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凡这次是被快递的声音叫醒的，迷迷糊糊把快递拿了进来，就一信封，顺便投喂了一下混子，准备把信封拆开来看。

    今日任务繁重啊，想到要回归组织了，还有点小激动，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引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的卡片，长得像银行卡，更是很少有的不记名卡。旁边还有一张纸，上面用娟秀的字体手写了一段话，大体是感谢不凡在制衡世界中救了自己女儿，略备薄礼，银行卡密码6个8，希望日后可以见面感谢之类的。

    卜凡已经脑补出一套关于分手费，不要打扰我女儿，莫欺少年穷的史诗级巨作。可属实想太多了，人杜鹃回去只是顺口一提，人父母就发自内心的想着送什么好了，不过索性和黄花想的一样，最终选择的就是钱。

    单纯的钱，钱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信物。都觉得他有用，他就有用，诶？信物的本质会不会……管他呢。

    门口就有银行，反正今天还要去万象山庄，稍微捯饬那么百分之三吧。于是简单洗漱后，又拿起了罪恶的梳子。

    混子看上去也混了起来，没有之前那么光鲜亮眼了，看来魔力妙妙梳睡一觉就没啦？想了想自己睡之前混子还没睡，晚上见到自己上司的时候混子还是可爱非凡，不由得对混子昨晚的遭遇感到同情，也大概推算出自己上司所到来的时间。

    卜凡神清气爽的走出小区，一反常态的对晨练的大爷大妈打个招呼，一如既往的给对弈的大爷投以“可惜”的啧啧啧，让其纠结了半天，幡然悔棋，闹做一团，鸡飞狗跳。

    七点半的早晨，格外热闹。

    望着ATM机上的10，000，000.00，以卜凡的信息处理能力，根本不用数三遍。在确定是一千万之后，深呼一口气，“分手吧，但还可以再联系。”

    拔出卡，放进了意识背包，又拿了出来，放进了裤子口袋。没有视金钱如粪土的意思，只是单纯方便掉出来装13。

    毕竟是上南市上央银行才能颁发的不记名卡，一般是拥有大量资产，且业务范围辐射全“蔚蓝星”才可以申请办理。是那种，过了门槛想办多少张就办多少张的容易，也是那种除了门槛以外没有困难的容易。

    ……怕是整个上风市，就仅此一张吧。对自己的家乡有着明确认知的卜凡如是想。七点半的银行是没有人的，为了方便使用，卜凡并不太介意绑定自己的手机，不过1分钟，申办人就同意了他的绑定。不介意用隐私换便利的他，在诧异这张卡的主人起这么早的同时，自然也知道，等银行部门上班后，估计就能接到奇奇怪怪的人打来的电话了。

    他不知道的是，杜鹃收到快递到达的消息后，就把父母给摇醒了，必须第一时间让石头落地才松了口气，欠人情的感觉居然是这样的，很不舒服，不知道大山无敌他们送了什么呢？金丝雀和黄花出力也不少，是不是也要送点？

    一千万对一个小分行来讲，也算得上是大客户了，可仅仅是一千万还不算在自己分行的储蓄里，自然得不到重视，卜凡敢这样猜测，关键在于不记名卡本身的价值。

    没有去购物，一定是因为商场没开门而不是想着，背心短裤拖鞋更容易“钓鱼”，一定是这样的！

    财大气粗的叫了一辆的士，懒散的告知对方去万象山庄，选择再眯一会儿，避免司机大叔好奇带来的询问。

    毕竟本地人鲜有去那个地方，一般也是到万象山的其他地方，只有过来旅游的大城市游客才会指名道姓的说出万象山庄。于是，万象山庄是宰外地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可还是挡不住“朝圣”之人络绎不绝，不过多是以蜀南人为主，比如这位司机老哥，已经觉得对方是蜀南过来玩，住民宿的有钱人家小孩了。至于他本身有钱这个事情，怎么可能？还没奔三呢！不可能！蜀南到万象山甚至比卜凡上车的地方更近，只需要半个多小时。

    蜀南是一座充满机会和欲望的城市，候一强在这座城市捞到了第一桶金，是从大学毕业，左右逢源，拉到的一笔不菲的投资。

    于是挽起袖子，开始……找人干活。干活的不都是人下人？像他这种人上人自然是不用干活的，嗯，中层能听懂他的意思，也不闹事，还帮着他管理下面的人，勉强算个人。加油干，只要你熬夜加班努力给我赚100万，你就可以拿到1万块钱的丰厚提成！成本？成本不就是人吗？不对，非常不对，成本应该是我侯永强的强大商业逻辑和宏观商业视角！

    是我给了你们机会赚钱，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久而久之，他自己都信了，如果放在古代，势必要给自己修座庙。

    好人啊，好人就应该当人上人，这个世界果然是公平的。如果不是做好事太多，公司员工也断不可给自己提那么多方案，不过还是我眼光好，慧眼识珠，什么千里马，有我伯乐重要？反正千里马跑得快的东西已经到手，找点便宜牛马不一样能干？可不能让千里马赚太多，他们吃饱了，我的豪车又要多等一段时间了。

