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笠和齐壮实都傻逼逼地看着林芝。

    仔细一想，好像她说的一点也不错，确实是这个道理。最后连齐壮实都忍不住击掌赞叹，觉得她说得没毛病，想的很周全。

    拿定了主意，三人便前往观音阁。

    这家新都桥镇最大最繁华的酒楼，在街市上很是显眼。它的地位相当于束河镇的楼外楼，但要更加华丽，毕竟新都桥镇是交通要道，人流量比束河镇要大得多了。

    对于这座金碧辉煌，雕梁画柱，蜜汁烧鹅香味混着酒气往外四溢的酒楼，段笠和林芝早已不陌生。

    但齐壮实久居大山之中，第一次来到城镇看到这等灿然生光的酒楼，不禁看得眼花缭乱，内心蠢蠢欲动，感觉自己真的只是来吃饭旅行的。

    段笠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道这次那位容貌姿色绝佳的观音阁艺伎还会不会出现在这。那位艺伎也就是后来打交道好几天的阴阳教魔女教主。

    单从颜值的角度来说，他确确实实很想再见到她。朱小小的颜值确实能摄人心魂，连任可意都跟她不好比。

    但是理智来说，见到她准没好事，丢了性命都保不准。还是别遇上了。

    所幸她并没有来，而且段笠还跟周围随意询问了一圈，他们都说这个艺伎已经七八天没出现过了，大伙儿都很想再看到她。

    段笠算了一下，七八天前刚好就是上一次他们来新都桥观音阁的时候。也就是说，她再也不会过来了。

    他暗暗心想，你们还是庆幸自己没再遇到她吧，否则一个个都得变成她吞噬魂魄的受害者了。但他没说这些，一是人家都不会相信，二是会暴露自己，所以他一笑而过。

    三人来到三楼，挑了一张靠着窗台的小桌。

    此时已经过了正午，大概下午三时。

    自从天路十八弯那场激战到现在，少说也已经过去四五小时，他们一直赶路，什么也没吃，现在也饿了。

    于是他们把最贵的酒菜全部点上，好好饱餐一顿。

    林芝准备了很多铜币，用来支付店家。她把灵石都收了起来。铜币是凡人之间通用的货币，虽然修炼者也会使用。但是灵石基本上是只有修炼者才会持有。

    没过多久，第一道菜端上来了。里面有十几块酱红色的烧鸭肉，十分紧致，看上去很脆，咬一口似乎可以咔咔作响。

    “这是甜皮鸭。”林芝夹起一块说道，“先把鸭肉切成一块块的，然后淋上甜酱，放入瓦罐中腌制，一直到骨头都酥了就可以拿出来。腌得越久，菜品质量就越高。

    “随后炒锅上火，把熟菜油加热，将冰糖砸碎放入，再加入高汤慢慢熬，最后捞出来晒干水分就行了。”

    段笠和齐壮实愣愣地听她说着，一个劲地点头。然后分别也夹起一块送到嘴里。那种皮脆肉嫩，卤汁甜咸的感觉一下子在嘴里化开了，说不出的享受。

    第二道菜接着就上来了。一个深瓷盆，数十根串串浸在麻辣汤里面。串上既有白菜木耳海带，也有鸡肉牛肉等等。

    “这个是钵钵鸡。”林芝又说道，“实际上那个辣汁是鸡汤，所以叫钵钵鸡。串上什么都可以有，不一定都是鸡肉。”

    “是，是。”段笠捣蒜似的点头，“你知道的东西真多……”

    林芝没理他，自己继续说着，“这里的特色菜品都是辣菜为主，这种花椒更是从益州和松潘那边来的。但实际上，辣椒一开始是从江南那边传到西川的，奇怪的是江南那边早就没人吃辣了。”

    “你说这些东西是有什么用意啊？”段笠忍不住好奇。

    “随便闲聊而已，要什么用意？”林芝白了他一眼，“难道你在这聊修炼，聊小师妹，聊阴阳教徒吗？”

    段笠和齐壮实这才恍然大悟，她在这叭叭叭的，原来是想让外人看着他们三人好像真的只是过客和食客而已。

    虽然别人未必会注意到他们，但万一有人注意到了，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他们多加怀疑。

    身边这么多人，根本就分不清谁是什么身份，只能都提防。

    听着他们三人聊菜聊路上的风景，至少不会让人心生怀疑。至少比一言不发，眼睛四处乱瞧要显得更加无害。

    总之就是上一层保险。

    “要不是林芝姑娘这么细心，就凭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早都不知道死几回了。”齐壮实嘿嘿一笑，摸着脑袋。

    随后三人都放开聊了，聊的尽是那些家长里短的东西，跟修炼修道，跟逍遥宗阴阳教完全不沾边的东西。

    段笠同时也若无其事地瞥眼看了看周围，果然发现根本没有人在注意他们，多看一眼的都没有。

    观音阁人来人往，店家伙计、旅行旅客、修炼道士和魔道教徒等等随处可见，有时也会有穿着武士劲装的人进来。大家好像都有事，都只顾着自己，没人对别人产生好奇。

    就在段笠继续聊天，继续吃喝的时候，余光突然感觉远处有个人好像总是往他这边瞟。

    每次他一抬头，那个人就马上转过脸去。

    段笠见到那人是个少女，隔着很远，他看不清她的样貌。只见她独自在一张小桌自斟自饮，吃着相对普通的面食。看起来也不像是在等谁，好像只是自己闲坐着而已。

    段笠低下头，那个少女又把脸转了过来。

    他陡然抬起头，她立刻又转过去了。

    “不好，我们真让人盯上了。”段笠低声，“坐在那边最角落的位置，那个少女一直在看我们这边。”

    林芝和齐壮实一起转身看去。

    那个少女一直背着身影，埋着头吃面，偶尔喝上一两杯。

    “我绕一圈走过去看看。”段笠说着，心里有气，一想到自己来这吃个饭都会被人无缘无故盯上就冒火，“我直接走她面前，看看到底是谁，看她什么反应。”

    说罢，他就站起身来，依着反方向兜了一大圈过去。

    观音阁的布局是八边环形的，中间部分是空心的，穹顶到地面是贯通的。每层楼的食客都可以倚在栏杆上，看着一楼。

    段笠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走着，一边看那个少女有什么反应。

    此时她端坐着，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而是目视前方，好像在等着他来似的。

    终于，段笠转了一圈，方向转过来了，跟她直视对视。

    等看清楚以后，他全身如同触电一样剧震，木然地看着那个少女，脑子一片眩晕。

    这个少女正是他好久没见到的小师妹，那个传闻中身负重伤濒死的小师妹。

    钟离意脸色正经，没有笑意。

    段笠差点就想迎上去，但她立刻冲着他眨了眨眼睛，用微小的幅度轻轻摇了摇头。

    段笠马上就会意了。于是他就当做没事人一样从她身边走过，就像从来不认识似的擦肩而过。他默默地回到了自己那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