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新丰尉

第三百三十五章 小医救人

    兵权、司法尽握柯斜之手,柯斜在凤州的威望登顶,尽可以反问一声“权在手,问凤州谁是英雄”。

    这个年注定是要在凤州过了,柯斜将身边那些新丰县出身的执衣全部赶回去,不到上元节之后不许来。

    顺便,让马凉、冯京给自家府上捎去书信,外带部分麂子肉、岩羊肉。

    天气冷了,即便是新鲜的肉,抵达长安城也不会变质的。

    新任别驾强仲豹与治中文嘉陵、录事参军杨当头、司仓参军萧余典入二堂议事,主要讨论年节值守的问题。

    元正假七天,但很多不紧要的事会拖到正月十六以后。

    文嘉陵开口:“元日大朝会,凤州必须遣朝集使进太极宫,为地方上表、贡献。”

    柯斜呵呵一声:“朝集使还是由录事参军担任,表章本官亲书。倒是这贡献,往年凤州贡的啥?”

    出乎柯斜意料,凤州贡的不是蜂蜜,也不是党参、黄芪、秦椒,而是根本没想到的蜡烛、蜜蜡。

    也有可能是凤州的党参、黄芪,不入贵人法眼?

    “元日之后,万象更新,州学也得好生改进一下了。”萧余典难得主动提学校。“就是医学博士扁舟提出的采买诉求,多达百贯之巨,连经学博士都看不下去了,吵得州学鸡犬不宁。”

    柯斜接过扁舟列的清单,直接吓了一跳。

    好家伙,光是要补充的器材这一栏就琳琅满目,药斗需要修缮,切药刀需要补充,杵臼倒是还能将就,冲筒需要加一个,船形的药碾子要补充,药罐、药筛多数损坏,九针要补、牛角不足。

    牛角的用法,柯斜倒是知道,火罐在唐朝用的是牛角,所以拔罐的官方名称叫角法。

    柯斜不可思议地指着一味药味名称:“扁博士要采买的洗锅罗瓜络,是本官知道的那个吗?”

    萧余典郑重点头。

    洗锅罗瓜,又名丝瓜,传说是从天竺引进的,但云南也有野生品种,丝瓜的名称在北宋才频繁出现在文字中,有布瓜、天罗絮、缣瓜、蛮瓜、天丝瓜之名。

    瓜络是指老瓜去皮取籽后留下的粗纤维,刷锅、洗碗用它极好,但柯斜没想到,这也能成为药材。

    毕竟,柯斜也没学过医学。

    扁舟大约是看官厨的膳食好了,觉得州衙有进项了,所以不吝狮子大开口了。

    柯斜突然觉得很心痛,好不容易打豪强刮来的钱啊,扁舟又要刮跑了!

    照这么算下去,贞观八年得有多少缺口?

    哪里都像嗷嗷待哺的婴儿,都在张嘴要钱,难怪大佬们都擅长十口锅八个盖,实在是补不过来啊!

    无力地放下茶碗,柯斜吐气:“给他!”

    萧余典犹豫了一下:“经学博士说,应该优先他那头的。”

    柯斜哼了一声:“多一个人学经学,对黎庶、对凤州、对大唐增益不多。多一个人学医学,对大唐怎样不好说,对黎庶、对凤州来说,就可能多救回一些性命。”

    “告诉扁舟,有一个不合格的医学生出了州学去执医,本官扒了他的皮!”

    良医救人,庸医杀人,放一个不合格的出去,得害死多少无辜。

    小医救人,大医济世,这话是没错的。

    可对于多数人来说,要求最好现实一些,济世什么的,锅太大,扛不住,救人多实在呐。

    与其天天吹嘘着远在天上的目标,不如踏踏实实走脚下的路。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济世的。

    杨当头嘿嘿女干笑:“使君,下官有个请求,能不能让羌寨补一人当医学生?”

    柯斜震惊了:“你们不是有专门的羌医体系?”

    杨当头笑道:“救命的本事,谁还嫌多了不是?兼容并蓄、取长补短就是了。”

    “再说,医学的咒禁不也同样取自道佛两家嘛。”

    柯斜无声地竖起大拇指。

    这才有胸襟,什么救命学什么,不搞门户之见。

    萧余典点头:“年后医学生出师一人,考核后单独执医,羌寨可以安排人过来补缺。”

    柯斜看了眼强仲豹:“别驾有什么要补充的?”

    强仲豹丹凤眼眯了一下:“元日后,法曹要组织人手维修故道河堤了。”

    强氏是凤州本土家族之一,他说故道河堤有问题,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柯斜点头。

    上一任别驾郭故道出事,导致现任别驾强仲豹说话都得三思,话都只说一半。

    “黄花县那一段吗?别驾是否愿意督法曹做好这事呢?”

    柯斜抛了橄榄枝过去。

    黄花县那一段是故道河的上游,一旦溃堤,梁泉县也免不了要遭殃。

    所以,司法参军公西赞名他们,准备去受累吧,谁让法曹兼管着士曹的事呢?

    津桥、堤坝可恰恰是士曹的职责范围。

    强仲豹微笑:“下官愿往。”

    要不然呢?

    柯斜要是因郭故道之事,找借口不分权柄给强仲豹,他也只能干忍着。

    能去督导法曹做事,至少是有放权的意向了。

    柯斜本质上是个懒人,只要僚属做事不失分寸,他巴不得大家多揽点事过去。

    “据本官所知,别驾、治中都是本乡本土的人氏,元日前后的事,二位就多费心了。”

    柯斜有条不紊地安排。

    “录事史罕父杵,带我去昝君玄坟前上香烧纸吧。”

    顺便,柯斜跟团练使松谨要了一伙团结兵,有事没事往各河道溜一圈。

    没办法,整个凤州大大小小的河道,多得让人头晕,在舆图上看了都头疼。

    没有实地考察过,只凭着公西赞名他们禀报,那不是任由人报假账吗?

    不需要柯斜多懂水利,只需要心中有数即可。

    唯一的问题是,时间不太多呀!

    也就元日前后,衙门里能够轻松一下,等正月十六之后,该忙的又要忙起来了。

    好在罕父杵这年轻人精力充沛,跟着柯斜鞍前马后也没有一句怨言,应该是罕父延叮嘱过他了。

    一身常服的罕父杵背个竹背篓,里头放一把袖珍锄头,裹头包扎得严严实实。

    许多人看不上裹头的粗俗,到老了却发现,自己比那些常用裹头的人容易头痛。

    “嘿!”

    罕父杵跑得飞快,在一节竹鞭处挖出一个菜锅大的冬笋。

    柯斜笑了,这年轻人的生活能力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