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有些神志不清。

    顒希望大巫想想办法，大巫只让准备后事便离开了，顒看着元羲伤心欲绝的样子甚是难受。

    这时益老来了，拿着一包药，“有一次，丹也是腹疼呕吐，吃了这药很快就好了，你们可以试试。”

    丹是益老的孙子，那是一包草药，不知名，但元羲犹如找到救命草，“我去煮。”顒煮药，元羲在一旁顾照，期间，佑又吐了两次，拉了两次，很快，药煮好了，元羲喂佑喝下，佑喝了又吐，元羲便再喂，不管佑吐几次，元羲就喂几次，益老见状，皱眉道，“丹误食了山上的野果才至腹痛呕吐，佑却是何故？”

    一句话提醒了元羲，这才觉得佑的症状似乎是食物中毒，吃了何物？不过是席上吃了肉，喝了......蜜水......蜜水？元羲猛的惊觉，难怪姆赤会如此好心，可惜，那蜜水己被她倒了，无法去证实，即便能证实，蒙可会为佑做主？

    不会的。

    元羲全身颤抖，她痛苦的闭了闭眼，“不知。”然后继续喂佑喝药。

    折腾了一夜，佑晕睡过去，再喂不进药了，他的气息很弱，看上去就如死了一般，益老长叹一声走了，顒一直陪着元羲守着佑。

    “羲，别难过了。”顒安慰道，“你先睡会儿，我来守着。”

    元羲摇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佑，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纸。

    过了许久，她才道，“你认为神灵真的存在吗？”

    “嗯。”

    “神灵是护着好人还是坏人？”

    “羲？”

    “我很想知道。”元羲说完长叹一声，“我睡不着，兄长帮我守着佑，我想去山里采药。”

    “你知道什么药吗？”

    元羲拿出余下的一点草药，“我认得，山上有。”

    “我去吧。”

    “不用了。”元羲道，“我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难受。”

    元羲起身出了门。

    她目光坚毅，己无半点泪水，顒守着佑，心思却在元羲身上，想到她刚才的神色，总觉不对，正好丙来，顒对他道，“你把佑带到益老处，让妇尤照顾着，不，你也守在他身边，不能让任何人带走佑。”

    “为何？羲呢？”丙问。

    顒皱着眉头，没有解释，只催促着丙马上就去，而他自寻元羲。

    元羲来到了悬崖上，唤来了小黑。

    “小黑，我又做错事了。”元羲淡淡的说来，“我不应该顾及什么身份，有时侯想得太多，反而什么事都不了。你且随我一起吧。”

    元羲摸了摸小黑的头，“我们现在就去杀了那贱人，然后离开这里。”

    突然小黑挺起了身子，双翼展开，这是一种进攻的势态，表示有危险靠近。

    元羲猛的转过身，顒站在数米之外。

    “你要做什么？”顒问。

    “与你无关。”元羲答。

    “若是要对付我阿母，便与我有关。”

    元羲惊讶，忽尔呵呵一笑，“原来，你也认为佑的事是姆赤所为。”

    “我会查清楚。”

    “然后呢？”元羲挑了挑眉。

    顒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真是母亲所为，那么......他自然愤怒，但是，之后呢？

    见此，元羲愤怒，“女偃与魈遇害，你说会查清楚，姆赤寻我麻烦，你说会查清楚，现在佑命在旦夕，你也说会查清楚，现在不用你查了，我的仇我自己报。”

    顒难受道，“你所指的仇人是我的阿母。”

    “那我的阿母就该死吗？”元羲激动朝他吼道，“凭什么？就因为姆赤是族长夫人，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顒难受之极。

    “你让开。”

    顒不会让，“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你让开。”

    顒反而朝前一步，引来小黑啸声警告。

    元羲怒笑，“你知道你母亲是怎样的人吗？你知道她为何要害我一家吗？因为她与翳偷情被佑撞见了，所以她要杀人灭口，真是笑话，你们这里的人不是可以自由交换伴侣吗？今日的丈夫是他，明日的丈夫又会变成另一人，太多的孩子只知其母，不知其父，那么她又在害怕什么呢？因为她也认为这种四处偷情的行为无耻之极。”元羲很享受的看着顒听到这些，痛苦的表情，凭什么只能让她一个痛，一人伤心？然而，他似乎并不惊讶。

    “你早知姆赤与翳之事？”

    “住口。”

    “你生气了？你也认为他们无耻。”元羲轻笑。

    顒深吸一口气，被元羲的话挑起了怒火，他知道己无法劝说她，于是说道，“我把佑送到了益老处，有妇尤照顾着，你可放心，但，你若伤我阿母......”后面的话，顒说不下去。

    元羲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第二反应是愤怒无比，第三反应自嘲可笑，笑过之后，是沉默，窒息的沉默，然后突然抽出铜刀就朝顒刺去，而顒没有动，小黑更是激动的拍打翅膀，抢先将顒扑倒，元羲的刀刺在了他的肩胛骨。

    “你威胁我？”元羲将顒压在地上。

    “翳可是死于你手？”

    “一命换一命。”

    “如此，用我的命换我阿母的。”

    “以为我不敢吗？”

    “甚好。”顒闭上双眼。

    元羲还真不敢，不仅仅是因为顒曾多次救过她，还因杀人她终是没有这个勇气。

    她紧紧的看着顒，握刀的手颤抖得厉害，脑子里无数个声音，动手，不能动手，他救过你，恩与仇不能相抵......元羲感到脑袋快要炸裂，她恨他，也恨自己。

    元羲痛苦的大喊一声，开始大哭。

    顒也是泪流满面。

    许久，许久，元羲缓缓从他身上起来，一步一步朝山下走。

    “你答应放过我阿母了？”顒在她身后问来。

    元羲没有回头，嘴角一勾，“有时侯，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顒爬起身，才感到胸口疼痛不己，肩胛的伤口很小，但小黑扑倒他时，抓伤了他的胸口，两道深深的血痕，有些触目惊心，他跌跌撞撞的下山，来不及处理伤口，便朝母亲木屋奔去，见母亲正在织布，没有瞧见元羲，他松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姆赤瞧见顒衣衫破了，身上还有血。

    “打猎时，不小心被抓伤了。”顒撒谎道，本想离开，被姆赤唤住，让妇依去找大巫拿伤药来。

    “你何时去打猎了？”姆赤脱下他的衣服，见果真是动物的抓伤。

    顒没有回答，姆赤打来热水给他清洗伤口，“怎如此不小心？”

    顒沉默片刻，“阿母......放手吧。”

    姆赤手上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顒穿上衣服，转过身来，几乎是哀求道，“羲佑姐弟，阿母放过他们吧。”

    姆赤气得嘴角颤抖，面部肌肉僵硬，突然一个巴掌打在顒的脸上。

    “放过他们，他们杀了翳。”

    顒心里也火，压抑了十年的情绪终于得以发作，那年，他七岁，他发现了母亲与翳的秘密，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抬起头，愤怒的看着母亲，“阿母就这么在意翳吗？即便他没死，终有一日，我也会杀了他。”

    什么？

    姆赤被儿子的话，儿子的眼神吓倒，她倒退一步，眼中是震惊，“你，你都知道了？是那恶女告诉你的？”

    顒眼中含泪，“七岁时，我便知道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他，如今他死了，我比谁都高兴......”

    话还未说完，姆赤忍不住上前再次扇了他一个耳光，痛苦的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才是你的阿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