    幸好自己商业头脑发达，你不干，有的是人干，于是在短短三年时间内，除开花了不少钱删除负面信息和加班猝死补贴以及各种官司上外，侯永强俨然成为了自己圈子里的大佬。家里的亲戚不断来往，都想在他身边图个差事，啧啧啧，这群穷亲戚，凭什么啊？那么多听话的牛马我不提拔，我管你干什么？什么？你更听话？那来来来，对了，是几部的小李来着？管他呢，要当主管，我想想，我有个表妹，也就小两百斤，如果娶了，才是自己人嘛！

    我候一强果然是商业奇才，嗯，公司有朝一日是要和国际接轨的，所以自己不能叫这个名字了。于是，monkey候出现了。蜀南市很多公司的老板，钱没赚几个，成天嚷嚷着格局、成功、包装、身份，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才吃这一套。

    不过万象山庄倒是也欢迎这种人，聪明人来这里是有所求，他们还得从中斡旋，而这类人只是过来拍点照，讲几句话，给员工展现下什么叫“人上人的生活”。虽然素质一般不高，但就算闹事，也不用自己出面，有巡山人呢。monkey候让助理预定了万象山庄团建业务，缴纳了不菲的押金，准备给员工洗洗脑，不对，准备给员工提一下干劲，万一再出现个……应该是叫吧卜凡吧？公司营收翻几倍不说，随便激一下就走了。想着员工到地方了，对自己投来项目的目光，monkey候乐不可支，今天晚上就施舍他们不加班了，想必会听到公司里面欢呼雀跃的声音吧。

    大巴车上。

    “听说了吗？公司团建是去万象山庄，我的天，住一宿听说要接近一万呢！”

    “你什么破消息，住一晚说的是要几万块，甚至有十万以上的房间。”

    “传下去，老板要请我们住十万一宿的酒店！芜湖~”

    “想太多了，我们现在过去估计是当前去当天回，想住，怕是得自费。”理智派的声音不咸不淡，“那个谁，你不是上风市的吗？去过吗？”

    “谁去啊那地方，宰人的。”

    “哟，动不动就宰人，我乐意被宰你管得着吗？你懂不懂生活的意义啊？”另一个声音传来。

    “你配被宰吗？”

    “啊，你给我等着，我看看我的蚂蚱发呗，呜呜呜，还欠着呢，不然就可以住一晚试试了，反正分开还，一年多就还清了，呜呜呜。不行，我得找人拼个房！”

    “咳……算我一个。”

    “也算上我……我看看大从点评啊。哇，最便宜的【拼夕夕专用摆拍小资地中海轻奢ins北欧摩登新中式国潮风带设备和空红酒瓶】8人房，只要39999！来八个好兄弟集美……现在3等5，错过一天后悔一年。”

    “王哥，你之前不是说在里面住过吗？里面环境怎么样？”

    “这个嘛……我只能说，到了晚上……懂的都懂。”

    monkey候坐在奢华的商务车内，通过监听器，满意的听着大巴车里面的氛围，更加迫不及待的去引导他们内心中的“狼性”。同时，也在车里发泄着自己的狼性。

    ……

    卜凡到了万象山庄，支付了车费下了车。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八点半的山庄极为静谧，据说是每一间房都有着极好的隔音性，而安全中枢可以观测每一个房间内是否出现火灾等情况，在私密性和安全性两方面拿捏得非常好。

    眼前是如寺庙般堂皇的大门，庭内则铺满了纹理极其美观的大理石，庄内风景秀丽，地势参差不齐，左拥右抱着十余座阁楼，每座阁楼之间间距极大，各有各的回廊和伴亭。走廊间环环相扣，从卜凡的位置看进去，大概能看见荷塘般的景象，至于更远处，有一座三层小塔，其余阁楼仅两层，就这栋建筑独树一帜。

    门口一个人都没有，这群同事是不是有点过于懒散了，自己权限太低，怕是要走进去才能观测到。卜凡往左边走了走，果然看到了一片小竹林，搭配以春华秋实，如果入了深秋，想必那红叶也可做点缀，一片生机勃勃，其内应该就是自己老板的“办公室”了。

    看着不断朝万象山庄里张望的家伙，偶尔经过的巡山人在大自然的馈赠中刷牙洗漱的同时，只是稍加关注，倒也没人上去打扰卜凡。

    只要不做出出格的事情，管你是精英打扮还是背心短裤拖鞋，现在这年头，指不定谁掏出的房产钥匙多。

    卜凡倒也没那么多房产钥匙，不过经过魔力妙妙梳捯饬之后，身上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和他自身跳脱的气场不一样的是，那是一种容易让人多关注一下的气质。

    于是，当他在思考怎么和新同事打交道的时候，被老同事发现了。

    “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像我们公司之前那个，那个什么卜凡，经常进办公室那个？天天背心短裤拖鞋那个。”

