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

    胡德·欧根穿着一件病服，浅黄色的头发凌乱披着，他老实的坐着，直直的看着舞台，看不到是什么表情。

    只是在爱德华看了他十多秒后，他忽然回头迎向爱德华的目光，他脸庞瘦长眼窝深陷，蓝色的瞳孔里看不出半点情绪。

    短暂的对视之后，胡德·欧根又回过头去重新盯着舞台。

    “啧，很难想象，一位序列7的心理医生，竟然变成了个精神病。”

    爱德华托着腮嘟囔道，“你说他是意识到扮演了吧，他跑去扮演精神病；说他没意识到吧，他又来到了最容易扮演心理医生的地方。”

    “对了，队长他们呢？”

    “他跟伦纳德都藏在暗处，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啧，我可不希望有什么突发状况呀。”

    时间来到7点，全场灯光熄灭。

    “啪嗒”一声，一盏聚光灯亮起，一个装满水由玻璃制成的箱子从天花板上垂落，克莉丝汀赫然身处其中，她的手脚都绑着锁链，像是被人囚禁在了里面。

    病人家属顿时被这一幕吓了一跳，随即才意识到表演已经开始。

    克莉丝汀在水箱中惊恐的用手拼命捶玻璃，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突出一堆泡泡。似乎意识到没人能救自己，她转而尝试去解开手脚的锁链，却再次以失败告终。

    克莉丝汀越来越慌张，她再次发了疯似的捶打起玻璃，拼命的大叫，在水箱中翻起剧烈的水花。

    极个别观众已经大喊着上去救人了，可是大部分人却是大眼看小眼，不知道这到底是表演事故还是表演的一部分。

    大部分的精神病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瞪大眼睛瞪着水箱，有些在紧张，有些在害怕，也有一些鼓掌开心。

    爱德华用手肘碰了碰克莱恩，小声道：“学着点，等你晋升了魔术师，说不定也得这么扮演。”

    “啥？”

    克莱恩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张大嘴巴愕然道：“可是……可是我根本就不会魔术啊。”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困惑。虽然晋升小丑让他的体质得到了提升，可他却完全没有半点信心能表演魔术。

    克莉丝汀敲打玻璃的动作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到她被呛了一口，全身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光，无力的朝着水箱底部沉落。

    “啊！”

    观众们惊呼一声。

    就在这时，水箱底部忽然打开，水流倾泻而下，可是在落地的瞬间却化作一个巨大的冰雕，只是原本在水中的克莉丝汀却不见了踪影。

    众人疑声四起，不少人起身四处寻找。

    全场灯光倏然闪烁了一下，消失了的克莉丝汀仿佛凭空出现，她拄着手杖坐在冰雕形成的坡面上，一手摘下帽子鞠躬说道：

    “欢迎大家莅临我的戏法表演晚会，我是戏法大师克莉丝汀。”

    “啪啪啪啪。”

    掌声响彻全场。

    克莱恩长吁一口气，看着爱德华问道：

    “她是怎么做到的？”

    “水箱是有机关的，她借用机关顺着水流逃出，然后用冰冻术将倾斜的水冻住，借助闪光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再悄然出现，是一种比较常规的逃脱魔术，只不过有了非凡能力，显得更加的简单神奇。”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她之前还拥有一样能记录多种非凡能力的笔记本，如果有那个，她的表演将更加不可思议。”

    克莱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问道：“你是不是也有一件类似的非凡物品。”

    爱德华比了個大拇指：“聪明！”

    接下来克莉丝汀的表演就比较常规了，大部分都是近景的小戏法。

    从7点到8点，一共一个小时，她连中场休息都没有，就这么勤勤恳恳的表演，获得一次又一次的掌声。

    “你确定她始终没有离开过？在表演瞬移的时候，她可是有好几分钟都在箱子里。”

    “所谓的瞬移，也是提前设计好的机关。我早就让我的灵界契约生物帮忙盯着了，她的确没有离开过。”

    为此爱德华还额外欠了黑色小鸟一根魔杖。

    随着克莉丝汀最后一次鞠躬，整场晚会表演结束，中间虽然发生过病人闹着要离开，便再无任何波澜。

    直到大伙儿纷纷离场，爱德华和克莱恩二人相互对视，都像在看一个傻子：他们俩真的就这么看了一晚上的戏法表演。

    克莱恩揉着眉头问道，“难道她已经用某种方法达成了目的，或是要等到表演结束之后再行动？”

    “问题来了，她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场表演呢？”

    又是一阵沉默。

    这时胡德·欧根被他医生达斯特·古德里安推着轮椅从二人身边路过，爱德华朝他使了个眼色表示询问，达斯特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

    轮椅上胡德·欧根则傻呵呵的拍着手：“戏法，好看，戏法，戏法。”

    等两人走远，克莱恩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你说我们之所以想不通这场表演的原因，会不会是我们一直站在那个女士的立场——站在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在思考呢，我们总在替她找各种合理的理由。可是提出想要看戏法的胡德·欧根是一个疯子啊。”

    “一个疯子想要看戏法，又能有什么原因和理由呢？”

