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虑重重的看着昭文姒，后者不愿再理会他，戴着口罩推门出去。

    门关上后，没多久又被打开。

    段城本能的偏转头颅，正待说话，才看清进来的不是白衣大褂的昭文姒，也不是其他医务人员，而是...他刚才被提及，又无法置之不理的敌人——军方。

    “你好，刘明是吧。”来人问道。他身材壮硕，带着点低沉的嗓音，一人站在前面。后面则是陆续进来几人，都是全身武装的大头兵，把病房塞得满满的。

    “不是。”段城表现的很淡定，“段城。”

    至于他们为什么喊刘明，为什么喊他刘明，这些事只有把他安在这里的昭文姒知道...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来人直奔主题：“我们需要你配合一下。”

    说着，后方几个大头兵，就围了上来，丝毫没有跟他商量的余地。

    “很抱歉。”段城抬了抬手臂，软趴趴的衣袖与僵硬的胳膊杵在那里，“爱莫能助...不过，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来者很好说话的样子：“可以。”

    “敬晨东是怎么死的。”

    那人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随后向着他...也向着后方的大头兵点头，接着段城就感觉眼前一黑...应该是被强行带走了。

    医院走廊里，昭文姒站在绿植边，安静的看着从身边走的几人，视线着重放在被驮着的段城身上，蓝白相间的病服，似乎正被什么撑起，好像一个膨胀的气球。

    只不过，匆匆走过的几人中，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而已。

    “饥饿状态下的暴食...”昭文姒在笑，“盛宴开始了。”

    她背着手腕，亦步亦趋的跟在后方，满脸坏笑的同时，也在预备着控制事件的范围，不能让注定失控的段城，在城市中开启自助模式...

    军方几人先后上车，把段城塞进一个小小的柜子里，应该就是所谓的冷冻匣吧，但看起来小了很多，难道是私人订制？

    昭文姒看的想笑：“节约永远都是一种好品质...但有时候，它也会要了你的命的。”

    就在话音刚落，清脆的破裂声响起，站在很远的昭文姒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车里的几人，就有人发问。

    “怎么回事。”作为小队长的宇玟，很敏锐的察觉不对，转头问放置冷冻匣的那人：“快速检查冷冻匣是否损坏。”

    “冷冻匣完整...”那人看着箱子上数据信息，一切正常。

    但就在下一刻，更明显的声音，从他面前的冷冻匣迸出，然后他胸口温热，好像被什么穿身而过...他经历过贯穿伤，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视野一瞬间有些发黑，他看到一只带着血色的手臂，从荧光显示屏里破溃而出，接着握着什么退了回去——这是他倒下时的最后记忆。

    “全体戒备！”余玟大喊，“不要使用FX弹头，留活口，换强镇！换强镇！”

    军方人员训练有素，高强度的执行能力下，迅速形成包围圈。他们把黑灰色的冷东匣围在中心，几人从不同方向，瞄准可能破溃突袭的点位，同时，保持着数米远的安全距离。

    “呼叫大院，呼叫大院，回收任务出现紧急情况，一人死亡...请求增援，请求增援。”

    余玟向指挥处求援，他心里也清楚，短时间内不会任何增援人员到达。这里距离指挥处有些距离，就算旋翼机全速飞行，30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也至少需要十多分钟，到时候，他们是死是活都是无法确定的。

    但，灰质事件的处理级别，又是顶格的，必须在第一时间内报备到指挥处，具体的操作调度，后续流程部分，就不是他现在能操心的了。

    冷冻匣内啵啵作响，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内里目标人物段城，具有超高的危险性，似乎正处于临界状态...灰质原核自主状态。

    余玟沉思过后，自动下调要求：“更换FX弹头，必要时直接击毙。”

    四人围着箱子不敢轻举妄动。

    车体在中间隔断视野，碎块式的视角有些让人心底生烦。

    约莫几分钟后，冷冻匣内的声音突然消失。紧接着，箱体应声破碎，撕裂的铁质碎片，有方向性的反射干扰，竟然在狭小的空间内，无差别的崩溅出来。

    在第一时间下，他们无法寻到目标人物，更无从谈起进行有效打击。

    几人反射性的躲避，当再拉回视线时，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五人小队，再掉一人...那人被横断身躯，血污与内脏混合着淌在沥青路上。

    “呼叫大院...伤亡人数增加，请求增援。”余玟只感觉眼前一黑，他本能的战术性躲避，翻身后退，随之顶着枪托，连续射击。

    但并没有什么卓然成效，而且在他转头时，发现小队成员，似乎伤亡数量又得到了更新。

    “请求增援！请求增援！”他歇斯底里的喊着。

    另一小队成员，孤零零站着，两人之间距离数米，连最简单的背靠背作战都是奢侈，余玟静静看向他，手中扳机忽然压下又抬起。

    “击中目标。”喜悦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不过，持续的时间，显然是过于短暂了。

    段城此时已近无人样，他全身沾满血污，半边胳膊别扭的垂着，似乎是被余玟击中...他笑了，瘆人的眼白好像占据了双眼的绝大部分。

    余玟与他对视，背脊有些发寒。

    段城瞳孔中微小的瞳仁，已经不再是圆形，而是猫科动物般的竖瞳。

    “退！”大喊的同时，余玟瞄准扣动扳机，但一切似乎都晚了。

    段城毫不留恋的扯掉被击中的部位，随之用低伏的身体跃动拉近，速度之快，简直无法用肉眼捕捉。他并没有舍近求远，而是与身边的军方人员高度重叠，然后，在余玟的注视下，轻松扯下眼前之人的头颅...

    生理上的不适，让他微微恶心。

    余玟见惯了生死，但从来没有看到过，灰质承载者吞噬...啃咬人体的画面。

    “你是什么怪物...”

    “余玟请回答，余玟请回答...”频道里迅速刷过数条信息，但却无人回复。

    段城拖着余玟的身躯，半个手掌没入腹腔，后者只是死命的喘息，其他什么也做不了...就这样死了么？

    余玟苦笑，他有些后悔主动请缨。为什么要与家里小辈扯上关系呢，就为了所谓的莫须有情感纠葛么，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可笑。

    惨白的面容上尽是死气，他不想多做反抗，就那么直勾勾的注视着晴朗的蓝天，想要贪婪的多看两眼...直到一架熟悉的旋翼机闯进他的视野。

    余玟瞳孔里泛起涟漪，随后就被漆黑的机械造物所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