    “啊，对，就是那个喜欢穿绿色拖鞋的，我看他经常去办公室，还以为他要升，结果人没了，诶？他怎么在这里。莫非，他是那种来公司体验生活的？”

    “还体验生活呢？他就是上风市的吧。当时在公司里穿的就是这双拖鞋，一年了都舍不得扔，还从蜀南穿到这里我记得住，绿色鞋底。看轮廓估计就是他，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就是没什么出息。”声音越来越近，也不稍加收敛，看来是已经认准对方就是

    卜凡何许人也，听力方面虽然没有变成自动收音设备，但是以卜凡的脑力，一开始就从禽鸟鸣叫中听出了有人在讨论自己，最后一个声音，应该是之前在公司小有过节的人。

    他们干嘛来的？团建吗？特意跑到这地儿来，如果不是有所求，那就估计是为了给他们涨涨世面咯，打打鸡血，如果有消费更好，工作更努力，更不敢离职。钱和钱之间的合作依旧密切，那monkey候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假装不经意的回过头，卜凡可不是是什么善茬，在多年头晕折磨下显得麻木了些不代表他是个麻木的人，在制衡世界中因为对所有人都还不够了解，算是有所收敛，你看，最后所有人都走了，他脑海里的想法甚至可以迫使制衡意志亲自动手捉拿，可见其本性。

    “哦哟，张初啊，sociologique是什么意思，学会了吗？”卜凡心想，怎么也会了吧，正在准备下一轮进攻，可他属实高估了对方。

    ？？？

    被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张初想起了这辈子最窘迫的一天，他是一个主管的亲戚，公司的背调都搞定了。为了在客户面前更有价值，也为了融入公司，于是，一个国内普通大学毕业的他，摇身一变，成了发国知名大学的社会学硕士，毕竟公司里面各种“海归”，而且大家很默契的只用普通话。井水不犯河水。

    就是眼前这个人，这个叫卜凡的人，听到自己的“来历”后不仅没有羡慕或者嫉妒，反手一个sociologique是什么意思，这什么破玩意儿啊！

    “这不就是发语的社会学，你在装最叼的吗？”

    周围一众端盘子的“海归精英”都下意识走开了，卜凡舒服了，吃饭的时候没人在身边得瑟了。

    这公司招聘要求一大堆，但实际上任何人都可以来，只要你看上去不是任何人就行了。带着精英面具，一副媚洋做派，去其精华取其糟粕，言必梦想，言必事业，一个刚来公司一周的新人就可以对客户说自己在这个行业浸淫八年，是自愿投身这个行业的。而所谓的培训，就是看人下碟，怎样从客户身上榨取更多的利润。

    卜凡不是个愤世嫉俗的人，他对于这种行为只有一个最看不爽的地方，你榨取了客户1000%的利润，但是你分到其中的1%你让客户多掏这么多钱，你图啥？图你伟光正，图你有梦想？什么？公司给你平台才有这个机会，他有什么成本，给了你什么平台？他付出了多少，你付出了多少？

    卜凡对这群人就是一句话可以概括：恨铁不成钢。

    加上公司管理机制，业务线模式都有问题，在来公司划了2个水后，为了继续划水，吃更多的饭，老板问什么他说什么。跟这种没水平的人斗智斗勇耍心机，白费脑力。选择权交到了monkey候手里，而monkey候毕竟是monkey，不负所望的拒绝了卜凡的要求，于是有了卜凡回到老家这一幕。

    也有了现在，卜凡二问张初的一幕。

    张初之前是有补习过的，不过自从卜凡走后，也没人追究这个问题，就又忘的一干二净，涨红了脸，不断喘着粗气，索性后面来人越来越多，张初似有了更多的底气。

    “你个本地人跑这里来做什么？看你还是打出租来的，花这么多钱就为了看几眼？还不如吃几天泡面。你是不是没过过有钱人的生活，想看看，然后出去装13？呵，想来也是，我也能理解，你这种人之前就喜欢装高冷。”

    “打车费281。一天两桶，可以吃一个月。但是我还要打车回去，明天还要打车来回，一个月大概也就三初吧。”

    “你别好奇这三初了，一初就是你的月收入，另外，矫枉过正的领口在熨烫完之后被你提捏次数太多，有了变形，而大巴车没舍得开空调，让你留了很多汗，衬衫已经湿透，风干后起了褶子，材质不佳。领带上方颜色也被汗水浸湿变得太深，开始从大巴车上跳下来，有个石子进你鞋底了，啧啧啧。先别急着心疼，你小腿到脚背的链接处一直在运动，不知道是袜子破了个洞想钻回去，还是尴尬得抠脚趾，总之，你说我想装，这是妄图猜测我的意图，我不跟你计较，可……就你这身打扮。”

    环视了一圈，可爱的前同事们也开始有窸窸窣窣整理着装的声音。

    “装给谁看呢？”