斩向大舟之内。

    里面就两女在此并无鬼物，分别是林九表妹蔗姑的第三魂阿玲，警局新秀黑玫瑰。

    天行舟居楼内黑玫瑰还在有一句每一句的回应着阿玲的喋喋不休，阿玲不耐烦着诉说着各自生活八卦。

    突然阿玲瞳孔微缩，一把推开想着心事的黑玫瑰，双指抵住双额，就欲发功阻拦转瞬即至的剑光。

    隐晦的剑光看不清真切，确能令感知敏锐的人感应到那彻骨杀意的森寒，在阿玲震惊的目光中，剑光以摧枯拉朽之势，毫无停歇的一闪而逝出现在黑玫瑰面门之上。

    黑玫瑰还不明所以，愣愣的看着突然“发神经”的阿玲，凝气初期的感知力跟凡人没有多大区别。

    只觉额头似被小虫子叮了一口，隐隐发疼，一股心悸的感觉令其心脏加速跳动。

    “完了。”阿玲大惊失色中喃喃低语，千钧一发之际，一缕银白色的剑光从黑玫瑰体内绽放出夺目的光辉。

    璀璨的剑光宛如银色光带，一经现世，就将势如破竹杀机腾腾的隐晦剑光消融瓦解。

    作为当事人的黑玫瑰依旧一脸懵，心中冒出众多疑问：“我是谁？我在哪？这束光是我发出的？我还有这能力？”

    与此同时一道风度翩翩，发丝飘逸的俊俏男子虚影抱着膀子，浮现在黑玫瑰身后，深邃的眼眸中无视天行舟内的木制门栏，与甲板上的萧夜四目相对。

    萧夜扫了一眼徐徐消散的银色剑光，看向男子抱胸之间的那把古朴大剑，轻笑一声：“十大神兵排行第二的渊虹？”

    排名第一的是天问，在那个群雄逐鹿的时代，因其剑主极其高贵，天然名列百兵之首。

    天问的这个榜一是坐享其成的，其它神兵利器的排名还需要鲜血的洗礼随时变动，它就算从未出鞘应敌，也没人敢质疑它的地位。

    逆鳞不列排行榜内，因为它是独自作战的剑灵，并不需要剑主持剑应敌，属于另外一种独特的剑类灵体。

    抱剑男子虚影中年面貌，声音沉稳有力，目视着举茶畅饮的萧夜问道：“你是如何洞悉我的存在？”

    “此前一直有个问题令我百思不得其解，骑着老黄牛的老道他的动机是什么？”

    “两千多年前就可无视下界法则的束缚偷渡过去，并在缥缈仙宗刚出生的柳姬身上埋下因果，而在她的因果线上确没有他的痕迹。”

    “为什么一个基督信徒，一个佛门高僧，一个市井小民，竟然合出了一尊道祖出来？”

    “直至你藏在小玫瑰身上露出马脚，才让我幡然醒悟。老道骑的是老黄牛，不是青牛，原来这老阴笔是个精仿赝品，虽然他本身也是道祖，但确有意误导了我的思考方向，和我心中原本所想的并不是同一人。”

    萧夜目光流转，语气沉缓而又绵长，理清脑中复杂的思绪，有条不紊的将一切谜团一一解开。

    “我？”虚影男子脸上露出错愕。

    萧夜淡声回道：“凝气小辈知识渊博也就算了，在讲述神兽之源时，还跟谈论小鸡仔怎么炒比较好吃一样的从容淡定？”

    “那个时候的黑玫瑰已被你操控了心神，看似向小敏二女传递见识，实则就是在吸引我的注意，令我产生挖掘的兴趣，同时你也能进一步的潜伏在我身边伺机而动。”

    第一个副本对战任威勇之时，四目的反应才符合山鸡睹凤凰的惊奇神态。

    不知来历也就算了，既然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确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那只有一个原因，在他潜意识这真不算什么。