    “所以，克莉丝汀绕了这么一大圈，只是为了满足一个疯子莫名其妙的要求？既然如此，她一定也是想要从这个疯子身上获得什么。”

    克莱恩面色一变，朝着外面跑去：“刚才的达斯特有问题！”

    ……

    距离疯人院几公里外的荒地。

    医生达斯特·古德里安推着胡德·欧根匆匆而来。

    这时达斯特的脸部一阵蠕动，他或者说她，很快就恢复成了克莉丝汀的模样，她将一张薄若蝉翼的面具收起，看着还在傻乐的胡德·欧根说道：“我已经证明了自己就是你要等的那个戏法大师了，该把东西给我了吧？”

    胡德·欧根脸上的笑容消失，变成了茫然，他歪着头看着克莉丝汀：“什么东西？”

    “你别装傻！就是你手里的那本金色封面的书！”

    “书？”

    胡德·欧根仰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嘟囔着：“书啊……我把它放在……放在……”

    “放在哪了？”

    他傻笑起来：“放在好朋友那里了！”

    “谁是你的好朋友？”

    “埃尔。”他说完又立刻摇头否定，“不对，是兰尔乌斯，兰尔乌斯。”

    克莉丝汀双手按在他的肩膀，喝问道：“兰尔乌斯是谁？他在哪？”

    “兰尔乌斯，兰尔乌斯。”

    胡德·欧根却只是一遍遍的重复这个名字，对于她的询问置若罔闻。

    “快说啊，兰尔乌斯是谁？！”

    “兰尔乌斯是，是……”

    忽然，他换了副满是磁性的嗓音，略显癫狂地笑道：

    “胡德·欧根，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只要能抓住机会，我们也能成为世界的掌控者，成为真正的不朽者！”

    “只要你提供帮助，我不仅会告诉你掌握魔药力量、避免失控的办法，而且还承诺在将来让你获得一点神性，不朽的神性！

    ……”

    他噼里啪啦的一番话，让克莉丝汀完全摸不着头脑，“伱在说什么？你给那个兰尔乌斯提供了什么帮助？就是那本书吗？兰尔乌斯口中的背后又是谁？”

    这次胡德·欧根没立刻回答，一段沉默之后，他哈哈大笑，非常混乱地回答道：

    “帮助……帮助……帮助！”

    “哈哈哈，我提供了帮助！我提供了帮助！”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蓝色的瞳孔陡然变成虚无漆黑，一道倒吊着什么的十字架出现在瞳孔身处，脸上快速长出了一片片的黑鳞，变得异常冷酷异常无情：

    “极光会！”

    下一秒，一道残影在克莉丝汀眼前划过，尽管她竭力退让，还是感觉到一阵贯彻心底的剧痛——她的身上多了几道献血喷涌的长十多公分的血口。

    “失控了？！”

    胡德·欧根从轮椅站起，他已然变成了一个浑身黑色鳞片，人型蜥蜴首的怪物。

    克莉丝汀毫不犹豫快速退远，胡德·欧根四肢爬行狂奔，发出一声嘶吼，克莉丝汀顿时像是遭受到可怕的攻击，鼻子眼睛中都渗出鲜血，脚下一个踉跄便栽倒在地。

    胡德·欧根飞扑而来，锋利的爪子直奔克莉丝汀的脑袋。

    忽然，他莫名的傻站在了原地，黄色的竖瞳失去焦距，空洞而茫然。只不过几秒之后，他又再次恢复疯狂，回头看向飞奔而来的邓恩队长。

    “吼！！”

    第二声嘶吼声中，邓恩脚步一顿，面部的肌肉颤抖，竭力抵挡着“狂乱”带来的精神攻击。

    “统统石化。”

    胡德·欧根挥动满是鳞片的右爪挡住了这记魔咒，石化快速朝整条胳膊蔓延。他左手抓着右臂一把扯下，朝着爱德华的方向就扔了过去，与此同时调转方向扑向邓恩。

    “噼啪。”

    爱德华幻影显形来到他的身后，魔杖挥动：“目眩神迷。”

    在胡德·欧根短暂停顿之际，一道绿色的魔咒射出：“阿瓦达索命！”

    “吼！！”

    胡德·欧根的身体陡然绷直，摔倒在地发出惨厉的叫声，却并没有死亡。

    “啧，也不知道是我的杀意不够，还是他的魔抗够高。”

    这会儿功夫，三道人影来到胡德·欧根面前，三把左轮直指他那异变的脑袋同时开枪。

    砰砰砰砰砰！

    一连十几发子弹射出。

    胡德·欧根的脑袋一下膨胀开来，红的、白的暴雨般向四周溅散，将邓恩，伦纳德和克莱恩三人都染了一身的血污。

    “厉害！”

    爱德华朝他们比了个大拇哥。

    邓恩默不作声，伦纳德帅气的收枪，克莱恩则疑惑的看了爱德华一眼，这让他一阵心虚：“刚才念咒的声音够小啊，他应该没听清吧，而且赫密斯语的发音也不一样，没道理听出来是哈利波特中的咒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