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哥儿如今高中榜首，他接管私塾，正是名正言顺，没有人会非议的。

    刚才听了瑞哥儿一番宏论，我相信族学在他带领之下，必然辉煌闪耀，人才辈出。

    为贾家培养精英，替国家铸就栋梁。”

    内室传来一阵咳嗽，贾政说到一半，突然恭敬的站了起来。内室人影一闪，鸳鸯搀着贾母走了出来。

    贾母细细打量贾瑞一眼，微微点头乐呵呵笑着。

    “咱贾府子孙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才，我们一直都没有发觉，我和政儿常常感叹贾府人丁凋零，子孙衰微，没想到还是我们多虑了。”

    代儒讶异的见贾母竟然亲自过来面试贾瑞，心中更是震惊。

    无论如何，自己这孙子仅仅只是考上秀才，哪怕就是榜首，都没有理由让贾母这尊大神亲自会见，贾母如此重视，让代儒深受感动。

    贾母笑着看向代儒。

    “贾家人丁凋零，子孙不长进，瑞儿能夺得秀才榜首，也为我贾家争了口气。

    要是子孙考中秀才榜首我都不出面激励，那如何劝勉那些家伙读书。刚才瑞哥儿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字字珠玑，振聋发聩，令人警醒，我都忍不住叫好。

    恍惚中我仿佛能够依稀看到当年代善意气洋洋，激昂慷慨的样子，贾家子弟要是多几个瑞哥儿这样的，我也不用天天忧虑了。”

    一句话说的代儒也是唏嘘不已。

    “代善兄长那真的是万中无一的人才，文武兼修，儒雅俊秀，唉，贾家子孙哪怕有他当年雄风十之一二，咱贾家还得是八公之首，怎么会一代代衰微，沦落到今天这样暗淡的局面。”

    贾母目光扫过贾瑞，一伸手指了指他。

    “这个瑞儿不错，我们失责呀，让明珠蒙尘，瑞儿有这份阅历和见识，不是池中之物，将来必然能瑞气缭绕，护佑贾家子孙。”

    贾瑞谦虚道：

    “孙儿侥幸考了个秀才，还是托贾家列祖列宗之福。”

    贾母微微摇头，摆了摆手，眼神肃杀且淡定，掌管国公府多年，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强大的气场。

    “自家人在一起，就不要说这些场面话了，不经历十年寒窗苦读，哪能轻易考中秀才，更何况独占鳌头，还是榜首，这就更加难能可贵，值得称赞了。

    如今咱贾家子弟贪图安逸享受，不思进取，不愿努力上进，长此下去，前景堪忧。

    祖宗当年可都是刀口舔血，九死一生，更有很多族人殒命疆场，在换得这荣耀，可到了如今，子孙只知道纵情享乐。”

    贾母轻轻叹息一声，早上还在为贾蓉嫖妓闹的满城风雨的丑闻而心力交瘁，这个时候再看贾瑞丰神俊朗，对他越发的喜欢和赏识。

    这感觉，和贾政看着宝玉和贾环在一起比较的感觉是一样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么多年，贾家的子孙，很少有人能让贾母想要谈谈心里话。

    她脸色悲悯。

    “我这老太太为家族谋划筹算了一辈子，越来越心凉，越来越失望，但刚才在房间里听了瑞哥儿你的一番话，让我这沉寂的心，又亮堂了起来。”

    贾政向来极为孝顺，立刻站了起来主动检讨。

    “母亲，都是孩儿没用，没能替你多分一些担子，让母亲现在还要为我们这些不肖子孙操心，我心里愧疚的很。”

    贾母按了按手，让他坐下。

    “你这几年也是不易，只是想要支撑起这样庞大的家族，不是靠一两个人就可以做到的。

    国公的余光，到了第四代，福泽已经削减衰微的差不多了，可这些不争气的子孙，还打着国公的旗号自欺欺人。

    子孙再补争气，我们得为他们筹划，只是咱家时运也在衰退，我这些年，心气也快被磨光了。”

    贾母眼神有些悲伤，落寞半晌叹息一声。

    “想要让子孙将来走仕途顺遂一些，让敏儿嫁给林如海，谁知敏儿死了，林如海也将要油尽灯枯。”

    “为了让子孙有靠山，我把元春送入宫中，唉，元春这孩子，是为了咱贾家进入宫中，她受了太多的委屈，用一生为贾府续命，只是苦了她了。

    那里的日子……不好，我夜里想起元春的时候，那都是锥心之痛，她去的时候，还只是个孩子呀！

    咱们贾府这帮男儿，谈到元春的时候，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皇亲国戚，脸上有光，可这，都是元春这孩子，挣扎出来的。

    他们在外面花天酒地，不思进取，放纵享乐的时候，吹嘘自己是皇亲国戚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一切，都是贾家女孩替他们这些男儿争取来的？”

    “元春这孩子，要是这道咱家族里这帮男子如此不堪，肆意挥霍，不知进取，不知道她会不会心寒，为自己感觉不值。”

    一番话说的贾政满脸含悲，心如刀绞，这贾敏是他的亲妹妹，元春更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但为了家族大计，没有办法。

    贾瑞也是心中一阵悲悯。

    贾母恨恨的拍了拍椅子，满腔悲愤道：

    “你们可以看到，如今能为咱贾府出头的，都是女儿，都是女儿呀。这原本都是贾家男儿该做的事情！还不是因为子孙不消，无人可用。

    我的敏儿为了给贾府铺路，已经死了。

    可这元春，她的心也死了，如果但凡有可能，我不希望把元春嫁给王孙公子，一辈子平安喜乐。

    但凡贾家男儿能支撑得起这样的梁柱的，我哪里忍心让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和孙女，牺牲自己一生幸福，为贾家去铺路呢？

    是我亲手主导送她们走上这条路。”

    贾政正要劝慰母亲，贾母摆了摆手，愤慨说道：

    “可敏儿和元春用自己的一生，没有点燃贾家的辉煌，让子孙在护佑之下勤勉上进，相反，如今的子孙放纵享乐，赌博吃酒，聚众玩乐。

    看到这样，我这几年心气也没了。

    子孙上进的人，命都不好，那个珠儿14岁考中秀才，他承载了家族太多的希望，却也葬送在希望当中。”

    贾母已经是满脸含悲，神情惨淡。

    贾政向来是孝子，见母亲伤心，他更是心如刀绞，不顾自己心中惨测，忙要柔声安慰。

    贾母知道他要说什么，眼光柔和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为贾家前途，珠儿牺牲了，敏儿牺牲了，元春心如死灰，努力的孩子命都不好，

    不努力的却都能享受，他们不值呀。

    尤其早上这蓉哥儿做的这糊涂不堪的事情，更是让我心灰意冷。

    所以，现在我疼爱宝玉，实在不愿给他太多的担子，只是希望他能平安快乐一些，我是怕，怕他再挑起担子，最后又要劳累折磨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