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世点灯二十年,飞升剑斩三百仙

第七十八章 开棺

    城东门外。

    坟里棺中躯着整整齐齐的一具尸骨,却没有残魂。

    陈芷菁刚想发作,却见沈澄目光凝重。

    心知他又已瞧出了自己没注意到的细节。

    当下忍住气问道:

    “沈侯可有发现?”

    沈澄却没向她提起残魂之事。

    人死必有残魂附尸,除非是死后七日,魂归阴世。

    但王家墓葬,随棺必然附有安魂古玉。

    不会容许王室成员死后化鬼贻祸江山。

    既然残魂不在棺中,要么是被炼化了。

    要么就是被人提早收走了。

    炼化一个毫无修为的小女孩残魂,能作什么?

    但若是被收走了,这世间又有谁,能够悄无动静地取走夭折公主的残魂?

    答案早就摆在眼前。

    奈何,陈芷菁是瞧不见真象的肉眼凡胎。

    想要把事情解释清楚,牵涉到的自身隐秘也实在太多。

    于是他只说:

    “你有没有发现,尸骨的胸前少了两条肋骨?”

    陈芷菁瞥了一眼:

    “我瞧见了。”

    “会是小公主堕井时摔断的吗?”

    沈澄摇头说道:

    “你可曾出手打断过旁人的骨头?”

    陈芷菁没说话。

    她是剑修,杀人杀鬼从来都是干净利落地飞剑一削。

    上一次与同期们打拳头架,已是孩童时的事了。

    至于骨头被打断的经历,自然更是绝没有过。

    沈澄早就预料到她的回应,微微一笑,说道:

    “摔撞断骨的切口,跟人手折断的切口是不同的。”

    “这两截肋骨,显然是人为折断。”

    “思秦宗的‘缠丝八爪’,虽然是侧重柔劲的武技。”

    “刚劲爆发之际,威力却也十分惊人。”

    他五爪成形,缓缓在断骨处一比划:

    “手掌比我小些许,却似比宫九大一点。”

    “是贵妃没错。”

    陈芷菁难得完整地理解了他的推论过程。

    随即问道:

    “可……为着什么?”

    沈澄问道:

    “你有没有听过,道门中有一种名为‘炼偶术”的法门?”

    “那是前秦时代,某位炼丹宗师炼至无丹可炼时,绝望中开辟的一条异路。”

    “人体的构造虽然玄妙非常,难以复制。”

    “但人身的构成物为何,却是可以透过炼丹学的知识分析出来的。”

    眼见陈芷菁的面色变得比片刻前还要厉害。

    沈澄轻声感慨:

    “这就是炼丹术的最终境界,人体炼成。”

    “出炉的造物,虽然没法像真正的人身般精密。”

    “但用作被鬼物寄身,却已经足够了。”

    “而且还不会腐坏,不会衰老……”

    “那两段被折下来的肋骨,想必是用来提升容器与魂魄的契合度的。”

    “既然没法让众人明知已死之人,堂而皇之地复生。”

    “国主跟贵妃大概从一开始,就打算为女儿换个新身体吧?”

    陈芷菁面色灰白,腾地退了两步:

    “前秦时期的鬼道修士,与道门丹鼎派的关系本来就很密切。”

    “但若说思秦宗连像‘炼偶术’般的大禁术,都传承到了今日。”

    “这群鬼修,绝对是我儒家的心腹大患。”

    她的目光惶惶然闪烁着:

    “那具容器......只要我们抢先毁掉那具容器,贵妃的手段便无用武之地。”

    “但是,她会把它藏在哪里?不在后宫,也不在王室别苑……”

    沈澄半晌不言。

    阳光下行走的事物,往往比藏于阴影之物更易令人忽视。

    假设,国主夫妻打算把主位留给复活的女儿。

    忽然间把一个默默无闻之辈扶上高位,是没法令人心服的。

    至少,这个人得是公认有着王室血统之人。

    养子继位是儒家大忌,国内的文臣武将也不太可能接受。

    而在此时此刻,既是王室血脉,而又在朝堂上已建立起了一定根基者。

    别无他人。

    沈澄问道:

    “陈先生,按照学宫的规矩……”

    “是不是在赴柳思思的约前,你们也不便对宫九出手?”

    陈芷菁没反应过来他的用意,随口答道:

    “不是不能出手,是不便让人知道是我们出的手。”

    “只是,现在温乔盯得我们实在太紧。”

    “我等五人中,又得至少留一人守着剑阵,以防有变。”

    “要丝毫不露痕迹地解决掉宫九,近乎是没可能的事。”

    沈澄说道:

    “若是如此,就由我去。”

    “我不是学宫弟子,不懂得你们约定俗成的惯例和礼数。”

    “世人既常言武夫粗鄙,那我也不妨粗鄙一回让世人看看。”

    陈芷菁张大了瞳孔瞧着他:

    “你想要干什么?”

    沈澄轻拍腰间刀柄,随意说道:

    “且让宫九,助我解心头之惑。”

    ……

    自回到望月楼顶,温乔已然刷了十七次牙。

    舌尖扫过牙背时,却仍是忍不住生出一股怪怪的感觉。

    范成双笑吟吟地瞥着一下午都蹲在水盆边的她。

    悠然问道:

    “这次又跟谁双修啦?”

    “那个李辰锋,好像被沈澄打得卧床不起了。”

    “该不会是王开元那小胖子吧?”

    温乔板起了脸:

    “我不喜欢胖子。”

    范成双眼眸一眨:

    “那么,莫非是那几个女孩子?”

    “我记得你说过,觉得那陈芷菁还不……”

    温乔匆匆打断了她的话:

    “姐又在开玩笑了,两个女儿家怎样双修呢?”

    范成双笑道:

    “这我可不知道了,还是你更内行一些。”

    温乔阴沉着一张脸。

    犹豫片刻,才低声道:

    “我亲了宫九。”

    “本来只是为着往她体内渡一口阳气,助她压下体内阴郁之气,修为能有所长进……”

    “没想到,那家伙根本……”

    “不是人!”

    她想到就禁不住恶心,面容紧皱着,没有把话再说下去。

    待见范成双面色如常,温乔愕然:

    “成双姐早就知道?”

    范成双耸了耸肩:

    “阳神之躯,对阴气最是敏感。”

    “不过我见你似乎挺中意她的,还无偿当起她的保镖来了,就没对你多口。”

    温乔苦兮兮地说道:

    “那还真的谢谢您了。”

    她坐回窗前酒桌边上,气呼呼地说道:

    “先不提这个,她经由我渡气过后,状态总算比先前好了一点。”

    “虽说她不听我的话,坚持要到禁军营中,为北征之事作准备……”

    “但此刻的她,哪怕被莲台那群不要脸的飞剑刺杀,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何况为策万全,我还把手头最心爱的法器,都借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