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世点灯二十年,飞升剑斩三百仙

第四十七章 孤山望芦诀

    人族的肉身,是无法在阴世存活的。

    哪怕修为步进了所谓的“中五楼”,也即练气士六楼至十楼。

    肉体也经受不住无尽阴气冲刷。

    腐朽而死,乃至连遗体也灰飞烟灭。

    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陈弘毅能在死后保留肉身,甚至残留磅礴如同小国气运的气息。

    已经算是修为一等一的高人了。

    儒家修士的肉身,可从来不像佛门修士的金身坚韧。

    对于活人而言,阴世着实太危险了……

    由于陈弘毅的记忆残缺。

    沈澄并不知道,对方是为何落到如此下场的。

    但自他落入阴世的一刻起。

    只须不曾及时逃出,结局基本上早就注定了。

    陈弘毅之死,也足以解释听闻从来不干实事的温乔。

    为何会亲自跑到了锡卢国京城。

    山主既已不在,攸关缺月州大势的要事,除了副山主外还有谁能担当?

    沈澄倒没打算将陈弘毅的死讯传开。

    之所以告诉薛清卿。

    也只是为着让她能放开手脚,与温乔对着干。

    比起一位素未谋面的书院山主的生死。

    炼其残魂所得之物,更能勾起沈澄的兴趣。

    孤山望芦诀。

    虽然得自陈弘毅残魂,却不是练气士功法。

    而是一种辅助修炼的法门,对练气士和武夫都合用。

    陈弘毅年少之时,为着修补破碎剑心。

    曾远赴孤山极寒之地,寻觅一处名为“剑芦”的秘境。

    相传当地曾是上古剑仙的故居。

    只要从中得到一缕剑意,破碎的剑心就可重圆。

    然而讽刺的是,剑芦外围的剑气屏障。

    却只会容纳剑心清明者进入。

    若是剑心完好之辈,人人均是坚信自身的剑道能够直登顶点。

    又岂会特意前往剑芦,乞求先人遗留的剑意种于体内?

    陈弘毅在剑芦外苦守十七年,始终未曾突破屏障。

    最终被同窗救助下山时,几乎全身血肉皆被剑气搅得稀烂。

    皮肉之苦,却远远及不上眼见修补剑心的希望就在眼前。

    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的心死之痛。

    十七年的坚守,化为钢铁般的意志渗进陈弘毅的骨髓。

    使得其在踏入浮灵境时,一身浩然正气之盛,几近撼动天幕。

    骨气,本是诸气的根本。

    薛清卿称他在非剑修的山主中实力出类拔萃,并不是为死者挽尊的客套话。

    孤山望芦诀,是陈弘毅修行一世心得的凝聚。

    修行之道,贵在坚持。

    哪怕明知前路已绝。

    只要一息尚存,就要咬牙坚忍,开辟出崭新路途。

    沈澄每日修炼内功,原本最多只能持续两个时辰。

    而这,就已经超出大部份三段武夫的极限了。

    倒不是说经脉受不住。

    而是心猿意马,难以降伏。

    强行镇压着杂念修炼。

    时间一长,稍有岔念便是走火入魔。

    领悟孤山望芦诀后,他却至少能坚守四个时辰,乃至更多。

    孤独,原本就是修行路上的常态。

    只要强忍渡过最艰难的时刻。

    将忍受孤独的本能深深刻进骨髓。

    修炼之快,必将一日千里。

    本来按沈澄的预想,打通带、冲二脉尚须一月光阴。

    现在大概只须花上三至五日,便已足够。

    世上顶尖的功法有很多。

    却不是每个人,也能将功法修炼至绝顶。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沈澄默默消化过所获心得。

    再睁眸时,眼里已多了一股绵韧如丝的神光。

    倏地问道:

    “薛姑娘,可否陪我到一个地方?”

    “请说。”

    “我得到京城最大的地下赌场一趟,有件要事,不得不做。”

    “这个……恕难从命。”

    “为何?”

    “我向燕前辈发过誓,今生决不碰赌。”

    “我只是想请你陪我到赌场一趟,绝不会逼你赌博。”

    “还是不成。”

    薛清卿轻晃着白嫩嫩的指头,嘻的一笑:

    “你可知燕前辈为何要我发誓,不得进赌场一步?”

    “因为她知道我只要见了赌桌,就一定会忍不住试一两手的。”

    “试得一两手,就试得一两百手。”

    “哪怕是一国的首富,也少不免有把万贯家财都输在赌桌上的一天!”

    沈澄微微一笑:

    “燕前辈对人心见解之透彻,可说是海内独步。”

    “只是她口中的赌,仍是在指一般那种有胜有负的赌博。”

    “而我玩的这种,却是与别不同。”

    “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薛清卿的笑容显是不甚信服:

    “只胜不败,那还叫作赌吗?”

    沈澄说道:

    “在我要赌的那张赌桌上,赌的不只是金银,而是生死。”

    “生就是胜,死就是败。”

    “因此我已没有赌输的余地!”

    ……

    “盈乐赌坊”绝不算是一座地下赌坊。

    它是城东最大的赌坊,同时也是锡卢国京城最有名的赌坊。

    就连赌坊门前的牌匾,也是用纯金打造的。

    足以瞧出赌坊背后老板财力之雄厚。

    现下,沈澄就站在这道牌匾的正下方。

    此刻也已算得上颇有家资的他。

    只觉得这副牌匾,还有挂起这副牌匾的赌坊主人都low得要命。

    宫九掌控了京城的情报网络,以及过半的禁军。

    在锡卢国的地位已等同于副王。

    然而人家出入,穿着的永远是一套毫无花俏的纯白武师袍。

    绝不会为着夸示财力,搞穿金戴银这一套。

    他转过头去,对身后的女子说道:

    “人们都说盈乐赌坊的幕后老板,就是漕帮的彭铿。”

    “现在我总算是相信了,除了像彭铿般的暴发户,今时今日还有谁会玩纯金牌匾这一套?”

    跟在沈澄身后的女子笑道:

    “他没把大门都做成纯金,已经算是很体面了。”

    “而且,既然沈兄已然清楚奴家的身份……”

    “话里这暴发户三字,莫不是有所暗示?”

    女子一身劲装,腰佩一口金柄银鞘刀。

    竟是马贼兄弟会的少当家,齐归蝶。

    沈澄从容笑道:

    “英雄名起于风云,不致二世而亡,已是壮举。”

    “令祖、令尊再计上少当家你,已是整整三代传承。”

    “纵然一朝身死国灭,也算得上是传诵一时的佳话,如何称得上是暴发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