    虚影男子不为所动的说道：“那也只能引起你心中的怀疑，并不能准确得出结论，以上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推理，既然是推理就不一定是真相。”

    萧夜嘴角流露出一抹笑容，眼中确格外冷冽淡淡回道：“所以，验证虚实的方法很简单。”

    虚影男子神情郑重，言辞犀利道：“如果你推测有误呢？”

    “她会死。”这三个字，萧夜是直接以神识传音的方式，冰冷的声音出现在虚影男子的耳边。

    抱剑男子聆听着耳边回荡的冷酷话语，心底微微起伏，低头不经意间俯身看了一眼黑玫瑰，眼底流露出一抹怜悯。

    黑玫瑰与萧夜仅有过几面之缘，见一次被撩一次，这个单纯的小妮子竟真被撩动了心弦。

    然而萧夜此前竟只为验证心中的一个猜测，毫不犹豫的向其下死手，那句“她会死”说得那么轻松那么漠视那么无情。

    萧夜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抱剑男子，玩味一笑讽刺道：“怎么，动了恻隐之心？”

    幽光一闪，萧夜手中再次出现一枚灰不溜秋的菱形石头，只不过这次石头中心的刻录的法阵确不再是紫金色，赫然是如同鲜血浇灌一样的猩红色泽。

    “住手，我对你没有恶意。”抱剑男子见此连忙急声劝阻，看着萧夜笑而不语的神情，轻叹了一声低声道：“小师弟。”

    “小师弟？”这次换萧夜惊讶不已，无论第一世第二世第三世，都不可能会和那个老阴笔有师徒关联。

    抱剑男子的身影从虚化实，向飞舟外的甲板缓步走近，神情自若的淡声道：“你虽然未拜入师尊门下，确早有师徒情份。在你每次陷入困境难以抉择之时，是如何开悟自行破局的？”

    萧夜眼神微变，凝视着抱剑男子的眼睛沉声道：“每一个抉择背后都必定会有一个答案？”

    “寻求答案就是等于让他人替你做选择，而你放弃了自己的选择。”

    抱剑男子自顾自的坐在林九旁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嘴角首次浮上一抹会心的微笑，从他口中吐出的声音令萧夜心底微震。

    萧夜不为所动直言道：“所以你的目地是什么？”

    抱剑男子此刻没抱剑了，手中的渊虹不知跑哪去了，一边给受宠若惊的林九沏茶，一边无奈的说道：“暗中辅助你，很明显，一但接近就没法再暗中了。”

    “辅助我干嘛？我可没有一统三界的雄心壮志，我就一个目地，扫清所有阻碍自由自在的活着，为了生存而生存。”

    萧夜如鹰锐利的双眸紧紧盯着男子，良久后才收回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看了一眼携手出来的黑玫瑰和阿玲二女。

    神情平静说出来的话或许在它人眼中不置可否，但在他心底确实是如此。

    对于这一点，男子确出奇的认可，点了点头起身看向飞舟外逐渐腐朽的神界，有感而发的唏嘘：

    “硝烟飘到了遥远的尽头，战场已被风沙掩埋。呐喊在空气里沉默，古剑在残风中腐朽，为战斗而生的灵魂开始为生存而战斗。”

    林九起身拱了拱手，二人交流含义隐晦，一旁的他听得云里雾里，但他确听明白了，一切的始因都由那位很牛逼的大佬在操控走向。

    他的三魂能够聚集，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暗中布局。缝合了道法自然这个蝴蝶效应，顺其自然的利用萧夜这个变数，反而契合了三魂齐聚的定数。

    这么一捋清前因后果，只能说那个大佬确实很牛逼。

    于是行了个道家的晚辈礼，郑重其事的向男子问道：“这位前辈，晚辈并无冒然之意，对于令师未合魂之前的三魂皆是晚辈道友，敢问令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鬼谷子。”

    替林九解惑的不是未来得及开口的男子，而是心中已有答案的萧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